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小花廳裡,白家駒自從知道紫鸞被姚家送到了縣衙,他的心就沒安生過,若是那紫鸞真的招供了,他這秀才的功名說不定就保不住了,他只恨自己當時頭腦發熱,怎麼就出了這樣的昏招?實在是姚世祥陞官的速度太快了,超出他的預期。
那個冬夜的晚上,姚世祥狠狠地揍了他一頓,把白家駒的門牙打掉了好幾顆,姚世祥自以為已經清除了足跡,不會有人知道,其實他走路如打夯一般,「咚咚」的腳步聲跟普通人的腳步聲根本就不一樣,白家駒雖然被他套在麻袋裡,但是聽覺還是好使的,尤其是他被揍得躺在地上,那腳步聲聽得越發真切,所以他認定了揍他的人就是姚世祥。
本來白家駒想到縣衙去告狀,但是當時大家都在嚷嚷姚世文即將是縣太爺的東床快婿,白家駒的手裡有沒有真憑實據,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這個啞巴虧吃完,他又怎麼能甘心?正巧他的新婚妻子又討厭她的通房丫鬟紫鸞,總找她的錯處,那天紫鸞被罰跪後,便找他哭訴,白家駒聽了心煩,便起了把她送人的念頭,他便甜言蜜語的跟紫鸞說,那姚世祥升了高官,將來總要結了妻子兒女去,他那妻子就是一個沒有見識的鄉下農婦,你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那姚世祥一准就厭棄了他的妻子,到時候你的機會就來了……
那紫鸞也是個沒見識的,只道白家駒是為她著想,她就沒想過按著白家駒教的辦法,姚孫氏在鄉下若是鬧得太過了,就不單單是姚世祥休妻的問題,而是姚世祥的官位都坐不穩當了,她的官太太夢根本就實現不了。
白家駒怎麼也沒想到他的陰謀這麼快就暴露了,他心裡對那個紫鸞恨得要死,好歹兩個人也曾經在床上顛倒|鸞鳳,這個混賬東西,竟然把他這個幕後主使招出來了!白家駒心中把紫鸞罵了千百遍,卻是什麼用也沒有,好歹央求了妻子出面給她在縣衙當捕頭的叔叔寫了信,又封了五百兩銀子送去,可是到了此刻還沒有信送來,只急得白家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停的在地上繞圈。
林婉娘冷冷的看著她的丈夫,當初剛成親的時候還覺得他風度翩翩,可是有一次在床上他一時性起,居然喊什麼謹娘,自此她心中便不舒服,後來打聽到謹娘居然是他退了親的女子,她心中便存了一個解不開的疙瘩,等到白家駒被人打掉了門牙,說話都漏風,林婉娘便越發看著丈夫不順眼,此刻又出了這種事兒,她恨恨的說道:「你這會兒知道著急了?當初你派人怎麼不派一個家生子過去?如果她的父母兄弟在咱們手裡握著,她焉敢出賣你?枉你讀了那麼多書,不知道都讀到哪裡去了!」
白家駒氣道:「還不都是因為你?若不是因為你總看她不順眼,我怎麼能打發她走?」
林家也是大戶人家,還有親戚是官吏,尤其是林婉娘的親叔叔,是縣衙的總捕頭,所以林家在縣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林婉娘當初也是看好了白家駒是個秀才,覺得以後前途無量,這才委屈自己嫁到潭拓鎮這小地方來,哪知道到了白家後事事都不順心……
林婉娘當即反唇相譏道:「打發走一個丫頭的法子多了,賣了不就完了!偏偏把那個蠢貨送給對頭!這下子被人拿到把柄了吧?你有能耐怎麼不自己出面?還得我們林家給你擦屁股?」
夫妻倆互不相讓,當即便爭吵起來,正吵得不可開交,林家派人送信來了,白家駒趕緊拆了信看,信上說紫鸞在大牢裡得了瘧疾,吐瀉不止,已然死了。
白家駒頓時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也顧不得剛跟妻子吵過架,當即高興的說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林婉娘則沒有笑模樣,她冷冷的「哼」了一聲,甩袖子走了。白家駒的心忽的一沉,他又想到,自己親手寫下的信還在叔丈人手裡捏著,那可是個大把柄,要怎麼弄回來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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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世文和李子軼在緊張的備考,紫鸞的事兒他們倒不擔心胡縣令不秉公辦理,卻沒想到白家駒會使陰招,二人明知道紫鸞死的蹊蹺,卻也沒有什麼把柄,只能作罷。
既然紫鸞死了,短時間內那白家駒倒也不會再對姚家下手,二人便加緊時間溫習功課,只有考上科舉才是王道。
