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京城裡又下了兩場雨,暑氣漸消,在冷泉宮避暑的尚太后等人也回到京城。(小說~網看小說)同時,北成國使者來訪,說道北成國多日暴雨,江上行船不順暢,怕諸少年郎出行有個閃失,擬推遲南北兩國談文論武會的日期。後來,兩國便商定於次年四月初十才舉辦談文論武大會。消息傳出來時,本來正苦學詩詞武道以待九月在御前露臉揚威的眾兒郎,一時都鬆懈下來。
聽得推遲南北談文論武大會,沈夫人便不讓沈天桐到將軍府學武了,只讓他專心學文,因和胡嬤嬤道:「桐哥兒這幾年又學文又學武的,先還怕他兩頭不到岸,剛聽得先生誇獎,倒也放下心來。咱們沈府的哥兒一向有才名,桐哥兒雖死心眼些,但這讀書的天份竟是不輸當年的願之,早早就考上了舉人,外間的人倒是稱奇。現下南北談文論武大會既是推遲了,這學武的事自然要先擱下,倒要好好的準備明年科考的事才是。他明年十五歲了,若能像願之一樣,考個狀元,那才是值得誇耀的事。至於什麼玄哥兒白哥兒,有本事也考個狀元來瞧瞧!」
「玄哥兒和白哥兒是沒法考什麼進士的,但平哥兒可不同。」尚婕這會正笑對莫太太道:「平哥兒這幾年好生努力,先是考上秀才,接著又輕易考上舉人,大家無不讚歎的。據先生說,明年的科舉,平哥兒極有可能上名次的。若如此,怕比當年的沈願之還要厲害呢!想當年,那沈願之十六歲高中狀元,京城裡都沸騰了。平哥兒明年也是十六歲,就算中不了狀元,能得個二甲內的進士,那也得光宗耀祖的事了。再說,皇上這幾年著意籠絡天下的士子,每年科舉上來的人,多得到重用。若是平哥兒得個進士,再在殿試上得皇上賞識的話,焉知到時不會鯉魚躍龍門,身價百倍。」
莫太太倒知道,莫若平中了進士的話,也要考選,能留在京裡也得有人幫襯著,但因莫若平是從將軍府出去的,那起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前程是不會差到哪兒去的。若他自己又爭氣些,沒準真和尚婕所說的那樣,就身價百倍呢!到那會,莫府也能吐氣揚眉,莫若慧的婚事也易辦。想到這裡,莫太太不由笑道:「老夫人,慧姐兒也十三歲了,過兩年就要及笄,現下高不成,低不就的,只是尋不著合適的婆家,我真個是憂心呢!若平哥兒真個能高中,有個進士哥哥,慧姐兒的婚事,卻易辦多了。說起來,若不是白哥兒是女娃,慧姐兒許了白哥兒倒合適,可惜啊!」說著卻笑了。
「白哥兒啊,她倒真的想娶親呢!」尚婕提起蔣白,不由把她要娶喬香巧過門的豪言跟莫太太說了,未了苦笑道:「她倒大膽,殊不知明年一易裝,那香巧得知了,不知道如何呢?」
蔣白要娶喬香巧的事,許多府裡的哥兒都耳聞了,喬成這會正問賀信之道:「白哥兒早些時從冷泉宮先行回京,到現在都沒露過面,是不是病了?」
「沒病。我聽得是蔣老夫人拘著他,不讓他出來。」
「好好一個哥兒,就是因為蔣老夫人老是拘著,才會嬌弱成那樣的。你們瞧瞧玄哥兒和青哥兒,也沒見過蔣老夫人寶貝他們,偏他們壯的小老虎似的。」
沈天桐上回在冷泉宮和顧秋波設法子絆蔣白下水之後,連著好幾天到白玉殿去,蔣白都不理他,後來蔣白更跟尚婕先行回了京城,心下自然不是滋味。這次回了京城,祖母讓他先擱下學武之事,只專心學文以備明年的科考,因好些天沒來將軍府了,自然沒見著蔣白。無意間也聽到蔣白要和喬香巧定親的流言,這一天趁沈夫人往廟裡上香,府裡眾人不理論,他卻偷偷往將軍府來了。到得練武廳中,先找蔣玄蔣青說了一會兒話,沒問出什麼來,不由有些著急,待聽得大家討論不見蔣白出現,忙過去問賀信之道:「信哥兒,白哥兒真個被蔣老夫人拘住了麼?」
「是呀!」賀信之也好一陣子沒見過蔣白了,皺著眉頭道:「足足兩個月不見她的人影了。」
