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天龍門兩位長老一路上追過來,只看到好多野獸的屍體,甚至有些野獸連他們都沒見過。兩人越發著急,催動十二成功力終於追上了白逸軒,及時將他從豹吻中救下。只見圍攻他的除了一隻體形龐大的金錢豹,還有一條水桶粗的巨蟒。兩人暗自掂量著要殺掉這兩隻實力強大的妖獸只怕不容易,抓住白逸軒轉身就往回跑。
「金錢豹居然和巨蟒配合,只怕是受人控制的。」大長老心中不安地說。
「嗯,先前的偷襲也古怪。這惡神山上,只怕真的有什麼寶貝。」二長老也分析道。
三人跑出一段,那兩隻妖獸似乎也沒有追上來,白逸軒拖著一口氣拉住兩位長老道:「大長老,你把我放在樹上就行。你們快去救夏姑娘,她不會功夫,時間長了只怕有危險……」
「少主,既然你也知道夏姑娘不會功夫,都過去這麼久了,她如何還有命在?」大長老不理會他,抓著他要繼續往回跑。
白逸軒厲聲拒絕道:「不,我知道她還活著。我追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有血腥氣,她一定還活著!」接著,他又放低了姿態道,「大長老,算逸軒求您了好不好?我只要想到她有危險,就心如刀絞……」
這一刻,白逸軒真後悔自己以前練武的時候不夠刻苦,要不然,他也不會追不上曦兒……嗯?不對啊!曦兒到底被誰帶走了呢?如果是攻擊營地的野獸,應該不會將人毫髮無傷地擄走。這時,他忽然想起以前曾聽人說起過,說有些修煉成精的妖獸喜歡采女子元陰來修煉,難道惡神山上真的有修煉成精的妖獸?難道帶走曦兒的就是……
想到這裡,白逸軒臉色又是一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似乎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時間好似在這一刻凝結,兩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激烈廝殺,似乎過了很久,實際上也不過片刻間,他睜開了眼睛。
只見白逸軒忽然掙脫開大長老的攙扶,迅速從衣領裡掏出一個紅繩繫著的小瓷瓶來,手上稍稍用力將其捏碎,找到那顆在碎瓷片中被自己鮮血染紅的藥丸便扔進嘴裡。
「少主,你吃的什麼?」大長老直覺不好想攔,不過白逸軒動作太快沒攔住。
白逸軒將藥丸嚥下去,低頭清理紮在自己手上碎瓷片,頭也不抬地回道:「療傷聖藥!」
「真的?那先前少主怎麼不吃?」二長老也有些懷疑。
「剛才不是追得急,忘了麼?」藥丸的效果很快呈現出來,白逸軒原本疲憊的精神迅速恢復,剛剛還在滲血的傷口在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疤,蒼白的臉色也變得一片潮紅。
「少主?你,你剛剛吃的是不是奪天丹?」想到這個可能,二長老連心都在顫抖。
「少主!?」大長老也震驚了。
他們都知道少主身上有一顆逆天的藥丸,名為奪天丹,服下可以立即增長一百年的功力,但只能維持一個時辰,之後就會昏迷三日,並且對身體傷害極大,甚至有可能承受不住藥效經脈爆裂而亡。
白逸軒忽然輕輕笑了笑,但隨即又沉重地歎息一聲道:「我知道吃了這顆丹藥會有什麼後果,說實話,我很害怕。但是,我更知道,我今天要是就這樣離開而置她於不顧,我就算當了武林至尊,也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說話間,藥效逐漸散發出來,白逸軒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他推開兩位長老,再次循著越來越淡的香氣追了上去。
……
晨曦想著就這樣回去只怕不好跟天龍門的人解釋,又正好發現前面不遠處似乎是白逸軒追過來了,便與嘯月商量道:「就在這裡吧,就當我被一頭妖獸掠到了這裡。你找頭妖獸過來配合一下!」
嘯月也發現了距離此地不遠的白逸軒,如何肯讓他英雄救美?於是堅決搖頭不同意。
晨曦頭疼地說:「不過做個樣子罷了,我需不需要他救,我不知道?」
嘯月一想也對。就讓那小子以為是他救了曦兒,以後他只要稍稍露出恩人的面孔來,曦兒定會心生反感。而且,據說世俗界的男人很重視女人的名節,待會兒他不妨……
白逸軒吃了奪天丹以後速度暴漲,兩位長老本來功力遠高於他,此刻也遠遠地落在了後面。只是天色太晚,晨曦留下的香氣被血腥氣衝散,淡得幾乎再也感覺不到,他完全是憑著直覺在追。白逸軒正在焦急是不是追錯了方向,忽然聽到前面密林裡傳來一個女子「啊——」的一聲驚呼。
「曦兒?曦兒——」
白逸軒循著聲音飛跑過去。
一路追過來,因為跑得太快,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灌木荊棘刮破了,又跟妖獸纏鬥了好一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渾身上下難得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好在服藥以後身上所有傷口都迅速結疤,不過沒有經過處理的傷口也跟衣服的碎片凝結在一起,行動間稍有牽扯就會扯破傷口,重複著結疤、撕裂、再結疤、再撕裂的過程。
白逸軒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口,也忘記了疼痛,他現在滿腦子裡都只有一張嬌俏可愛的臉以及那一聲短促的驚呼聲。
當他一劍揮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最後一叢灌木,映入眼簾的景象更是令他瘋狂得想把老天爺一起殺了。
——草地上隱約有個女子的身影,而在她周圍,碎裂的女子衣衫到處都是。一隻人形妖獸趴在她身上,在一頭銀色的長髮遮掩下,似乎正咬在那女子的脖子上。聽到聲音,那妖獸回過頭來,白逸軒只看到一雙紅色會發光的眼睛。而那原本趴在地上的女子也回過頭來,儘管凌亂的長髮遮住了半張臉,白逸軒還是一眼認出來,那不正是滿臉驚恐的曦兒?