對於李子軼能否考上秀才的事兒,他自己很自信,姚世文也覺得姐夫能考上,因為童子試過不過,胡縣令是主考,他最有發言權,不為別的,單單衝著道衍大師的面子,只要李子軼的試卷沒有大問題,可以說秀才是一准穩拿的……
這天李子軼和姚世文正在搖頭晃腦的背書,就聽見立春在院子裡喊道:「中了,中了,少爺中了秀才了!少爺以後也是老爺了!」
姚謹正推著嬰兒車上的兩個寶寶,母子邊走邊看院子裡的梔子花,她聽見立春的話,笑道:「什麼少爺老爺的?」
立春笑道:「少爺考中了秀才,以後別人就可以稱呼他『茂才老爺』了……夫人,報喜的人正在大門外呢!」
姚謹趕緊拿了幾百錢讓立春拿了去打賞,她心裡也高興,李子軼中了秀才,以後自己家也可以免稅了!值得好好慶賀一番,她便吩咐廚房今天的飯菜豐盛些,把公公婆婆、以及小叔子們都請來,姚謹想了想,又派人去請了姚孫氏,大家一起慶賀慶賀。
廚娘是姚謹新買來的,同時門房和僕役也都添了人,因為養雞場要擴大,藥圃也需要人手。
新來的廚娘做的飯菜不比姚謹差,姚謹這回倒也不用親自動手了,她剛把人派出去沒一會兒,李楊氏和鐵拐李就樂顛顛的來了,趙娥兒也帶著乖官一起來了。
李楊氏一見到姚謹便說大喜,又張羅著要請左鄰右舍吃飯,姚謹不由得想起上次請客的事兒,她就一陣頭疼,忙說道:「娘,過些日子大郎還要參加鄉試呢!他哪有功夫請客?功課可耽誤不得,不如等他考上了舉人,再一起請客吧?」
李楊氏這會兒自信心膨脹,只覺得兒子是天下最聰明的,便是考個進士也不在話下,便點頭應了,倒是鐵拐李對姚謹的心思猜到了一二,只不過他一向不愛說話。
姚謹又跟趙娥兒說了幾句家常,問了問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李楊氏當即不太高興「是個女娃子……」
姚謹笑道:「女娃子怕什麼?若是長得像弟妹這樣漂亮,將來找個好人家,娘家人也未必借不上力,太祖皇上的馬皇后,還是貧苦人家出身呢,就連我大哥,去年還是農民呢,現在成了將軍了……人這一輩子的際遇,誰又能說得清?」
李楊氏聽姚謹這般說,她便把那不高興的心思都壓了下去,趙娥兒聽見姚謹替她說話,感激的對姚謹笑了笑,正在這時候姚孫氏也來了,大家便一起說些家常,姚謹最怕的就是嫂子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好在她前幾天受了紫鸞事情的打擊,人蔫了不少,如今李子軼也中秀才了,地位高了一大截,她更不敢在姚謹面前囂張了。
李子軼第二天就去帶著禮物拜見了胡知縣,這就是所謂的拜師,在胡縣令的門房裡,李子軼遇到了幾位同榜錄取的人,也就是互稱同年,同年做了官之後,在官場上都是能相互照應的,李子軼和他們清談了一番,大家相約一起起北平參加鄉試。
時間很快就到了八月份,姚謹又為李子軼和姚世文打點行裝,這次聶小倩要跟著照應姚世文,姚謹也沒有反對,同行的還有姚謹給李子軼買的書僮點墨,臨行前姚謹特意把點墨叫到跟前,好好囑咐了一番,讓他看著李子軼不准喝酒,更不准去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點墨知道這個家裡都是夫人說了算,忙不迭的答應。
送走了李子軼,姚謹的心裡空蕩蕩的,她既希望丈夫能考上舉人,又怕他像哥哥一樣有權就開始找女人,不過已經時值秋天了,家裡開始忙起來了,她沒有太多的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
山上的草藥要採摘,然後拿回家來晾曬整理,做一下簡單的加工,再送到藥行,地裡的田租要收上來,養雞場擴大規模要建雞捨,尤其是要考慮母雞的過冬問題,只有保暖做好了,母雞的產蛋量才能提高,所以這雞捨一定要建的好一點,而且也要到八月十五了……
放榜之時,正值桂花飄香,李子軼眼看著姚世文中了第一名解元,就連白家駒也榜上有名,他卻找遍了乙榜也沒有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洩氣,姚世文笑道:「姐夫,你的書去年才撿起來接著讀,一年的時間能考中秀才,已經很不錯了,等三年後你再考,你一准也能考個解元當當!」
李子軼收拾起心情,拍了拍姚世文的肩膀,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你姐早就說過了,這次我只當是來適應一下考場,下次再考,你去參加你的鹿鳴宴去吧!我可先回潭拓鎮去了!你姐姐若是知道你中瞭解元,不知道會怎麼高興呢!對了,你老實交代,昨天那個找你的小丫鬟是誰家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在北平認識誰家的小姐?」
姚世文被姐夫一問,當即紅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