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蒼白的臉上,扯出了一抹笑,哽咽著說:「沒想到在我田允死的時候,也還會有人替我哀傷。!」
南宮纖塵舔了舔嘴唇,哽咽了好久,才重新開口,「別說了,我幫你治傷。「
侍衛搖搖頭,面色越發的蒼白,「沒有用的,我知道我要死了,他們來得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快,為了躲避他們,我們母子混入皇宮,可是沒想到,……呵呵……罷了,罷了……」
「他們是誰?要來搶的,究竟是什麼?」南宮纖塵將他小心的扶在懷中,手顫抖的按住了錦被,到底是誰,下手竟然可以狠辣到如此的地步。
「塵、塵姑娘……我的時間不多了,可以求您一件事嗎?我、我知道,,「知道您是好人,也只能托付給您了……」侍衛開口,喘氣喘得厲害,顯然已經到了彌留的時候。
「你說。」南宮纖塵點頭,她不是好人,可是卻也不忍心拒絕。
侍衛笑了,笑容蒼白無力,他抬起手,十指分開,手心裡是半塊玉珮,他淡淡的開口:「這一半的歸鴻圖……歸鴻圖……不要讓惡人得了。」
手,像被抽空了力氣,無力的墜落在地,宛若曇花一現的亮麗風景,永遠的消失在了人的視線裡。
南宮纖塵心中一陣抽痛,拾起那半塊玉珮握在手中,緊緊的,眼角的淚終於滑落。
田允,至少在臨死之前,她記住了他的名字。
握著手中的玉珮,她突然覺得異常沉重,世人皆知歸鴻圖,可是卻永遠也沒有人會想到傳說中的歸鴻圖不過是一塊玉珮而已,若不是田允說這是歸鴻目,恐怕這玉珮按在她的面前,她也未必認得出來。
「抓刺客!抓刺客!」
宮廷侍衛來往穿梭,手中的火把帶起火光隱隱滅滅,映在南宮纖塵的臉上異常的蒼白無力。田允的屍體還在自己懷裡,若是那些侍衛衝進來看見這個情景,自己必定脫不了干係。正在她苦惱之時,一個黑影躍窗而入。
「誰?」南宮纖塵冷冷的回頭。
「是我。」錦施一身黑袍,面容依舊冷峻,掃了一眼南宮纖塵懷中的屍休,目光更是寒烈了幾分,「他死了?死之前有沒有說什麼?」
南宮纖塵冷笑,握緊了拳頭,不著痕跡將歸鴻圄收進了懷中,挑眉道:「能說什麼,歸鴻圖嗎?」
她面上的恨意讓錦施禁不住戰慄了一瞬,他咬牙道:「你懷疑是我做的?」
「難道不是嗎?」南宮纖塵站起身,一步步往後退,口中低低的道:「和我一起去過怡園的,只有印河,印河一直守在門外,可是好巧不巧他今晚竟然不在,而你還剛好進宮,然後他便被殺了,別告訴我這一切只是一個巧合。」
都怪她,若不是她帶印河去了怡園,也許,他便能保住性命。
「你!」錦瀧咬牙,暴怒的握緊了拳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可是終究歎了一口氣,什麼也不再多說,如果解釋沒有人會信,那他又何苦浪費唇舌。
「彭」又是一聲巨響,大門被人叢外面撞開,一個黑影從門外滾落進來,此人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露出一雙水樣的眸子,他掃了一眼屋內的錦瀧,趕緊將大門重新關了起來,卻對錦瀧單膝跪下。!!王爺。」
這聲音,不是印河還會有誰。
南宮纖塵看到這裡,臉色更是蒼白了許多,她指著錦洗低吼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該死!「錦瀧被南宮纖塵的眼神刺得一陣暴怒,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露,他一把扯起不明所以的印河的衣領,狠狠地問:「你怎麼擅自離開這裡?若是她出了什麼事……」
印河一驚,不明白王爺的怒氣從何而來,猶豫的看了一眼南宮纖塵,才沉重的道:「屬下知錯,只如,「他們來了。屬下無用,跟丟了,最後還是讓他們跑出了皇宮。」
「他們「」「錦瀧低喃著這兩個字,眼神一下變得沉重,從來沒有從他的眼中看見過的恐懼,竟然一閃而逝。他鬆開印河,轉頭看向田允屍體的方向,目光變得越發的深邃。
侍衛們衝進了院門,眼看就要往屋子裡闖來,錦虎和印河沒有言語,卻是極有默契的一人一手抓起田允的屍體往房樑上掠去,就在兩人剛落在房樑上的瞬間,侍衛們終於破門而入。
侍衛們一進門,見渾身是血面色蒼白的南宮纖塵,眾人皆是一震錯愕,守衛的問道:「塵姑娘沒事吧?」
「沒事……」只是那刺客躍窗走了。「南宮纖塵望向窗戶的方向,侍衛們沒有懷疑,趕緊往窗外的方向追了出去。
當所有人都走光了,錦瀧和銀河才雙雙落了下來,印河扛著田允的屍體出了門,錦瀧卻並沒有急著走。他走到南宮纖塵的面前,伸手攫住她的下巴道:「你知道歸鴻圖?你還知道些什麼?」
南宮纖塵被迫仰著頭,毫不退縮的與他的眼神對視著。「怎麼,想殺了我滅口麼?難道你不想知道他臨死前對我說了什麼?!」
錦瀧手上力道一緊,南宮纖塵吃痛,卻並沒有叫出聲。「你最好將知道的都說出來,這裡面關係的東西不是你承受得起的,看在雪露的情面上,我不想你死得太難看。」
南宮纖塵笑了,蒼白而半分猙獰,「是嗎?我會死嗎?像他一樣腸穿肚爛而死掉?「
