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覃慕楓的腿傷徹底養好了,能如常人一般健步如飛的行走了,京城的天氣已經進入了初冬,立冬的節氣剛剛過去。
就是在立冬的前三天,旻國政府正式宣佈,旻國海軍一共六個軍級建制、包括蕭庚的八十九軍在內,就在前半個月正式駐紮琉球諸島,而就在六天前,旻國政府又正式收到了倭國的「降書順表」。
看著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上幾個濃黑的「正式」字眼,旻國百姓上下齊歡慶,覃慕楓卻急切了起來——他不過是回京城養了四個月的傷,這仗就算打完了?
他根本不信那卑劣的倭國就這般屈服了。難道是小熙當初提議的島嶼鎖鏈真的那般管用?雖然當初蕭軍長和更高級別的長官很看重那個戰略部署,他又對金熙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感,可他萬萬沒想到,真是這個建議起了大作用。
等想起了蕭軍長當初笑言的話,覃慕楓微微笑起來。就算倭國老實一陣子只是假象,又有什麼可怕,琉球諸島的島嶼鎖鏈已經形成,關門打狗也是極方便的,大不了就把將士們的一輩子扔在島上,為了旻國本土的和平安樂,也是值得的。
再抬頭看看覃宅內四處張掛的大紅燈籠,還有室內新換的盆景擺設,覃慕楓一瞬間失了神。覃宅從打十天前就忙碌起來,他本以為這也是要跟上舉國歡慶的步伐,原來卻是為他的婚事準備的?
陶伊曼是個好姑娘,就算只為了給父母和陶家一個交待,成親就成親吧。
他本以為他的腿就算有程老先生出馬,多少也會留下殘疾,小熙又是名花有了主的,他早就心如死灰、根本不敢再想什麼成親之事。可是陶伊曼一個清白的姑娘家,就在程宅悉心照料了他那麼久,他又沒了腿傷和戰事的借口……
「我聽說那個覃慕楓,倒要把喜事辦到你和蕭炎前頭去了?」含香芳療館裡,金子琳笑著問金熙:「是不是你那婆婆又在搞什麼鬼畫符,才令你落在了人家後頭啊?」
金熙笑著回答:「三姐啊,別總嗔著蕭炎他娘過去那點事兒不放好不好?人家現在可和原來不一樣了,對我熱情得都不能再熱情了,前幾天才寄來一個小包裹,親手給我做了兩件絲棉襖呢。婚事往明年放一放,也是我提出來的,最近辦喜事的太多了,我不想湊這個熱鬧。」
「嘖嘖,還沒嫁過去,就替婆婆說起好話兒來了,我過去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一個厚道人。」金子琳笑著撇嘴。
不等金熙答話,金子琳又笑說道:「其實明年再辦喜事也挺好。畢竟蕭炎他祖父把南洋那些事打理清楚、再回京城養老來,也需要一陣子時間。如果當初蕭家長輩都不離開,在京城停留一陣子、急吼吼把你們的事兒給辦了,倒叫別人以為這婚事急切得不對勁。」
「覃老四這一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陶家那小姑娘我第一次見時,還替你擔憂呢,長得比你不差不說,家境也好,萬一蕭太太死咬著不鬆口,你和蕭炎真得費些勁。千想萬想沒想到,如今那姑娘倒便宜了覃老四。」
「小熙你當初在程宅也養了一陣子傷,你跟我說說,是不是那姑娘趁機勾搭了覃老四,這才成就了一段姻緣?」
金熙撲哧一笑:「三姐啊,這話兒也就在我跟前偷偷說說吧,出去可說不得。先不說我在床上趴了多少天才能下地走一走,根本對屋外的事兒一無所知。就算真是那兩人日久生情了,如今人家都要成婚了,當初怎麼眉來眼去的也不算過分不是?」
金子琳歎了口氣:「其實我一直挺看好你和覃慕楓的,對蕭炎那個平白蹦出來的傢伙不大有好感。可你跟覃慕楓倆人死活都湊不到一起去,這也算緣分不夠吧。」
金熙沉默了一會兒,笑著把話題拉扯開:「不是說要上街麼,咱們走吧?給大姐家的姑娘買禮物還好挑,給覃慕楓的賀禮可得費些時間挑選呢。」
金子音在二十天前順產下一個小姑娘,方家老爺子樂壞了,方重天也挺高興。而金家大太太看重的是自己姑娘能生養,男孩女孩倒無所謂,金家老太太也跟大太太一樣的想法兒。兩家都這麼歡喜,倒把金子音沒生出兒子來的遺憾沖淡了許多。
金子琳今天來找金熙,就是要一同上街給金子音的女兒挑選滿月禮物。如今聽金熙這麼一說,金子琳也坐不住了,匆匆站起來笑道:「可不是,我都差點兒把今天要辦的事兒給忘光了。」
「唉,我生完了令愷也好久了,怎麼再沒動靜兒?看著大姐的小棉襖兒,我羨慕得不得了呢。」
金熙笑道:「你拉著我三姐夫再多努努力。再說了,令愷還沒滿週歲呢,你著什麼急。」
