秋兒望向自家的娘娘,不明白娘娘為何要遮蓋住自己的尖叫,這樣別的宮人聽到叫聲才能過來啊,要是娘娘出事了怎麼辦?
「秋兒,安靜。」之眉放下自己的手,訝異自己的靈敏。
雖然剛剛自己很是震撼,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或許,是這聲聽著熟悉的聲音讓她在片刻的呆愣後迅速反應過來。
即使,他不是『他』。
眼前的男子,一身普通的深藍色衣服,隱在昏暗的夜色中,與夜色融為一體,難怪她們沒有察覺。臉上戴了一個銀色的面罩,在夜色中閃著陰冷的光芒,一直到嘴唇上面鼻子下面,看不清楚容貌,只有那雙眼睛,帶著複雜的光芒,似敵意,似怨憤,又似眷戀,看著沐浴在月光中那個鎮定的女子。
難怪秋兒會尖叫,任何平常的女子見到自己的宮殿突然出現了如此怪異的男子,沒昏過去算秋兒護主心切膽子大。
之眉靜靜的看著他,眼中一片複雜。心中,似失望,只是看著那雙眼睛,只看到猶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睛,一部分被面罩遮擋住,看不完全,這個眼神,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不是記憶中那抹溫存,而是冷冽帶著敵意。但是聲音,又是那麼的熟悉,不,只是有點熟悉而已。
記憶中的那個聲音,永遠帶著溫柔的寵溺,這個聲音,卻帶著她不懂的嘲諷,他不是『他』。
只是,有著相似的聲音而已。
「想不到德妃娘娘如此好膽色,見到陌生的男子如此冷靜淡定,讓易某佩服。」男子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不知道為何,之眉覺得這個笑容,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這個聲音,真的好熟悉,幾乎是一樣的,只是他的話,好陌生。師兄,從未用如此嘲諷冷漠的聲音對她說,他,不是師兄,剛剛,只是相似的聲音給了自己錯覺而已。
「公子是?」之眉將玉簫放進自己的袖子裡,給自己倒了茶,也給不請自來的客人倒了一杯茶,一身淡定,毫無慌亂。
男子看著她收進去的玉簫,雙手抱拳。
「易消逝,五王爺的參謀。本次隨著五王爺一起進宮。因著好奇心到處閒逛,想不到被娘娘的簫音吸引,驚擾了德妃娘娘,請娘娘恕罪。」嘴上雖然道著歉,微彎著腰誠意十足,但是,卻讓人絲毫感覺不到他的謙卑,態度狂傲,語氣,帶著淡淡的複雜,眼睛,盯住倒茶的之眉,只看她,也只有她。
易消逝,為何,有人取如此不吉利的名字。易消逝,是啊,生命中,總有太多把握不住的東西,稍瞬既逝。
這個名字,讓之眉心頭一緊,但是,很快的斂去怪異的情緒。
「原來是易參謀,想來,還是我的簫聲驚擾了易參謀才讓易參謀誤闖。只是,現在夜色已晚,還請易參謀不要亂跑,宮中,不似外面自由。萬一有什麼意外就不好了。請坐。」之眉坐下,遞給他一杯茶,自己,也淡淡品了一口茶。
相信他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一個陌生男子,即使帶著再大的好奇心,也不能亂跑,特別是,後宮。到處都有耳目。
易消逝接過茶,一口飲盡,淡淡的茶香既時在口中留香,是一股蘭香。
清新淡雅,但是,卻是高貴,不再平凡。
「娘娘說的是,易某領教。只是娘娘的簫聲太過吸引人,讓易某情不自禁,打擾了娘娘,再次向娘娘請罪。」易消逝眼神閃了閃,盯著那個女人,后妃,她終於也成為了一個后妃。就連話,也變了,完全一副宮妃的氣勢,小小的他,豈是她看上眼的。
「既然知道,還不趕快走,要是讓我們娘娘因為你被牽連,你可擔當的起。」秋兒氣沖沖的回道。
滿嘴的道歉,眼睛卻是一點也不忌諱的直盯著她家娘娘,這樣輕佻的男子,要是讓人發現深夜在皇帝的妃子寢宮中,娘娘豈不是要蒙冤了。
「秋兒,來者是客,何況是五王爺的親信,不得無禮。」之眉輕輕的喝止秋兒的衝動。頓了頓,又道:「易參謀,秋兒說的也沒錯,宮中人事複雜,還是避嫌好。現在正是深夜時分,宮中侍衛巡邏嚴密,還請易參謀諒解。本宮謝過易參謀的謬讚。」話裡,趕人的意味如此明顯,再不聽懂,就讓人懷疑他的動機了。
「娘娘說的是。有機會,易某還想再次領略娘娘絕妙的簫聲,不知道娘娘是否賞臉?」銀色的面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黑眸中,卻閃著堅定。似乎,他們還真的會再見。
「易參謀,本宮只是一個妃子,只是安心的守護自己在後宮的一小塊位置,恐怕,朝廷的事與人,不方便接觸,還請易參謀諒解。」之眉婉言拒絕。
相似的聲音,不同的眼神態度,讓她清醒,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即便真的事『他』,依照她的身份,任何男子,都應該退避三尺。
娘親的話,她從未忘記,在這個宮中,保全自己,就是保全了所有。
生活不管是開心抑或是無奈,都必須保全。
想來,她的心,也變了。
師兄,是否也變了呢?之眉有點失神了。
「易某告退。」易消逝話才完,閃眼間,帶著未知的怒火,已經不見人影。只留,空氣中一道屬於他的氣味,不知道為何,讓之眉,覺得,依然,如此熟悉。
今晚的她,怎麼了,怎麼會將一個陌生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當成是師兄,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娘娘,他好無禮,娘娘應該告訴皇上,讓皇上治他擅闖和無禮之罪。」秋兒氣憤的說道,對著消失的身影扮了一個鬼臉。
「秋兒,他只是無心,何況,告訴皇上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眉望向窗外,那邊的煙火,已經停止,德儀殿到處,又是一片寂靜,習慣的寂靜。
「還是娘娘想的周到,要是別的妃子知道,說不定會給娘娘亂安罪名呢。」秋兒汗顏,自己真的是太衝動了。
「娘娘,剛剛您看到他,好像都不害怕?」秋兒想起剛剛娘娘還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尖叫,很是冷靜。
「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你以為見鬼了?是人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之眉白了秋兒一眼,剛剛輕鬆自在的心情已經被打破,心中,只有一片凌亂的漣漪。
「是普通的人當然不怕啊,但是他臉上,帶著那個面罩呢,頭一眼肯定會被嚇到的。在黑暗中閃著陰冷的光,好嚇人。秋兒就差點暈了。」秋兒拍了拍胸膛,說明剛剛自己真的被嚇到了。
「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的這樣小了?」之眉取笑。
「那是正常的反應。」秋兒反駁。
正常的反應?這麼說,她的冷靜,反而不正常?
是的,相似的聲音,讓她心安,沒有害怕。
「好了,夜了,你去休息吧。」之眉站起來,走向自己的寢室。
剛剛,她們是在雅致的外廳賞月。
「秋兒服侍娘娘就寢再走。」秋兒想要跟上去,卻被之眉阻止。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之眉揮揮手,走進自己的寢室。
感覺,寒意開始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