不知為何,當她說到腸穿肚爛這幾個字的時候,錦瀧的手有過一陣不著痕跡的微微顫抖,他喝道:「住口!他不是我殺的,信不信由你。我的確是接到印河的消息才進宮,也的確是衝著他來,那是因為他很像一個人,很像一個我們曾經在西域見過的一個人,所以我才進宮,只可惜,我來晚了。」
「像誰?」南宮纖塵挑眉,明顯的懷疑他的說辭。
錦瀧咬牙,氣得想吐血,卻到底冷冷的開了。」「歸鴻使者,專門負責保護歸鴻圄的人!」
「塵姑娘,聽說您被刺客襲擊了?」葉兒一邊小跑,一邊嚷嚷。
錦瀧凝眉,趕緊躍窗離開了,整個屋子裡,只刺下渾身是血的南宮纖塵。窗外的風不斷灌入,她只覺得全身陣陣的冰冷。
葉兒將南宮纖塵上下查看一番,直到確定沒有受傷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打了幾桶熱水,調好水溫,她才退出了房去。
南宮纖塵怔怔的站在浴盆邊,看著水面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影,突然一陣作嘔,險些連靈魂也嘔了出來。她展開雙手,身子往前一傾,直直的落入了水中,直到全身的毛孔都被熱水灌透,靈魂才從冰窖中漸漸走了出來。
事情越來越紛亂了,不管是歸鴻圄還是龍鱗,似乎都蘊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裡的主角們顯然都不是尋常的角色。
姑且不論錦瀧說的是真是假,單是田允神秘的來歷和錦瀧口中提到的「他們」就足夠讓人咋舌,這南國皇宮看似一片風平浪靜,可是這裡面顯然有太多勢力的牽制,否則以錦瀧的實力,怎麼會可能只區區屈就一個王爺的地位。
想著想著,南宮纖塵竟沉沉的睡了過去,睡夢中,她迷迷糊糊記得有人溫柔的將她從浴桶中抱起,擦乾,再放進了溫暖的錦被中。
可是詭異的是第二天早晨她起來之後詢問葉兒,葉兒卻說不知,她說她進房的時候她已經好好的在床上睡著了。
這不禁讓她一陣後怕,那個將她從浴盆中抱起的人會是誰?這樣抱起她,還替她擦拭身體,那不是說她的身子都給人看了個清楚?想到這裡,南宮纖塵面上一陣緋紅。
「塵姑娘,你看這身衣裳可好?」葉兒手棒著一件紅色的綢衣站在南宮纖塵的面前。
南宮纖塵掃了一眼,眉頭便擰了起來,搖搖頭,道:「太紅了。」
「今天可是國主的壽辰,就是要這麼喜慶呢,這可是岳家商號最上成的衣服了,一般人還拿不到呢,若不是姑娘您今時不同往日,那總管能送來這麼好的衣服?姑娘就穿上吧,一來喜慶,二和,「嘿嘿,二來嘛,這國宴上王公貴族,世家公子比比皆是,若是遇到個如意郎君,「……葉兒眨巴著眼,滿臉的幢憬。
「王公貴族又有什麼好,都是些拿人命不當命的人。「南宮纖塵歎了一口氣,推開了葉兒的衣服,卻轉身徑直取了一件白色的綢衣,就連樣式也是最簡單不過。
葉兒一看,頓時撅起了嘴,似是不甘的道:「塵姑娘,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好多女人想看還看不到呢,「!」
「葉兒想看誰?」南宮纖塵心細如塵,葉兒那點兒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她。
葉兒一窘,臉上頓時紅了一片,隨即眼中瀰漫出哀傷,道:「葉兒誰也不想看,葉兒只是,只是一個宮女……」
她眼中的哀傷讓南宮纖塵心中一窒,竟忍不住握緊了葉兒的雙手,「葉兒,你很想參加今晚的宴會對不對,也想要一個如意郎君,……」
「葉兒不敢,葉兒不敢,塵姑娘您別再折壽葉兒了。」葉兒慌張,臉上憋紅了一片。
南宮纖塵但笑不語,拿起那件紅色的綢衣披在葉兒的身上,道:「今晚,你拿著我的通行請束去參加國宴吧。」
「什麼?!」葉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讓……讓葉兒參加國宴?」
南宮纖塵點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對,讓你去。如果能有聿遇上你一生的良人,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真正的好男兒,絕不會在意你的身份。怎麼,葉兒不想?」
葉兒猶豫了,皓齒咬住的下唇浸出一抹血色,而她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幢憬,指尖握著綢衣,絲滑的觸覺讓她移不開手,終於,她下定了決心一般道:「我去,謝謝塵姑娘給葉兒這個機會……」與其老死宮中,不如讓自己也瘋狂一次吧。
南宮纖塵笑了,一襲白衣,風起的時候,衣袂飛舞得沒了軌跡。
國宴要晚上才開始,趁著眾人忙碌葉兒也去準備參加晚宴的事情,南宮纖塵終於有了獨處的機會。
關上房門,她小心的將昨晚得到的歸鴆圄拿出來查看,可是反反覆覆握在手中,這半塊玉珮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莫非這歸鴻圄的開啟還有什麼特別的辦法不成?
