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京城,雲大將軍府。
夜漸涼,華燈初上,滿庭賓客絡繹不絕,無處不在的喜慶染紅了整個將軍府。
「玥兒,決兒,從今天起,我們不姓閩,改姓雲。」
後堂內,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年方十八,濃妝艷抹,卻不帶半分喜氣,她拉著面前一男一女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語聲哽咽。
「姐……」男孩兒一開口,淚珠滾落下來。「姐……你真要嫁給那個老頭兒嗎?」
雲大將軍,今年五十有三,膝下只有三個女兒,這才想納一門小妾希望能為祖上填一香火。
閩家雖為武林世家,可是半年前慘遭滅門,只有閩家外出遊玩的三姐弟閩靈、閩玥、閩決倖免於難,於是隱姓埋名來到南國京城。
閩玥只是望著紅妝女子的臉,平靜、麻木、冷酷,卻不流半分眼淚,她抬手,拂過男孩兒的面,淚滾燙,險些灼傷了手。
「決兒,不哭,只有南國第一世家雲家才是我們的藏身之處。」紅妝女子開口,纖手白皙將兩個小人兒推出了房門。
那一年,閩玥十歲。
一更天,月碎風清,賓客散盡,喧鬧的雲大將軍府終於沉寂了下去。雲大將軍鬍子花白,滿身酒氣跌跌撞撞闖進新房中,他扯下新娘的喜帕,啐一口濁氣玷污了視線。
紅燭招搖,映紅了女子蒼白的臉,半百的老頭兒迫不及待剝光了衣服將身體壓了上去。
「呀,你個小賤人,年紀小小竟然也學會偷看魚水之歡了啊?看你姐姐嫁人,也想男人了是不?」
大夫人提高了嗓門吼著,一手揪起站在新房外閩玥的耳朵,伸手就推開新房的大門去,門內,雲大將軍衣衫不整,紅妝女子淚眼婆娑。
「將軍,這小賤蹄子躲在門外偷看呢。」
閩玥沒有說話,眼睛直愣愣的看著紅妝女子還來不及合攏的衣衫,衣衫後半露的酥胸上留下了五指的印記。
「啪!」
狠辣的巴掌落在了閩玥的臉上,正是出自大夫人之手,將軍納妾,她管不了,把氣撒在那小妾的妹妹上,倒也值!
「別打!」
閩靈疼到了心坎裡,慌張的就往門口的方向沖,卻一把被雲大將軍拉了回來,「要看就留下看吧,學學也好,模樣生的不錯,改明兒大些了,本將軍一併取了就是。」
大夫人一愣,面色越發的難看了幾分,撇撇嘴才退出了新房,房門關上的時候,還回頭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暗罵一句「騷蹄子,姐姐是,妹妹更是!」
酒氣濃郁,半百的老頭兒雙眼迷離,容不得紅妝女子反抗,曾經征戰沙場的英雄摁住了不安的雙手,卻回頭衝門口站著的小女孩兒淫笑一聲,「好好看著,將來長大才懂得伺候……」
「將軍,不要……」閩靈握緊拳頭,眼中恨意迸發,也轉頭看閩玥的方向,「玥兒,出去!」
「啪」
又是一個狠辣的巴掌,只不過這次是落在了閩靈的臉上,「我說讓她看就看,她看著才夠味兒!或者……我和她來,你在一旁看著?」
紅妝女子一愣,眼中驚恐,咬緊下唇不再出聲。
「哈哈……」半百老頭笑得狂,手腳麻利了許多,玩了幾十年的女人,花樣自然也狠辣得多。
閩玥走近了,站在床旁,看著紅妝女子髮絲凌亂不住的顛簸,似妖似魔,被咬住的下唇已經瀰漫出妖艷的紅色,那紅色,刺眼,好疼。
她握緊了紅妝女子的手,直到女子一聲痛苦的驚呼暈死了過去,半百老頭兒也氣喘吁吁的累趴下來。
「姐,你疼嗎?」
出生十年來,閩玥第一次開口說話,生澀、嘶啞。
武林盛傳,閩家有一啞女,天性愚鈍,資質奇差,不僅不會半分武功,更不懂半分言語,誰也想不到,傳說中的啞女竟也會開口說話。
門外,曉月聽風醉,花香飄滿樓。夜正深,所有人都沉靜在了睡夢裡,沒有人知道,新房內,徒留滿室血腥久久殘留散不開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雲大將軍戰功赫赫,今紅妝之喜,特賞黃金萬兩,錦緞千匹。欽此。」
大廳內,老老少少跪了滿地,專心聆聽太監奸細的嗓音招搖饒梁。
雲家乃南國第一世家,就連皇帝也要禮讓三分,是以大將軍不過納一門妾氏而已,皇上也特地派人送來了賀禮。原因無他,只因雲家有一鎮族之寶雲霞杖,據說那雲霞杖不僅能千變萬化,更能驅使一種神秘的力量,只要杖在,便舉國昇平,雲家因此而無往不利得到了皇家的眷顧。
只可惜,世人只知道雲霞杖的厲害,卻不知那雲霞杖並非所有人都能驅使得了的,自從百年前雲家能驅動雲霞杖的先祖去世之後,便無人能再揮動那雲霞杖,在雲家人眼中,那雲霞杖不過是供奉在後山山洞中的一根朽木而已。
雲大將軍帶著滿屋老少謝恩,起身,拉著閩靈的手在幾口大箱子面前選錦帕,神情寵溺,十八歲的女子,誰能不愛?
雲家的規矩,但凡雲姓者,十二歲時必須去山洞中試取雲霞杖,祖訓有雲,一旦雲霞杖復出,那雲家便會平步青雲,登高一呼,藐視天下,帶領南國一統五國成為最後的世界霸主。
「玥兒,決兒,你們來看看喜歡哪匹?」雲靈招呼站著大廳角落的兩個孩子。
「嗯。」小男孩兒雲決應了一聲,面露喜色跑到雲靈身旁伸手就去拿箱子中的錦緞。
閩玥站著不動,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小手握緊了身上的粗布衣裳沖雲靈搖搖頭。
「小賤人,裝模作樣故作清高,感情就以為她身上的粗布衣裳好,連錦緞都不認識呢。」大夫人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剛好入了幾名夫人的耳,一時間眾人都露出鄙夷的臉色。
雲大將軍回頭瞪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便撇撇嘴不再做聲。
「阿彌陀佛,看來老衲還是來晚了,聽說將軍大喜,老衲見天有異色,那人恐怕就要出在雲將軍子女這一代了。」
門口邁進來一禿頂和尚,談笑間笑容不斷,倒和彌勒三分相似,正是南國國師追雲。
「追雲大師!」雲大將軍一喜趕緊將人迎了進去,回頭看雲靈的眼神更是熱切了幾分。「追雲大師前來,必定不單只是賀喜。」
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堂堂國師。
「呵呵……不愧為雲大將軍。」追雲大師點點頭,作了一揖道:「老衲受太后所托,特來為太子定下一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