「我聽說,白哥兒和香巧姑娘正在議親事,過兩年就會迎香巧姑娘進門。」顧秋波也聽得蔣白和喬香巧的事,只是從蔣玄和蔣青嘴裡掏不出話來,轉而來跟賀信之打聽,這會拍賀信之的肩頭道:「信哥兒,白哥兒總是你嫡親的表哥,有事兒總會跟你透一句口風的。這準備迎娶香巧姑娘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雖說香巧姑娘的父親喬博是咱們南昌國出名的清流名士,娶他們府的姐兒不會辱沒了白哥兒。但問題是,香巧姑娘有心疾,娶了她,這是,這是大麻煩呢!」
沈天桐知道將軍府諸人娶親,一向只憑自己意願,至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實際能作主的,還是本人。只是蔣白畢竟還小,將軍府真會由著他胡鬧,娶一個有心疾的姑娘過門嗎?
眾人紛紛猜測時,蔣白正在房裡和莫若慧一起做針線,笑瞇瞇道:「慧姐姐,再學幾個月,我保準能繡的和你一樣好的。你相不相信?」
「我很想相信,但是……」莫若慧瞧瞧蔣白手中那看不出是鳥還是鴨的圖樣,偷偷笑了,過一會才指導著道:「白哥兒,你學劍自然講究快准狠,但是學刺繡恰好相反,要慢慢來,不能貪快。」
「我娘也這樣說呢!」蔣白嘻嘻笑了,轉頭看莫若慧繡的香包,見極是精巧,不由道:「慧姐姐,我瞧來瞧去,除了我娘,就數香巧繡的香包能跟你相比了。」說著摘下腰上掛的香包,舉到莫若慧跟前道:「看,這個是她上回送給我的。現下她不能出門,大夫又說了,不能勞累著,針線也不能多做,以後要得她的香包,也難了。」
聽得蔣白提起喬香巧,莫若慧表情嚴肅下來,「白哥兒,你上回哄香巧,說待她長大了就娶她過門,她現□子可是慢慢好轉了,但是你明年就易裝,到時女娃的身份一揭露,香巧會不會受不住?可得想個好法子,萬不能因一句善意的謊言,反害了她。」
「慧姐姐放心,其實香巧知道我是女娃了。」蔣白見四下無人,附在莫若慧耳邊道:「因祖母再三交代,不能隨意對人說我是女娃,怕損了壽元。我雖對香巧說了,卻怕祖母知道罵我,所以不敢告訴你們。」
「哪你上回說要娶她的那些話?」莫若慧不由扯扯蔣白的耳朵道:「快告訴我實話,虧的我還擔心你呢!」
「上回香巧病成那樣,看著奄奄一息了,偏還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本冊子,說是她平素寫的一些心得,就送與我了。我一時心酸,便說:『香巧,你不要死,待我長大了,娶你過門,你天天給我寫心得。』香巧聽了眼睛一亮,只一會又暗下去,說她偷偷聽大夫跟府裡大人提過,說她這身子不能成親,長大了也不能。她就算不死,以後也只能看著我成親娶了別人,白白傷心的份。如果我是女娃就好了,就算我以後成了親,一樣可以跟她做好朋友,一樣可以來往。可惜我是男娃,過得幾年,漫說是大人,就是她自己,也不好再見我了。我見她房裡沒了人,就悄悄搖她的手,附在她耳邊說了我的真實身份。還說待我易了裝,天天跟她見面,天天膩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也沒問題。後來,她眼睛又亮起來了,……」
「你是說,香巧知道你是女娃,想著以後還能跟你來往,這才活過來的?」莫若慧啼笑皆非的看著蔣白,捶著床沿道:「白哥兒,我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
兩人正笑鬧,折桂進來道:「白哥兒,蜀王和桐少爺他們候在外面廳上,說好久不見你了,想見一見。」
「他們上次絆我下水,我至今沒跟他們算帳,虧他們還好意思說想見我。」蔣白哼一聲,揮揮手道:「不見!」
「我們進來了!」顧秋波和沈天桐哪肯死心,候著折桂進去通報,不顧幾個婆子攔著,早躥進來了。一進房見得蔣白半靠在莫若慧身上,手裡還捏著一個荷包在穿針引線,不由愣住了,這是什麼狀況?