田允臨死前也並沒有說,不愧為專門守護歸鴆圄的使者,即便死的時候不得不交出玉珮,可是也將秘密帶走,這樣一來,就算她得到玉珮也沒用了。歸鴻使者,既然被封了使者,那他賣命的又是什麼人?
越來越多的疑團像繩索一般將人的思緒纏繞了起來,南宮纖塵一陣頭疼,索性將那歸鴻圖重新收進了懷中。無論如何,只要她將這東西交到墨行善的手上,他便會實現他的諾言將他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想到這裡,南宮纖塵有些激動起來,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能再次回到鳴行山上。
事不宜遲,與其在這裡見到仇人卻沒有實力報仇,不如先讓自己變得強大。南宮纖塵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現在去報仇無疑是斷送自己的性命,若是這樣,那仇便一輩子也報不了了。
心中雖然疼痛,雖然憤恨,可是卻也無奈。
簡羊的收拾好包袱,南宮纖塵便做好了出宮的準備,今晚的國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此默默的離開也不失為一種最好的選擇。
只是……」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牽桂,道不出,講不明。
月明星稀,曉風一醉,池水漣漪,燈籠高掛。
整個御花園都籠罩在一片喜慶的氛圍裡,在蜿蜒的假山流水旁,是一個用青竹搭建而成的高台,宮中的樂師在高台的一旁整齊坐下,絲竹聲聲正瀰漫在整個御花園裡,而高台上掛滿了紅綢,幾名絕色舞姬正款款而舞,舞姿曼妙,竟是惹了多少男人的注意。
高官大臣們來來往往,各自談天論地,各國前來祝壽的使臣們也是相互攀談,一副和諧融融的景兌
高台的正面十丈遠,是一個八角的高亭,此刻薄紗妖嬈裡,南國國主和錦瀧並肩而坐,南國國主擁著靈美人,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台上的絕色舞姬,惹得靈美人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錦瀧本就對這些不感興趣,舉著酒杯視線在人群裡漫無目的的飄移,掃了一圈,眉頭卻不禁擰了起來,口中不禁低低的呢喃:「那女人還不來?」
聲音本不大,卻被耳尖的葉秋聽見了,趕緊道:「王爺放心,有印河守在她身旁,她應該不會出事。」
「誰說我不放心?」錦施面色有些窘迫,舉起手,憤憤的一口將杯中酒喝了個乾淨。
葉秋愣了愣不再說話,可是嘴角卻慢慢的揚起了笑。
「對了,王爺,聽說今夜……今晚……「葉秋像是想起了什麼,瞅了一眼錦施卻不敢再往下說。」
「說!」錦瀧皺眉。
「是。聽說今晚趙國公主也會來。「葉秋一邊說一邊觀察錦瀧的臉色,果然他剛說完,錦施就站了起來,想也不想就往亭下走去,還一邊抱怨道:「你怎麼不早說!」
「屬下忘了……」,葉秋小聲的說,嘴角的笑意卻更濃了,又是一個能讓錦施頭疼的女人。他用手肘捅捅一幫站在沒有說話的葉共,挑眉問道:「你說我們家王爺是不是越來越像個人了?」
葉共點點頭,隨即又覺得不是味兒,「你的意思是王爺以前不是人麼?!」
兩人一怔,同時笑了,不過直到那個急掠而去的人影消失在盡頭的時候,兩人才敢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