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天很是煩躁了一會兒,可是這一夜,蘇淺卻睡的十分的安心。
早上醒來的時候,卻見秦諾已經起來了,臥房裡開了半扇窗子,如何蘇淺便突然發現,院子裡那棵楓樹,一夜之間變了顏色。
昨天好像還是綠的,可現在入了眼的,卻是滿樹燦爛的紅色,迎著風舞動,彷彿跳躍的火團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聽見蘇淺下床的聲音,秦諾從外間進來,見她正滿臉詫異的看著窗外,道:「怎麼樣,好看吧?這楓樹長了好些年了,早上起來見它變了顏色,我就讓人把窗子開了。」
蘇淺笑了笑:「挺好看的。」
見蘇淺只是芨著鞋連外袍都沒穿,秦諾忙將搭在屏風上的厚袍子拿來披在她身上。雖然屋外已經陽光燦爛了,可是開著窗子,畢竟還是有些涼意的。
自己攏了袍子,蘇淺看著秦諾喊丫鬟進來伺候梳洗,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彷彿他們兩,真的是新婚甜蜜的夫妻一般,彷彿秦諾,真的是那個體貼溫柔的丈夫一樣。從秦老太太屋子裡出來時說過的那些話,都已經遙遠的彷彿錯覺了。
自嘲的笑了笑,還是利落的收拾好自己。
這麼多年養成每早晨練的習慣,都已經擱下有些天了,蘇淺心中隱隱的升起些懼意,生怕是溫柔鄉就是英雄塚,看多了大宅門裡女人憋屈的一生,可千萬不能由著自己落到那個地步。
留在秦府,這沒有什麼。離開秦府,也沒有什麼。可是不管哪一種生活,蘇淺都不能允許自己仰人鼻息,不能自主。
吃了早飯,蘇淺算算,離著交貨的日子還有四天,也就是說,完整的時間還有三天,是一點也不能拖了,便道:「相公,我去繡坊了,今天你要出去嗎?」
秦諾微微皺了皺眉:「按理手,我是該陪你一起的。不過我這邊的事情……」
秦諾這些日子,也都是早出晚歸的,雖然蘇淺從來沒有問過他在忙什麼,不過知道也肯定是正經的事情。這個男人雖然並沒有怎麼插手秦家的產業,一隻斂著鋒芒的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可是卻也並不簡單。
光是秦諾叮囑了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廝容天,蘇淺便完全不敢將他看見一般的下人,言談舉止間,那男人表現出的,雖然恪守著下人的本分,卻是自有番令人不敢忽視的氣勢。
「你不用擔心我。有容天幫著我就行了。」蘇淺笑了一笑:「更何況,攻心為上,我又不是去打架的,要那麼多人做什麼。」
再看了眼秦諾,帶著些調侃的笑了:「不過要真是去打架的,相公也幫不上忙吧。」
秦諾那身子骨,就算是健康活蹦亂跳的,在她看來也是文弱的很。真要是到了動手的時候,還是往後站吧。
眼睛不禁的往容天身上一斜,道:「不過相公,容天我可得再借兩天,也許真能派上用場。」
這個時候,院子裡除了容天臨霄和小五漪紋之外,還有其他的幾個丫鬟小廝坐著雜活,秦諾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對容天道:「容天,淺淺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跟著三太太,她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看著她別傷了自己就好。」
雖然沒有見過蘇淺和別人動手,可是有時早上從房裡冷眼看著蘇淺在院中揮拳,卻是怎麼也不覺得那是她所說的強身健體的運動,那一招一式之間,總覺得帶了絲狠戾。
容天垂首應了是,道:「三少爺,您放心。」
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自然是有數的。
說要拉攏容天,蘇淺覺得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不過拉著他給自己做點事情,在不妨礙秦諾利益的情況下,應該不是什麼問題。而且這個事情,正需要一個對這個年代,對秦家十分瞭解,又伸手不錯的男人。
既然秦諾也有事,那麼還是像往常一樣,送蘇淺到了繡房,便乘車離開。
蘇淺到了繡房,雖然心裡有準備,還是難免有些傷感。
這十來天已經習慣了自己到的時候,入眼的是熱火朝天的工作場景,而不是如今這樣,空落落的院子,在秋風中零落著金黃的花瓣,顯得寂寥無比。
再往裡走,卻見明嬸正送複診的大夫出來,便又再問了幾句,得知眾人的身體都已經沒有大礙,便謝了大夫,讓人送出去。
明嬸這一個晚上也是翻來覆去的都睡不安穩,本想著這筆單子要是成了,繡房是不是能就此翻身不說,至少這筆錢也挺可觀了,可誰知這麼弄了一下,蘇淺越是沒有怪她,她這心裡,越是難怪。
「三太太。」見了蘇淺,明嬸心裡還是不自在,略低了頭道:「您這麼早就來了?」
蘇淺應了聲,道:「明嬸,跟我來一下書房,有事跟你說。」
明嬸應了聲是,跟在蘇淺身後,有些猶豫的道:「三太太,我昨天去聯絡了一下以前的那些姐妹,倒是並不願意幫忙,可是不知怎麼的,手上的事情都排的滿滿,這三五天的,竟是一點時間也抽不出來。」
蘇淺早是意料之中的哼了聲:」這個時候,她就算是自己貼點錢,也不可能讓我找到幫手不是。」
這事情是誰幹的,論心思論實力,不用多說,大家也能明白。明嬸是在刺繡這個行業是個老手,自然不用多說,她也是明白的。
不過眼瞅著找人幫忙是沒有辦法了,明嬸一臉愁雲慘淡,想不到蘇淺找她做什麼,也沒有多說。
進了書房,關上門,明嬸先給蘇淺倒了杯茶,這才在對面坐下。容天也在另一側坐下,開始時秦諾讓他跟在蘇淺身邊的時候,一個是出於安全考慮,另一個,多少有些看著的意思。只不過蘇淺如今做的這些事情,都是跟大太太對著的,也不怕容天知道什麼。
也不拐彎抹角,抿了口茶,蘇淺道:「明嬸,你知道我們繡坊裡,有誰跟大太太的人走得近?那天我剛回秦府,大太太便找來了,你說,這是誰傳出去的?」
明嬸愣了愣,只以為蘇淺是生氣了要揪出這個人來,不由得仔細想了一想,道:「三太太,我們這繡坊裡,並沒有大太太的人啊,工人中毒的事情,若是大太太安排好的,那麼不需要什麼人通風報信,她也能知道不是?」
蘇淺笑了笑:「明嬸你別擔心,我不是說你的管理有什麼問題。下毒這事情,本來就是個意外。不過我們也不能自欺欺人,就算這消息大太太是通過其他途徑知道的,我想,我們繡房這三四十個工人中,也一定有何大太太關係匪淺的。」
明嬸也認真起來,細細的想了一想,道:「繡工之間,特別是年輕的女孩子之間,常一起出去逛街買東西什麼的,要說有和大太太的人關係好的,也有可能。不過這人會是誰,我還真的沒有注意過。以前……」
以前這繡坊是大太太名下管理的,生意又不好,自然不會花什麼心思,所以連著明嬸,也都心灰意冷的隨它去,根本沒下過什麼心思去注意。
蘇淺並不意外,也沒有什麼失望的表情,只是抿了口茶,淡淡道:「我有辦法,明嬸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我要找出這個給大太太通風報信的人,而且,我還要她幫我做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