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笑了笑,竟然還有閒情逸致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在桌邊坐下,帶著調侃的道:「秦夫人雖然不太能分的清我們的臉,可是也卻還挺有警覺心的。要不然這黑燈瞎火,耳鬢廝磨的,我也不至於還會被發現。」
楚風的話帶著強烈的侮辱和調笑,秦諾的臉色很難看,握緊的拳上,青筋直冒。
可是蘇淺卻是意外的冷靜了下來。
她突然想起秦諾跟她說過,這樣的易容是件很費事的事情,不管是易容成這樣,還是回復原來的樣子,都是很費事的事情,並不是說一張皮往自己臉色一放,三五分鐘就能老母雞變鴨。
可是從剛才離開楚風到現在,就是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小時,或許一個小時還不到。他就可以這麼手腳利索的變成另一個人?
不說這樣神乎其神的易容術是不是人人都會的,即使會,楚風這行為,也有些怪異。
現在不是自己強勢的時候,從開始遇到到現在,楚風如果有什麼不軌的動機,就是霸王硬上弓,她也根本沒有辦法抵抗,根本不必一直溫文爾雅的裝君子,然後再突然變臉。
變臉也就罷了,還假扮成秦諾,費盡心思的易容假扮,趁著黑燈瞎火的摸進房間,這似乎有些太過麻煩了。
蘇淺心裡一動,突然的伸出手掌半擋在自己眼前。
遠遠地遮住楚風的半張臉,那個帶著面具的面孔和眼前的人臉重疊起來,蘇淺微微的皺了眉。
楚風的那個面具只遮擋住大半個臉,從嘴巴一直到下巴的地方,還是露在外面的,雖然只能看出一個輪廓的線條,可是卻也算是唯一能看見的地方。
如今這張臉,是易容成了易飛揚的臉,可是如果將手掌遮住上半部的話,這下巴的輪廓,竟然和帶著面具的輪廓一模一樣。
心裡湧上一個怪異的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念頭,這念頭連蘇淺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可是這念頭轉了幾轉,實在覺得這才是最容易解釋眼前這一幕的理由,望了楚風,輕輕地道:「其實……你才是易飛揚。」
楚風有些意外,可是聽蘇淺的語氣,雖然是帶著上揚的疑問,可是這話若不是有著十分的疑惑,又怎麼會問出口。
意外完了,楚風揚了揚眉,看向蘇淺:「秦夫人果然厲害。」
莫說光憑著露在面具下面的那一點點臉部線條,光是敢將這個猜想說出口,這已經很難得了。
若是一般的女子,這個時候怕不是哭哭啼啼的躲在自己相公懷裡羞痛悲慼了,哪裡還能有這麼冷靜的思考的餘地。
蘇淺聽楚風這話的意思便是默認了,不由得轉臉又再看秦諾,兩張極為相似的臉,讓她心裡不由得有些茫然。
蘇淺一直都以為易飛揚只是秦諾為了掩人耳目,是便於行動而憑空捏造的一個身份,這個人是個根本不可能的存在。可是今天這麼一看,易飛揚,卻正是眼前這個化名楚風的人。
而如果真的有這個人存在,那秦諾為什麼要易容成他?
頂著他的臉管理山寨,還是頂著他的臉燒殺搶掠?這背後的故事,怕是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秦諾看見蘇淺探尋的眼神,臉上緩緩地湧起一個有些沉重的笑意,略彎了腰從她手中將匕首拿了過去,輕聲道:「他不是易飛揚。」
「不是?」蘇淺一愣,難道自己的推斷出了問題。
可是這結論,連楚風自己的都承認了不是。這易飛揚也不是什麼名人模仿了好沾光,是或者不是,至於這麼真真假假嗎?
「楚風的這張臉是真的,可他不是易飛揚。」秦諾緩緩直起身子:「楚風,你不配。」
「我不配?」楚風嘴角勾出抹調侃的笑:「秦諾,你曾經……可不是這麼說的。」
「可是你自己也說了,如今的你,不再是過去的你。」秦諾的表情很鎮定,鎮定的有些冷漠:「楚風,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什麼,可是我欠你的,不代表什麼都要屈從於你。也不代表,我可以忍受淺淺受到你的欺辱。」
「秦諾……」蘇淺心裡一糾,伸手搭上秦諾的肩。
秦諾回頭朝蘇淺一笑,低聲道:「淺淺,我還有一點事情要做個了結,你在外面等我。」
蘇淺看著楚風站起身來,突然覺得有些疑惑,楚風對秦諾,不該是有恩嗎?可如今看兩人的架勢,明顯是要開打了?