金子琳微嗔:「這也是你個姑娘家能說出來的話……」
金熙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再說什麼,拎起自己的小包、挽住金子琳的胳膊就朝外走:「我想起我的錢包又要癟下去一大塊,我就心疼肉疼。」
九月底,金子怡跟張啟賢辦了婚事。再加上馬上就要一個個擺在眼前的,金子音和方重天女兒的滿月,覃慕盈和白松濤的孩子出生,覃慕楓和陶伊曼的婚禮,十一月下旬還有金子明那冉鵬的婚禮,加在一起也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你個大老闆還心疼些許的禮物錢,那我這個手背朝下跟方卓文要錢花的家庭婦女,是不是更該喊著錢緊啦?」金子琳笑答。
跟金子琳在一起永遠都是這樣,雖然當年兩人像對仇人、如今卻真是親密的一對姐妹,話裡話外依然像拌嘴一樣。這就是人生常情啊,金熙笑想到。
出門時才不過早晨九點鐘,等金熙把金子琳送回方宅,再回到含香芳療館,已是下午…。若不是金熙提前跟孟憲偉約好了四點鐘還有要事相談,金子琳也知道她忙,兩人說不准還要逛到何時。
女人愛逛街的天性啊,在什麼時代也改不掉。金熙笑著歎了口氣,又囑咐了春分幾句、說天黑得早不如早早關門,便離開含香前往京城守備司令部。
春分春天時嫁給了蘊芳日化廠的小工頭魏天城,小兩口兒的日子也算過得蜜裡調油。接下來又得好好打算一下薰紫和疊翠的婚事呢,金熙開著車想到這兒,無奈的一笑——真成了管家婆了,什麼都要操心。
孟憲偉這次找金熙不為了別的,而是為了萬美琪。當初抓到了萬美琪,她卻打死也不承認跟倭國細作有勾搭,萬家又使了些錢財,司令便不好直接下令將萬美琪就地正法,只好把她關在守備區的監獄裡,如今一關就是幾個月過去。
「證據找起來費了老鼻子的勁不說吧,那萬二如今又大了肚子……」孟憲偉昨天找到金熙時,牢騷滿腹,「馬上就快年底了,雖說守備區的監獄不用像地方政府那般,該結案的結案,該殺的就殺,也不能留下這麼一個瓷器活兒鬧心啊。」
「我去了就能幫孟主任找出證據來?」金熙似笑非笑的問孟憲偉。
其實她心裡明白,孟憲偉這是賣人情來了。司令部要殺個把漢奸,還用證據麼,只說漢奸兩個字,就足以令那犯人死也翻不了身。可是,這把刀不該她金熙來做不是麼。
若當初萬美琪也在被燒燬的那輛車上,做刀也就做了,誰叫萬美琪惹她。可如今人已經進了守備處司令部的監獄裡,難不成她還能去把人弄死?
殺個把人而已,她既沒收過萬家疏通的錢財,又跟萬美琪有著「深仇大恨」,看起來似乎應該由她下手,同時她又能買司令和孟憲偉一個人情。可是她一個平民老百姓,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守備區的監獄裡殺人啊。
她恨萬美琪不假。如果萬美琪早從監獄裡出來了,說不準早被她想轍弄死了。可既是進了監獄,這條命就不該斷送在她手裡。孟憲偉知道孕婦犯人是個燙手山藥,她也知道。
孟憲偉聽她那麼問,趕緊笑著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著,沒準兒你去了,就能引著她吐個口兒。她只要說出來半句真話,縱使司令拿了萬家無數賄賂,也依然會下個死命令把萬二執行槍決。」
金熙笑著點頭:「多謝孟主任能跟我說真話,您這一番話很難得。俗話說得好,與人消災,與己方便,我也很樂於接下這個方便呢,我早就說過,血債要用血來償,這事兒我應下了。」
怎麼才能引得萬美琪吐口兒呢?金熙一路開著車一路琢磨。也不知道萬美琪那肚子裡,到底是姓林的血脈,還是倭國細作的孽種……但凡還有殘存的一絲絲羞恥之心,又懷了倭奴的孽種,早就該觸壁而死了不是嗎?
監獄裡的萬美琪沒想到能再見到金熙。那一雙眼立刻變得血紅,若沒有鐵欄杆攔著她,竄出來咬上金熙幾口也是說不准的事兒。
「你在監獄裡有報紙看沒有?」金熙笑問:「倭國已經納了降書順表了,這都十幾天了,外頭還鑼鼓喧天呢,對了我忘了,你根本聽不到。」
金熙身邊的孟憲偉一愣。是啊,他怎麼竟把這事兒給忘了?這萬二當初抓進來時,真像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後來就給扔進監室裡不聞不問了,她怎麼能知道外頭這些事兒?
「不可能」萬美琪抓緊了鐵欄杆,母狼一樣哀嚎起來:「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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