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還在繼續,沒有人能體會到安平此刻痛的有多麼撕心裂肺,心如死灰,她不哭不叫,只是用痛苦絕望的眼神望著楚翊玄,那眼神在問他,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而他回了她一個冰冷而陌生的眼神,那眼神好似寒冬冰雪,冷酷的將她包裹住,切膚的疼痛。
所有人都以為安平會哭的肝腸寸斷,聲嘶力竭,歇斯底里,可是安平卻突然笑了,雖然臉色蒼白,眼神痛苦,可笑的很好看,百媚叢生,在雲王爺拽她那一刻,她順勢倒進了這具陌生的懷抱裡,臉也乘機埋進他胸膛,眼淚,不爭氣的落下,心口一陣發熱,血腥味兒湧上,哇的一下吐在了雲王爺懷裡……。
而那一刻,雲王爺竟然是沒有推開她,反而是抱緊了懷裡這具冰涼卻柔軟的身體,談笑風生,大口喝酒,忽而將安平橫抱起來,「本王先失陪了,王兄慢用,各位大人慢用。」
失陪的涵義有很多種,不勝酒力,醉了,而此刻美人在懷,失陪的涵義在明顯不過,雲王爺護的嚴實眾人沒有看到安平所吐的鮮血,也沒有人看到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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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再度醒來,是被噬骨的疼痛揪心,痛的醒來,睜開眼,看著那華麗的屋子,她多希望一切真的一場惡夢,看是一切都是真實的,痛是真的,傷是真的,楚翊玄的翻臉無情是真的。
她想起身,可是心口一陣刺痛,讓她只能那樣無助的躺著,她的視線木然的望著週遭的一切,最後定格在那一張軟榻上,恍惚看到了她和楚翊玄在上面抵死纏綿,那時她嬌羞,歡愉,此時,那張軟榻那樣刺眼諷刺,心口越發痛了起來,她閉眼側身,再睜開眼,卻看到枕邊放著一個木偶。
過去和現在瞬間在安平腦海裡不停交織。楚翊玄將她摟在懷裡,她坐在他腿上,看著他一刀一刀刻下他的模樣,送給她,那日歡喜的心情到現在已經變成了痛,安平怔怔的伸手握住了那木偶,心碎了千萬片。
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起過去和他,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危難的時候,他天神般出現解救了她的偉岸,他冒著雨夜回來渾身濕透送她七夕禮物的真摯,他在男歡女愛之時誘哄她,說安平我喜歡你的柔情,他和她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諾言的深情,他為她抗旨的絕然。
還有在幽園的點點滴滴,他教她習武,他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他們鬥嘴,他們恩愛甜蜜,他扛著鋤頭鋤地,被她指揮著喂雞鴨,她冷了幫她暖手腳……一切一切的幸福,直到他冷酷的將她丟給了別的男人的殘酷。心碎了為什麼還會痛,為什麼,悲憤下安平用盡力氣將那木偶砸在了地上,眼淚也奪眶而出,恨滿心,恨滿心……。
情愛,心,是真是假,她分不清,痛,卻是真實的,傷害也是刻骨的,安平被傷的很重,纏綿病榻半月有餘,才能好了起來,卻消瘦的好似風一吹便會跑了。
這半月,安平不問楚翊玄在那裡,不哭不笑,不吵不鬧,有人服侍她喝藥,她就安靜的喝藥,吃飯,她便認真吃飯。已經被別人輕賤了,自己何苦為難自己?
丫環幫安平梳著長髮,也嘮叨起來,「安美人,您瘦的厲害,要多些東西,心放寬一些,咱們雲王爺喜歡豐腴一些的女子,這樣才能抓住雲王爺的心,既然來這裡了,就安心待著,雲王爺不會虧待您的。」
你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要把你養胖點,我要把你養胖點……。
那個人聲音在安平耳邊來來回回的迴盪,安平的心抽痛起來,原來,他早就做好了將她送人的打算,養胖點,只因為,雲王爺喜歡豐腴的女人。
從什麼時候,他就有了這樣打算了?痛從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安平不知道,也不敢想下去,她怕事實會將她傷的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只是握著金釵的手用力,扎進了另一隻手的皮肉裡,彷彿這樣,心裡的痛才會減輕一些,她抬頭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滿是恨的眼睛,和丫環驚愕的表情。
「雲王爺日安。」
門口響起了丫環的問安聲,幫安平梳頭的丫環也急忙問安,安平卻是坐在那裡,她很痛,已經沒有任何心力去應付任何人,她不要做一個棋子,她要離開這裡。
雲起走到安平身邊,看著消瘦身影,呆呆的坐在那裡,忍不住想起那夜她悲痛欲絕下絕美的笑著倒進他懷裡的那一刻,她哭了,他知道,她鮮血吐在他身上那一刻,他知道,楚翊玄不是什麼好東西,想來他的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伸手握住了安平消瘦的肩膀,順勢向下,手撫在了安平心口,邪氣一笑問:「這裡很痛是不是?聽聞你是他最愛的妾,為何,他會丟下你?看來,愛慘的人不是他而是你,女人……,天生就是愚蠢的動物。」
安平握住了雲起的手,沒有推開,只是簡單的握住,站起身來,回頭,望著雲起的眼睛,伸出手放在他的心房位置,她平靜的道:「王爺這裡也在痛,比我還要痛。」
雲起的笑漸漸隱去,眸子不由自主地和安平凝望在一起,好似著了魔,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是,我的心很痛,很痛,每一天,都有一把刀在割著,有一把仇恨的火焰在燃燒著,我也要他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兒,可惜了,痛的不是他,而是你。」
「我和王爺本就無冤仇,不同路上的人,王爺現在放我離開,我們各自承受各自的痛,現在帶我離開,送我出門……。」安平在不知不覺中用眼睛把雲起催眠了,雲起果真帶著安平出去,在安平的指引下,吩咐下人放安平離開。雲王爺的命令,誰敢不從,管家親自送安平出去。
安平踏出雲王府的那一刻,飛奔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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