蔣白無奈了,只得坐直身子,把荷包放到床上,問道:「你們有什麼事嗎?」
「白哥兒,是這樣的,我們聽說你要迎娶香巧姑娘過門,所以……」顧秋波看一眼蔣白,見他好似又亮眼了些,嘴裡的話忽然就結巴了起來,半晌接不下去。
「白哥兒,那香巧姑娘有心疾,總歸不是良配。」沈天桐顧不得避忌,脫口道:「這個事兒,你得好好的想想。」一邊說著,眼角瞄瞄莫若慧,唉,白哥兒,你都跟慧姑娘這般親密了,何苦又去惹香巧姑娘?難不成她們兩個願意傚法娥皇女英,一起嫁與你不成?
「勞你們擔憂了!」蔣白見得顧秋波和沈天桐一副苦口婆心,為她好的神情,差點仰天大笑,只咬唇道:「我剛跟慧姐姐商量了一下,慧姐姐願意和香巧一起嫁給我,大家不分大小。香巧有心疾不怕的,還有慧姐姐和折桂幫忙我照顧她呢!」
雖情知蔣白是開玩笑,莫若慧還是紅了臉,絞著手帕子坐在床上一言不發。折桂更是呆在一邊。
沈天桐和顧秋波一聽蔣白的話,再一看莫若慧和折桂的神情,不知如何,忽的灰了心。看吧看吧,人家要一氣兒娶進兩房老婆來,還有身邊這個會**的俏丫頭,那也肯定收房的。以後,更是三妻四妾的過日子,並不是只娶喬香巧一個,確實不用憂心的。
沒多久,顧秋波和沈天桐就垂頭喪氣的回府了。
第二天,顧秋波跑到福王府,把蔣白要同時娶莫若慧和喬香巧進門的事跟顧元維說了,一時悶悶道:「那慧姑娘看著是一個有主見的,居然肯和香巧姑娘一起嫁,真是奇怪!」
「什麼?」顧元維聽得顧秋波的話,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正笑著,卻見孟小富進來道:「福王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快請!」從冷泉宮回來時,顧元維見孟小富頗受人排擠,索性把他要到福王府,這會見顧秋波瞪著孟小富,不由笑了,這小子該不會也聽信流言,以為孟小富是我的什麼新歡吧?嘴裡卻道:「正充極少出宮,這回怎麼來了?」
顧正充卻是聽到流言,有些為莫若慧可惜,跑來打聽情況的。
卻說沈天桐回到沈府時,悶悶不樂,閉門不出,只苦讀詩書。看看過了年,隨著沈夫人往各府裡拜年的沈天櫻卻帶來一個流言,說道蔣白可能得了重病,往年拜年宴上活躍的他,今年居然不見蹤影,怕是情況很嚴重了。
情況確實很嚴重!蔣白這會躺在床上呻吟著,嚷嚷道:「折桂,折桂,這要痛多久才不會痛?」
「慢慢的就不痛了!」折桂偷偷看一眼蔣白的胸前,白哥兒啊白哥兒,女娃來了月信之後,沒多久胸口這個地方就會腫腫硬硬痛起來的,你到現在才痛已是幸運了,還想怎麼樣?
「折桂,痛完之後是什麼光景?」
「也沒什麼光景啦,就是胸脯『呼』的腫起兩大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