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手的皮膚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溫度,楚風看著蘇淺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竟然還有心情調侃道:「想不到秦夫人這麼擔心我。」
擔心了一個晚上,如今見楚風似乎恢復了正常,蘇淺也全身鬆懈了下來,道:「一大早醒來身邊躺著具屍體,我想,換做誰也不會希望這事情發生吧。」
坐起身子稍微活動了一下在這冰涼山洞裡躺了一個晚上腰酸背痛的肌肉,便湊在楚風身邊看他的傷口。
楚風的復原能力驚人,傷口恢復的都還不錯,蘇淺本來嫌這季節寒冷,此時卻是寧可冷一些也好過夏天,至少傷口不那麼容易發炎。
檢查了一遍傷口,都沒有什麼大礙,蘇淺替楚風又再纏起手掌上的繃帶,舒了口氣道:「好了,傷口都沒有惡化,應該問題不大。」
楚風的聲音還是嘶啞,恩了一聲,道:「昨晚上辛苦你了。」
蘇淺笑了笑,站起身道:「你等等,我去弄點水來。」
此時天已經亮了,雖然這裡並沒有照明設備,可是從山崖縫隙中透過來的光,足以看清洞裡的情形。
蘇淺昨晚上就已經大概的看過,知道這山洞是有人住的,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住在這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可是看著洞裡的擺設,卻是明顯的有人住過的樣子。
此時天亮也看的清楚,蘇淺也不用楚風提示在洞裡四周大概的一看,果然找到一些碗和幾個罐子。
也不急著問著東西都是哪裡來的,蘇淺拿了個碗便去接水,好在那水雖然一滴一滴的可是卻也不慢,一會兒便接了一碗,將罐子放在水滴下繼續接著,人卻先走了回去。
楚風還是維持著剛才的姿勢躺著,動都沒有動一下,蘇淺有些納悶,在他身邊蹲下,將碗先放在一邊,道:「要不要喝點水?」
楚風苦笑了一下,昨晚上的高燒使他此時很缺水,嘴唇乾干的有些發白,喉嚨嘶啞。
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道:「麻煩秦夫人了。」
聽楚風這意思,莫不是還要自己喂,蘇淺愣了一下,他雖然右手受了傷確實不好抓東西,可是左手應該是一點兒事情也沒有的,就算是身上那處刀傷厲害不能劇烈活動,起身端個碗喝個水,不是問題吧。
眉頭一皺,道:「你的毒怎麼樣了?」
都忘了昨晚上將楚風折磨成這個樣子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傷,而是因為他體內不知名的毒。
「還好。」楚風嘶啞了道:「這次壓制住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這次毒比我想像的嚴重,可能要一兩天天,我才能動。」
「才能動?」蘇淺一驚:「你現在不能動嗎?」
楚風只是苦笑,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蘇淺連忙的將他的頭托起,小心翼翼的拿了碗,一點點的餵了些水進去。
能說話,就至少嘴巴是可以動的,也能吞嚥。只是在蘇淺動作的過程中,楚風的四肢至始至終都沒有一點動靜。
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只覺得胳膊上的肌肉依然有彈性並沒有什麼異常,不像她想的肌肉僵硬石化那樣。
不由得伸手掐了一下,想看看他是不是肌肉麻痺,可是剛一用力,卻見楚風眉頭一皺,一聲壓抑的聲音,從喉中溢出。
蘇淺嚇了一跳,忙道:「怎麼了?」
楚風呼出一口氣,額上冷汗順著臉頰流下,輕輕的呼出口氣,道:「雖然動不了,可並不是四肢麻痺,相反的。現在身上的感覺,比平時都要敏感許多,一點點刺痛,有時候都撕心裂肺。」
蘇淺聽的愕然,連忙小心翼翼的放開他的手臂,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剛才……弄痛你了。」
楚風笑了笑:「不礙事,這點痛,我習慣了。」
又再餵了半碗水,楚風的喉嚨終於舒服了許多,看著蘇淺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湧上些淡淡不知名的感覺。
蘇淺放下碗,四下看了看,道:「閒王知道我們肯定走不遠,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善罷甘休,何況你又受了重傷,是難得的機會。我看,還要在這裡躲上幾天才是。至少也要躲到你的毒壓制下去,能夠自保才行。」
楚風應了聲,道:「山洞裡不能燒火,不過那邊角落裡,應該還有些乾糧,就委屈秦夫人隨便將就了。」
