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國的夜色是很美的,繁星繚繞在幽藍的當空,被遮蓋的雲彩透露著如同氤氳般的白,夜風襲來,似是一種無形的撫摸,挑弄著每一個人的身子。
釋嵐輕拉了下身上披著的衣襟,有些不自覺的嚮往司徒緒此刻正在批閱奏章的正殿走去,時而快,時而慢,似乎也在為自己特意去找到,找著十足的借口。
到了門口,她將指尖點在唇瓣之上,以此來告訴那些宮人們不要驚擾到陛下。她探出半個臉龐,望向殿內正趴伏在桌子上休息的司徒緒,燭火之下,顯得他有些疲憊了。
猶豫了少許,她還是踏出步子向著司徒緒的身畔走去,輕功提氣,讓她可以隱匿自己一切的聲響。
訣走近略看,發現此時的司徒緒睡的很不安穩,眉頭皺成川字型,讓她有些莫名的疼惜。
難不成是遇到什麼無法解決之事嗎?
眸子一轉,望向了被他壓在胳膊下面的奏章,雖然只看到幾個字,卻已經知道是有關邊關大事的折子。
湓司徒緒終究是一國之君,即使在她面前有所羞澀,但是君王究竟是君王,伴君如伴虎,手上染遍鮮血的君王。
不過,在這四國之中,司徒緒的經歷已經算是最平和的了。
她記得,錦國的南宮子瓔在幼年時曾遭千萬追殺,連其母后也因為此而死於非命;郢國的淳於浚亦是從血泊中搶奪的王位,血親的背叛讓他不得已斬斷自己的親人的頭顱,相比心中的苦,也只有他知道。
而赳國的東方瑾惠是最神秘的一個人,誰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對人亦敵亦友,或許他會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慷慨解囊救你於水火,又或許他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將你趕盡殺絕,看了這麼多關於帝王的野史文獻,獨獨就是想不透東方瑾惠這個人。
她要是沒記錯,東方瑾惠的過往,來的比其他三國所有的君王更加慘重,因為他不像南宮子瓔那般強,亦不像淳於浚那般冷靜,所以史書上唯一記載的關於東方瑾惠的事,那邊是他在年幼之時……他的皇兄竟然為了奪取皇帝的寶座,不惜染指他的母后,雖然並無血緣之說,但是在東方看來早已是天理不容,故而親手殺掉自己的血親,軟禁自己的母后,也因此,對所有的女人都有著一種莫名的痛恨與輕蔑。
而且,沒了母后庇護的他,討好大臣,甘當傀儡,受盡屈辱,終於登上了權力的巔峰,可是卻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
只是,真要是說他人性泯滅,卻又不然,他極其疼愛自己的子民,百姓無不稱頌東方帝王,甚至甘為奴僕。
真是讓人猜想不透,這個東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釋嵐用力晃了下頭,小手敲打著自己的額角。
怎麼看著看著司徒,卻想起東方瑾惠去了,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她彎下腰去,再次仔細端詳司徒緒,探出指尖為他舒平額間的褶皺。
其實她從來沒有抑制自己的心,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愛上司徒緒,因為她是他貨真價實的皇后,皇后愛著皇上,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這是,什麼是愛,如何可以判斷自己愛上了呢?
釋嵐努唇,好像還是有些不明白。
然而正當這時,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釋嵐忽然間站直了身子,藍眸中的瞳孔霎時收縮,似是驚恐萬分。
撕開過長的袖子,發現手臂上的紅印早已急速蔓延,一陣暈眩之感席上了釋嵐的心間,讓她開始感到頭暈目眩。
不好,毒氣攻心……可是明明是運氣導致的氣血不暢,為何會有這等中毒之相呢?
「啊……」心頭一陣揪痛讓釋嵐眼前開始變得漆黑一片,又不知道腳下絆倒了什麼東西,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聽到巨響的司徒緒從渾噩中驚醒,半睜的眼眸先是掃過眼前的一切,當他看清釋嵐痛苦的倒在地上後,他便迅速的從龍椅上站起,大跨步的向著釋嵐走去,將她摟在懷中,讓她的頭可以靠在他的臂彎之處,如同軟枕。
青絲垂在地上,如同珠簾,卻讓他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皇后!怎麼了!醒醒!」司徒緒大聲的喚著,本想叫來御醫,可是卻看到了她手臂上的那條血紅色的線。
他的心一顫,馬上收住了聲音,似是在思考這什麼,故而喚來了在旁邊守著的侍從。
「快,給朕準備一個大的浴桶,民間用的那種,裡面放上熱水,還有一些藥材。」司徒緒耐心的交代著,所需的那些零碎藥材,也毫不含糊的告訴侍從,直到人都走了,司徒緒才擰眉看向懷中的釋嵐。
「真不知道你平日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身體都成這樣了,竟然還用武功。」司徒緒說完,便用力將釋嵐抱在懷中,向著錦龍宮而走。
一路上,釋嵐的額頭不停的冒著虛汗,小手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抓著司徒緒的衣襟,紅的如同在滴血的唇瓣略微開啟,一直在斷斷續續的說著話。
「哥……別走……哥……不要趕哥哥走……不要……」
「意識已經有些不清醒了嗎?」司徒蹙眉,且對她口中的哥哥還是有些不瞭解,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先把釋嵐體內的毒素控制住比較重要。
弄開錦龍宮的大門,司徒緒遣走了所有守在那裡的下人,偌大的宮殿就只剩下他與釋嵐兩個人。
熱騰騰的水正冒著乳白色的霧氣,將整個屋子都弄的如夢如幻。
袍子落地發出了些許的聲響,他麻利的褪去釋嵐的衣服,而後將她放在了浴桶之中,相對的,自己也接去身上所有的束縛。
他歎口氣,望向眼前趴伏在浴桶邊緣已經虛弱的釋嵐,似是心中有些懊悔,或許她堅持不和他回來的原因就是因為還沒有清除身上的毒素。
他有責任將她的身體調理好不是嗎?
司徒緒垂下眼眸,平日裡和釋嵐打鬧嬉笑的神情驟然消失,換上了一副仿若永遠不會從司徒緒臉上出現的神情,而那黑亮清澈的眸子同時有了些許的變化,眼角處竟然在不期然的時候染上了些許的白色暈角。
他將手掌覆在了釋嵐的後背上,輕垂下眼眸,很快便有白色的煙氣從兩人肌膚相接的地方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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