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死命地搗鼓著手裡的木杵,同時嘴裡還唸唸有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跟這石臼有不共戴天之仇呢。石臼裡的藥草已經被搗得稀巴爛,只餘下一坨黑乎乎,分不清材質的不明物體,旁邊放著半碗同樣墨黑墨黑的液體。
走近一點就能聽清這孩子嘴裡念的啥「臭師傅,死老頭,出門竟然不我。」「啊,啊,啊,好無聊啊,我快要發霉了」「威廉姆,不講信用的老傢伙」……
蹬了一下屁股下的椅子,這孩子終於起身,放過可憐的石臼兄了。他進屋喝了一口水,又慢騰騰地晃出來,坐在門前,右手托著下巴,兩眼望天。
環顧四周,這是一座雅致的小屋,桌椅板凳、外牆、就連地板都是由青幽幽的竹子鋪成,只有屋頂是磚紅色的琉璃瓦,屋外大約有兩畝地大的地方種著一片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在花草的外圍又是一片幽靜的竹林,總之這個小屋就被青翠欲滴的綠竹緊緊環繞著。
「蘭諾,師傅回來了。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原本還兩眼無神無精打采的男孩,忽的一下從台階上跳了下來:「是什麼……去,我不稀罕,哼!」
說完還翻了一下白眼,撅著一張小嘴,轉過身,昂著頭抱起還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白貓,走進屋裡。
老人好笑不已,放下背上的竹簍,走到坐在凳子上生悶氣的孩子面前,笑嘻嘻地扮了幾個鬼臉,孩子還是面無表情,只是用一種你很白癡的眼神看著他,老人有些尷尬,笑臉有些掛不住。沒過幾秒,他眼珠子一溜,藏在背後的右手嗖的一下飛出來,在孩子的眼前晃了晃,嗖地一下又縮回了背後。
孩子轉了一下椅子,再度低著頭背朝著老人。老人這次不再跑到孩子面前了,而是原地站著,翻開書本,邊念邊偷偷地瞅孩子:「偉大的木元素之神普勒耶爾,請賜予我力量吧,親愛滴木元素們,歡迎來到我的指尖,讓我們共同作戰吧——葉舞術……」
蘭諾心裡好像被羽毛撓了一下一般,很想抬頭,不過他還是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臉上仍舊毫無表情,不過隨著整個房間逐漸被一層淡淡的幽綠的光芒環抱時,蘭諾再也忍不住了,一個起身,抱著貓往屋外走。
「好了,我錯了,我不該說話不算數,把你一個人留下,你要我怎麼補償你,說吧?」老人的表情很詭異,好像是要被押上斷頭台似地。
小孩原本還烏雲密佈的小臉瞬間晴空萬里,比川劇裡的變臉都快。
「這可是你說的哦,第一,我要你教我木系魔法;第二,以後你出門都要帶上我;第三,我還沒想到,先欠著,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小臉止不住的得意,小手還一二三地比劃著,老人越聽臉色越難看,腦袋越垂越低。
「怎麼,您老覺得太少了?」笑得如天使般陽光燦爛的小臉一寸一寸逼近,老人卻只覺得陰風陣陣,忍不住打了哆嗦,一下子反應過來。
「沒,就這樣說定了。」說完還立馬抬起頭,挺起胸膛,用行動證明自己很「願意」。
「好,你自己同意的哦。」蘭諾把那個「哦」字拖得老長,然後趁著老人發愣的時機,順手牽羊,拿走了老人手裡的書,更可恨的是還學著老人剛才的動作,在他面前晃了兩下,才哼著小調,背著手,出了門。只餘下丸子同情地看了老人一眼,然後又扭過頭繼續打瞌睡去了。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遇到這麼個小惡魔,老天無眼啊……」屋子裡只餘下某個老者慘痛的呼喚,聲音飄得老遠,老遠。
與老人悲痛地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蘭諾心情甚好地拿著書,盤著腿坐在草地中央的空地上,照著書本上的說明,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雙肩筆直地佇立著,腦袋微微往上仰,然後閉上眼睛,放下所有的雜念,腦子裡一片空白。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整整5個小時一晃而過,蘭諾緩緩睜開雙眼,一抹銳色從他那雙原本就很明亮的眼中快速閃過,只是速度太快,誰都沒發現。
一直在旁邊密切注意著他狀況的威廉姆急切的問道:「怎麼樣,你感應到了什麼沒有?」
「什麼都沒有。」
蘭諾說完就伸了個懶腰,爬起來甩了甩脖子,朝屋裡走去。
站在他身後的威廉姆,沉思了一下,似放鬆,又似有些失望,最後才自言自語了一句:「雖然沒啥成效,但好歹也沒反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