這算是什麼?秦諾是因為自己,所以才嚥不下這口氣嗎?可是這事情到底是什麼來龍去脈,直到現在,或許只有自己雲裡霧裡。
楚風卻只是冷冷的一笑,絲毫也不意外,絲毫也沒有怒意。
「秦諾。」楚風冷冷道:「贏了我,我就讓你和蘇淺離開。否則的話,休怪我今非往昔。」
蘇淺知道楚風的武功很高,也知道秦諾的武功不差,這兩個人和別人比試,她都是見過的,可那都是和實力大不如自己的人,強強相遇會是什麼樣的局面,還真是沒有想過。
可是現在已經不用想像了。
秦諾伸手在蘇淺肩上輕輕一推,蘇淺便控制不住身體的往後退了幾步,方才站定,卻見秦諾身形一晃,人已如風般的向楚風掠了過去,那柄自己常用的匕首,在燈光下閃著明晃晃的光,疾刺了過去。
蘇淺一句話便哽在了喉中,看著楚風也已經迎了上去,兩道修長的人影,頓時斗在了一起。
蘇淺倒是可以理解秦諾的憤怒,可是總覺得這事情,秦諾未免衝動了些。可是現在卻早已經無從勸起,只能在一邊看著。
雖然蘇淺的勢力一向都好,可是想要看清兩人你來我往的每一個動作,卻還是有些困難。開始的時候,只見光影交錯間,只能聽見撞擊聲作響,衣袂翻飛中,眼神根本就來不及追蹤兩人的拳腳。
可是漸漸地,兩人的動作慢慢清晰起來,蘇淺能看見秦諾匕首刺出,被楚風從手腕處格住,又再一腳踢出,楚風腰身往後做了個不可思議的扭轉,使得這一腳落空……
看來秦諾的武功,原本該是不如楚風的,十幾招下來,蘇淺便能從楚風臉上看出並不明顯的愕然,像是那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感覺,又過了十幾招,秦諾半點沒有落敗的趨勢,相反的楚風是有傷在身的,再是強悍,畢竟和頂峰時期相差甚遠,舉手抬足,有時便稍有遲疑。
可是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閃失,蘇淺看得明白,秦諾一刀刺向楚風胸膛,楚風躲閃的速度稍緩了一緩,匕首便已挑破胸前衣服。
卻沒有逼近,手腕一轉,秦諾的動作也不知道怎麼的緩了一緩,楚風抓住這機會,手臂橫著擊出,竟然按著秦諾的手臂回轉,刺向了自己的肩膀。
刀劍刺進身體的聲音,蘇淺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可是這次得聲音,卻是格外的刺耳。
本以為秦諾已是必勝無疑,可是這怎麼莫名其妙的,便傷在了楚風的手上。
那匕首一下子大半都刺進了秦諾的左肩,可秦諾只是悶哼一聲。
楚風冷冷哼了一聲:「秦諾,你還是……」
楚風的話還沒有說完,眼見著被制住的秦諾手上一個用力,竟是生生的將匕首從自己肩頭拔了出來,血頓時濺了楚風一身,還沒有回過神來,秦諾的手臂疾伸,竟是不知怎麼的已經橫架到了楚風的脖頸上。
「秦諾……」蘇淺本以為這一場勝負已分,不管怎麼收場,正想著上前避免秦諾再受傷害,可是只邁出了一步,這面前的情勢,卻又有了驚天逆轉。
楚風也愣了下,可是秦諾卻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肩上有上一樣,右手的匕首架在楚風頸項,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已經按在了他肩上的一處穴位。
「秦諾。」楚風冷冷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贏了。」秦諾冷冷的道:「我說過欠你的,我一定還,既然你提不出我可以接受的條件,那我只能按自己的方法。可是這場比試,還是我贏了,我想,你是個信守諾言的人。就算現在的你變了,這一點,應該還沒有變。」
「按你自己的方法還?」楚風面上難掩驚訝,望著秦諾還湧著血的肩膀,有些不可思議的道:「秦諾,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樣……」
「我從沒有那麼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秦諾淡淡道:「楚風,曾經我很在意一些事情,可是後來,我慢慢的發現,還有另一些事,對我來說更重要。你曾經給我的,我很感激,可是你不該動我最在意的人。」
這算什麼,難道楚風曾經為秦諾擋過一刀,所以如今秦諾便還他這一刀嗎?蘇淺心裡有些情緒在翻滾,驚訝之後,說不出是什麼情緒,可是聽著兩人的對話,卻是隱隱的覺得這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楚風似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秦諾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並不在意自己被秦諾制住的局勢,而是靜靜的看了他半響,終於笑道:「好,秦諾,既然你連這些年的心血都能放棄,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說著,從懷裡掏出塊牌子丟在桌上:「這是出城的令牌,我為你準備一匹快馬,這場混亂一觸即發,你若是真心為蘇淺,就帶她走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