「啊——」白逸軒怒吼一聲,立即朝著嘯月挺劍刺了過去。「妖怪,受死!」
「找死?」嘯月一臉怒氣地從地上跳起來,空手與白逸軒交起手來。好不容易藉著演戲的借口他才親到曦兒一口,這該死的人類就趕到了!
以嘯月的本事,白逸軒在他手下一招都走不過。但好歹他還記得自己是來演戲的,所以將自己的功力控制在白逸軒勉強可以抵禦的範圍內,但他每一次出手都沒有放水,每一道新傷放在服藥前的白逸軒身上都足以致命。
白逸軒一直緊咬牙關堅持著,曦兒就在眼前,就算死在這裡,他也可能離開。只是,嘴角還是忍不住湧出一口口粘稠的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白逸軒對身上的傷勢似乎渾然不覺,噴火的目光及手中寶劍始終堅定地指著嘯月。這一刻,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妖怪才能救曦兒!
事實上,若不是白逸軒剛剛服食了奪天丹,嘯月這幾掌打在身上他絕對是支持不過的,就算他服食了奪天丹,等藥效過去,就是勉強不死估計也會變成廢人。
晨曦也看出來嘯月這是想趁機殺人,見他又要出重手,便及時尖叫了一聲。
嘯月聽到警告,及時收回大半功力。而白逸軒卻大受鼓舞,聽這聲音,曦兒應該沒事吧?
士氣此消彼長,白逸軒立即佔了上風。
嘯月心中惱怒,再次下了重手。這時,天龍門的兩名長老離這裡已經很近了。當然,他也有可能就是因為天龍門兩位長老要到了,才又起了心思想趁機殺了白逸軒。
「啊!妖怪!」晨曦及時叫了一聲,阻攔嘯月動手,同時也將二位長老引了過來。
嘯月見晨曦一直阻止自己殺白逸軒,惱恨不已。他一腳將白逸軒踢了出去,而後在兩位長老剛剛趕到時抽身離去,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這一次,誰都沒有追。
「少主!」
「少主你怎麼樣了?」
兩名長老趕到時,正好看到白逸軒被嘯月一腳踢出去,而地上還趴著一個人。他們看也懶得看晨曦一眼,兩個人都落到白逸軒身邊,一左一右扶著他,同時探查他的四肢和脈象。
「內傷很重,只怕……」大長老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言下之意二長老心裡很清楚。
二長老也及時通報檢查結果:「肋骨斷了兩根,左臂骨折。」
「我不要緊……」白逸軒右手拄著寶劍從地上爬起來,咬緊牙關往晨曦走去。
「少主!」大長老的聲音又怒又恨又悲。
白逸軒充耳不聞,逕直走到晨曦身邊。
「曦兒,別怕,妖怪已經跑了。」他單膝跪下,用自己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急切憂慮的目光迅速將她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她身上沒有什麼傷,這才安心了。
「曦兒,你沒事就好。」白逸軒見晨曦不說話,只是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只當她被妖怪嚇壞了,不由輕輕拍著她的小臉道:「曦兒,不怕了,白大哥在這裡,妖怪跑了,我們這就回去好不好?」
晨曦許久才回過神來,輕輕開口道:「白大哥?」
「嗯,是我,曦兒不怕。白大哥會保護你的。」聽到晨曦的聲音,白逸軒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口彷彿一下子全都不痛了。
「啊!白大哥受傷了!大長老,快,快給白大哥療傷!」晨曦總算是「完全清醒」了。
「我不要緊,還能堅持大半個時辰。曦兒來,白大哥背你回去!」說著,白逸軒扶著晨曦站好,而後背對著她蹲下身來。
都這樣了,還要背她回去?晨曦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一片朦朧。伯亞,白大哥一定就是伯亞,只有伯亞,哪怕自己身受重傷,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
「少主,我帶夏姑娘回去吧!您身上傷太重了,必須得快點回去,不然……」大長老走過來,幾乎是憤怒地瞪了晨曦一眼。
晨曦可以肯定,自從天龍門兩位長老來到這裡以後,就恨不得能殺了她。她相信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晨曦反省了一下,知道是因為白逸軒受了重傷,所以她被遷怒了。不過認真追究起來也不算遷怒,她的確是罪魁禍首。
「白大哥,曦兒沒事,其實曦兒也是會些功夫的,你不要擔心我。我能自己走。」說著,晨曦轉身對兩位長老道,「你們還等什麼?還不快扶著他回去?」
「不!」白逸軒直起身來對著兩位長老怒吼一聲,繼而又聲音悲切地說,「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背她了,請兩位長老成全逸軒最後的心願吧……」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映入眼簾的是相同的悲痛憤怒和不忍。兩人沉默退後,只是腳步有些不穩。
隨後,白逸軒再次回頭,見晨曦滿臉淚痕,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從眉毛到眼睛、到鼻尖、到雙唇,最後在下巴下面接住兩滴溫熱的淚水。森林很黑,很暗,繫在他要帶上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螢光,白逸軒用手指描繪著她的眉眼,只覺得她似乎比早上看到的時候還要美,不,應該說,在他心裡,此刻的她比世界上任何的女人都要美。他忽然笑了笑,柔聲道:「曦兒,讓白大哥背你一次好不好?雖然白大哥現在只有一隻手,但保證不會摔到你的。而且……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說著,他再次轉過身去,微微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