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諾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雖然他依然站的筆直,臉上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可是肩上的血卻一直未停,再是強壯的男人,痛還是會痛的。
聽楚風這麼說了,秦諾收了手,緩緩地退後一步,將桌子上的令牌拿在手裡,又再退到了蘇淺身邊。
反手握了蘇淺的手,秦諾朝楚風彎了彎腰:「多謝。」
楚風臉上的笑有幾分淒切的感覺,伸手捂在自己胸口,緩緩地坐在位子上。
一點點紅色,慢慢的從楚風胸襟處透了出來。
蘇淺差點都忘了楚風也是受了重傷的人。而且那傷,多少跟自己還有些關係。
秦諾只是皺了皺眉,顯然是怕夜長夢多,握著蘇淺的手用力了一下,道:「我們走。」
蘇淺略微遲疑了一下:「你的傷。」
秦諾只是搖了搖頭,便拉著蘇淺大步往外走去。
楚風緩了口氣,起身走出了門,道:「易公子。」
易飛揚一怔,停了下來,並不轉身,冷冷道:「楚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楚風道:「你這樣的傷,就打算這樣離開?要不要我為你們準備一匹快馬?」
「不用了。」秦諾淡淡道:「我是騎馬來的,多謝楚大人客氣。」
說完,秦諾一點兒也不耽誤,便又再往前走。
楚風沒有阻攔,也沒有再說什麼,手捂著胸口,慢慢的靠在門框上。
秦諾拉著蘇淺快步玩外走,到了楚府門口的時候,自然的有侍衛圍了上來。
秦諾將手中的令牌一揚,道:「我奉了楚大人的命令,帶秦夫人去別的地方。」
侍衛愣了愣,上前看了看秦諾手裡的牌子,點了點頭,揮手放行。
那令牌是楚風貼身的東西,從來不曾給過外人,也曾經給手下打過招呼,見了令牌,便猶如見了他一般,不管有什麼事情,都不得違抗。
秦諾將令牌收起,快步往外走,出了楚府的門,便見門口栓了一匹馬。
在楚府裡的時候,蘇淺一直還沒有說什麼,一出了大門,便忙道:「秦諾,你的傷……」
「我沒事。」秦諾的聲音已經有些虛弱了,可是卻還是咬著牙道:「我們要立刻離開這裡。」
先扶著蘇淺上了馬,自己也翻了上去,伸手一拍馬背,道:「走。」
這馬倒是乖覺,聽了秦諾的話,便開始慢慢的走了起來,漸漸地快了起來。
蘇淺直著身子緊挨著秦諾,能感覺到背後的有些異樣的熱度,伸手一摸,有些粘稠的感覺,黑夜裡看不太清楚,可是蘇淺鼻子中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秦諾……」這樣怎麼不讓蘇淺擔心,伸手握了秦諾繞過她腰身,在她身前握住韁繩的手,那手冰涼的,幾乎沒有什麼熱度。
秦諾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道:「淺淺,馬上技術怎麼樣?」
蘇淺一愣,馬上道:「還不錯。」
說著,蘇淺從馬背上挪了挪身子,手在馬背上一撐,人便側了過來。
經過這些日子的折騰,蘇淺也算是對這個時候的人多少瞭解了一些,從秦諾的身上一摸,便摸出個熟悉的紙包來。
「這是傷藥。」秦諾一邊縱馬前奔,一邊咬牙道:「幫我把傷藥抹上去,隨便用什麼綁一下就行了。」
馬走的很快,馬背上難免顛簸,秦諾的臉在月色下有些蒼白,卻好像不光光是失血過多的那種白。
要說失血過多,這時間並不長,在馬上秦諾也點住了幾處穴道,血已經基本止住了。
蘇淺知道此時秦諾也是硬撐著,應了一聲知道了,便用匕首將秦諾肩上的衣服稍微挑開了些,難為在顛簸的半點沒有減速的馬背上,手竟然一點兒也沒有抖。
卻是怕紙包裡的藥粉灑了出來,蘇淺小心的將紙包拆開一個小口,一點點的灑在秦諾傷口上,然後匕首隨便在衣服上割了一條,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呼了一口氣,蘇淺轉過臉來,道:「怎麼樣?秦諾,你撐得住吧?」
秦諾很是勉強的笑了笑,額上大滴的汗水打在蘇淺手背上。
包紮傷口的時候,蘇淺也注意到了,秦諾這傷口雖然深,可是並不大,而且因為是在肩頭,並沒有傷及骨頭,自然會失血影響活動,可是較真的說,遠沒有楚風嚴重,只要及時止住了血,應該不會有大礙。
秦諾也不是弱不禁風的公子哥,一身武功的男人,受了這麼點傷,怎麼也不應該是這個咬牙強撐的樣子。
心裡正疑惑的,馬已經到了城門口。雖然兩人現在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狼狽,可是守門的侍衛看了楚風的令牌,卻還是二話不說的放了行。
出了洛城,馬的步子更快,熟門熟路的便往臨苑跑去。
蘇淺不由的道:「秦諾,這個時候,我們要去哪裡?」