蘇淺倒是從來不在意這些,按著楚風眼神示意的走到角落,果然找到了些乾糧,雖然看起來實在不怎麼樣,不過這個時候,能填飽肚子就行。
一邊整理著,一邊不由的道:「楚風,你怎麼對這裡這麼熟悉?」
楚風笑了笑:「我自然熟悉,因為……我一直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楚風這話讓蘇淺意外的不行,重複了一遍,不禁有些不相信。
「是啊。」楚風淡淡道:「我在這山洞裡,大約住了四五年吧,那時候毒發的頻率高,三五天的,就要發作一起,然後便有兩三天動彈不得。」
蘇淺心裡寒了一個,雖然知道不該問,可還是忍不住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楚風沒有回答,可是沉默卻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那……」蘇淺猶豫了道:「那兩三天都不能動……怎麼辦?」
楚風呵呵的笑了一聲,不大的聲音卻透出中徹骨的寒意:「兩三天不吃不喝,總是死不了人的。好在這山洞裡沒有什麼蛇蟲鼠蟻,不然,我恐怕要餵了它們。」
蘇淺不知道楚風到底以前有過怎麼樣的經歷,可是一個人半點也不能動的就這麼躺在空寂的山洞裡,而且一躺就是兩三天,這是什麼樣難熬的過程,簡直不可想像。
而且那毒,還三五天就會發作一次,那樣的生活,也不知道楚風是怎麼堅持下去的。而又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隱蔽的山洞裡,躲避仇家還是什麼,憑著他的本事,若是想求一個顯赫的生活,並不是難事。
蘇淺腦中閃過千百個問題,可是一個都沒有說出口。
自己和楚風,算是什麼關係?有什麼理由去問別人的來龍去脈,又有什麼理由去揭楚風心裡的傷疤。
蘇淺心裡翻江倒海了半天,輕輕的呼出口氣,道:「這毒,解不了嗎?」
「我也不知道。」楚風道:「不過我用了五年的時間,終於將三五天發作一次的毒,壓制的現在幾個月才會發一次,而且若是有準備,也不會再發作的這麼明顯,這毒原來是用疼痛可以壓制下去,而疼痛……我已經習慣了。」
楚風彷彿是說著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神色平淡,甚至微微的閉了眼,語氣平緩的沒有一點起伏。
不過淡淡的說了幾句,楚風便沒有再說下去,蘇淺望著半閉著眼的楚風,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靜了一會兒,終於又起了身,乾糧裡有沒有變質的麵餅,掰碎了一點點的喂楚風,雖然覺得眼下這情景挺奇怪的,可是都到了這地步,也不能由著他餓死不是。
楚風倒是從善如流,半點也不挑剔,蘇淺餵他,他便張口,蘇淺不說話,他也不說話。面具下的臉看不出什麼神色,只是眼中的目光,很是淡定。
一時蘇淺也就著冷水胡亂的吃了點東西,便又靠在一邊休息。
有心想要出去看看,可是想著這才不過過了半天,林梵派來的人一定還在附近,現在出去,還是危險。自己倒是被抓去了也未必會有什麼,可是那勢必讓楚風暴露。
楚風一旦落在了林梵的手上,自己這費盡心思的,可就白救他了。
山洞中的空氣安靜的讓人窒息,蘇淺望著楚風始終淡淡的似乎入定一般的眼神,不由的道:「楚風,你為什麼帶著面具。」
說道面具,楚風竟然一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長得什麼樣子?」
蘇淺頓了頓,老實道:「是非常想,你說和一個人認識了好幾天了,也算是同患難過了,可是連他長得什麼樣子也不知道,這說得過去嗎?」
「你現在隨時可以把我的面具摘下來。」楚風淡淡道:「我又不能動,沒有願意不願意的說法。」
蘇淺笑了笑,並沒有動,還是在一邊懶洋洋的靠坐著:「我要是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昨晚上趁你昏迷,早就看了,還要等到現在。」
「那為什麼不看?」楚風道:「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很眼熟?想來在心裡,疑惑了很久了?」
「是有些疑惑。」蘇淺道:「不過願不願意以真面目示我,那是你的權利,我沒有資格勉強。強人所難的事情,我不會做。再說了,我可以肯定,你絕不是我認識的人。」
「我雖然不是你認識的人,可是我的臉,你卻未必陌生。」楚風的話讓蘇淺更加的疑惑,直起身子皺了皺眉,靜了一會兒,終於笑道:「我是真好奇了,不過,我還是不會趁人之危的。你說你這毒三兩天就能壓制住,等明天早上,我就會離開這裡,還有一天的時間,想來你也不會覺得太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