臨苑是林梵的地盤,清風寨此時估計還盤踞著不少官兵,現在這個時候天地雖大,好像還真沒有什麼地方是他們能去的。何況蘇淺能感覺到身後秦諾貼著她的重量越來越重,這也就是說,秦諾漸漸地有些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秦諾此時已經有些克制不住昏昏欲沉得感覺,聽蘇淺問他,勉強的定了定心神,道:「往清風寨後山去,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見山上的官兵都已經撤了,後山有秘密的藏身之處,是沒有人知道的。去哪裡……先躲一躲。」
蘇淺應了聲好,便見秦諾的頭往自己肩上一靠。
連忙的道:「你別說話,千萬再撐一會兒。」
自己對那清風寨,可是僅僅去過一次,要是秦諾這個時候昏了過去,那真是兩眼摸黑,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才好了。
秦諾閉了閉眼,越加覺得心中真氣亂竄難以控制,咬著牙,卻還是道:「我沒事。」
蘇淺感覺著身後秦諾似乎被水浸過一般的濕意,知道他正強忍著不適,忙道:「你別動。」
秦諾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蘇淺要做什麼,蘇淺已經按住了他沒受傷的那邊手臂。
在他完好的肩上一按,蘇淺將的身子往上一懸,就在疾馳的快馬上,摟著秦諾的脖子轉了一圈,像是玩雜技一般,人已經轉到了秦諾身後。
挺直背脊,雖然高度還只是到秦諾的頸項,可是蘇淺還是從身後環上她的腰,接過他手中的韁繩,道:「你歇一歇,指一下地方就行。」
秦諾有些微微的發愣,知道蘇淺也不是那種弱弱無能得大家小姐,可是卻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她的伸手能那麼的好。還想開口說什麼可是身體裡又是一陣劇痛傳來,幾欲昏厥。
伸手按在肩膀上的傷口,在蘇淺不注意的時候恨恨一按。
在傷口上用力,這痛可想而知,可是這劇烈的痛卻讓秦諾清醒了過來,重重喘息了幾聲,雖然克制著自己,可還是將一部分的重量靠在了身後的蘇淺身上。
他也明白蘇淺的顧慮,這個地方蘇淺是不熟的,萬一自己失去知覺,在這山上亂撞,非常容易遇到搜索的官兵。如果遇上的是楚風的人倒也罷了,好歹自己身上有他的令牌,可這要是遇上林梵的人,這事情就麻煩了。
清風寨所佔的這山頭非常的大,不僅大,而且還是三岔路口,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算是個宜進宜退得好地方。
蘇淺也算是幾次進山,可是一直走的都是同樣的路線,也就是所謂的官道,常規進山,走的都是這條官道。
可是秦諾在這山裡來往慣了,自然知道的比蘇淺要多的多。
進了山林開始,便指引這蘇淺左彎右轉,不多時的,展現在蘇淺面前的,已經是一條完全陌生的道路。
秦諾喘了氣道:「清風寨所處得,都是三岔路口。不但鏈接起洛城和臨苑,還有一條路,是通往洛河。」
「不是海邊嗎?」蘇淺不由得插了一句,開始第一次去清風寨救被綁架的秦諾的時候,便從下人那裡聽說過。
秦諾道:「是通往海邊,不過距離海的距離還遠。離的近的,是洛河。我們在清風寨呆上幾天,等我好了,情勢不對,我們就從水路離開這裡。那洛河穿過一片很茂密的森林,林中有許多原始部落,有不少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極少和人來往,就連洛國朝廷,也對那裡敬畏上三分。而這對我們現在來說,卻是要安全一些。」
蘇淺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看過洛國的地圖,現在對於下一步該怎麼走,半點也給不了意見,應了秦諾一聲,卻又想起來的道:「秦諾,你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刀不至於讓你這個樣子,你是不是還受了什麼別的傷?」
秦諾苦笑了下:「每一個習武的人,都有一個不能被人知道的死穴。一旦那個穴位被擊中,輕則武功盡失,重則重傷身亡。」
蘇淺先是應了一聲,隨即心裡湧上種荒謬的感覺,抬高了聲音:「秦諾,你的死穴,該不是肩膀上的這一刀……」
秦諾竟然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卻已經是很勉強,輕輕地笑了兩聲,並沒有回答蘇淺的問題,卻指了指前面的路道:「左轉,在最大的岩石後面,有一條小路……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