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顧不得再多想什麼,一邊高呼疾風躲槍,一邊扣住扳機鏜鏜鏜就給了那人幾槍,那人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從朝天的窗戶邊滾了下來,麻袋一般栽到泥地裡,再也不動一動。
扭頭再看疾風,好像並沒受傷,一眨眼的工夫幾乎都看不到它的身影了,閃電和援兵似乎也還沒到。
別等了金熙這麼想著,立刻翻滾著找了個非常適宜的角度,一槍便將那輛車的油箱打漏。靠,果然沒能起火,只是不知道是大雨的緣故,還是方纔那顆子彈沒跟油箱的鐵皮擦出火花來。
也多虧是這個時代的車,油箱才有可能是鐵板或者鋼板焊製成的,換成二十一世紀的鋁制油箱,想打出火花來那更是難上加難啊。
好吧,接著擦火花吧,金熙又是就勢一滾,子彈已經出膛,斜擦著油箱的邊緣飛了出去。可惜她已經見到了火花了,可惜太微弱這眼睛被大雨煞的,實在是失了準頭……她這麼想著,手腕微微扭動又是一槍射出去。
不等她再定睛觀察什麼火花大小,那輛車的油箱方位已經轟的一聲燃起了火。金熙飛快的從地上翻滾起身,撒腿就朝東邊跑去,快,要快一定要趕在火勢沒引起爆炸前跑過去,飛快的去攔截救兵
剛才把攔截的任務交給疾風,她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那輛車已經起了火,她就可以騰出空來,也去做跟疾風一樣的事兒——油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炸,疾風和閃電又是不會說話的狗狗,她著實不放心。
跑過那輛車,不過是二三十米的距離,再跑到車的東邊去,安全距離至少也得幾十米,就是這麼短短的一段路,卻令金熙覺得極其漫長。
地上無比的泥濘濕滑,每邁出一步都得踩實了,當然就顯得極其艱難;傾盆大雨之前似乎有過要停止的跡象,這會兒卻突然又大了起來,打得臉龐生疼不說,眼皮也幾乎無法睜開。
之前翻滾的那幾次,已經令她裹了一身的爛泥,就像穿了極重的盔甲;腳上穿的雖然是雙圓頭平底鞋,卻由於灌滿了雨水,亦是沉重得要命。
就在衝過那輛汽車邊的一霎那,金熙眼角的餘光極敏銳的發現,火光突然大盛起來。而對面似乎出現了影影綽綽的一群人,是閃電和疾風帶來的救兵麼?
「站在原地不許再動車馬上就要爆炸了往後退,都往後退」金熙高聲呼喊著,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卻不敢回頭看一看、她到底跑出來了有多遠。
只要自己的親朋不受傷害,還有疾風和閃電都好好的活著,她馬上就跑出來了不是麼。
金熙來不及再看看夥伴們到底站住沒站住,轟的一聲巨響已經在她身後響起。伴隨著這一聲轟鳴,還有很大的一片火光沖天。
她身邊的院牆和各種景致,還有漫天的雨絲,立時被這火光輝映得明亮燦爛。而隨著響聲和明亮火光一起的、還有一股灼熱的空氣,直朝她背後湧來。
這股熱氣的力量真大啊,推著她踉踉蹌蹌又奔出去很遠,金熙只覺得自己就像一片很輕很輕的羽毛,忽忽悠悠就離開了地面升上了空中……
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頭昏沉得要命。身邊好明亮啊,是雨停了麼?身下的爛泥好柔軟啊,柔軟得就像溫暖的床鋪。
金熙才要撐起身子來,立刻被一雙柔軟的手按住胳膊:「小熙你別動,你後背受了傷,又塗了燙傷藥,最好還是趴著為好。」
「小幽?你怎麼在這裡,這是哪兒?」金熙微微抬頭,就看見了那雙手的主人,而她自己處身之地也根本不是花圃後面的爛泥地,而是一個乾淨明亮的屋子裡,她正趴在一張床上。
若是小幽不告訴她後背受了傷,她還不覺得什麼,也許是敷了藥的緣故,傷處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所以她甦醒之後並沒痛楚的感覺。如今聽小幽這麼一說,她立刻呲牙咧嘴起來:「我肩胛骨好疼」
小幽一臉的埋怨:「你後背傷得不輕,能不疼麼?過去我總以為你再冷靜不過了,昨兒怎麼突然就犯了牛脾氣。那幾個倭奴和漢奸那麼追你,你怎麼不說開車去找我們家老孟,司令部要兵有兵要槍有槍,還救不了你不成?」
「這裡是程老先生府上。你受了傷之後,路川和華彩找不到蕭炎,就把電話打到我家去了,我又趕緊打電話找人,結果還是你草藥園子那邊的肖長海說,你跟蕭炎來了這裡。」
「我又把電話打到這邊來,蕭炎一聽就覺得不對頭,趕緊喊上白警長和我們老孟一起去花圃。那輛車雖然燒得面目全非了,大架子還在,再跟最近這些天倭國細作們在京城的行動一對,一下子就對上號兒了」
「這都是你受了傷的第二天上午了,你一昏就昏了一個晚上外加半個白天啊。」
金熙咬唇笑起來,不免震得後背又有些疼,慌忙止住笑:「倒跟我想像得差不離兒,還真是倭國小鬼子。你埋怨我不去找你們家老孟?我連疾風和閃電都捨不得叫它們受傷,怎麼能把危險帶到司令部去呢。」
「我後背傷成什麼樣兒了?是蕭爺爺給我看的病上的藥吧,他說沒說我幾天能好啊?花圃裡的那幾個孩子和疾風閃電都沒事兒吧?那個汽車爆炸的時候,把院牆炸塌了沒有,有沒有燒壞了哪裡?」
小幽呆了一會兒沒說話,見金熙的神情越來越急切,趕緊安慰她道:「我說了你可不能傷心啊。疾風……疾風死了。」
「它迎到華彩他們幾個,咬緊了華彩的褲腿死活不鬆口,它平常很聽話的,那會兒卻突然那麼反常,華彩就知道,它準是不叫她們朝前衝。」
「那輛車的火光挺大,路川又隱隱約約聽見了你的喊聲,說你準是叫疾風去攔他們,怕爆炸傷到他們。疾風的肚子中了一槍,強掙扎到華彩他們把你抬起來,就……」
「小熙,小熙你別哭啊。老黑大哥說了,說疾風和閃電都老了,就算這次不那個什麼,也活不了三兩年了。等我叫老孟再給你尋兩個好犬還不行麼。」小幽見金熙的眼淚辟里啪啦朝下掉,立刻慌了手腳。
「狗命也是命血債就得用血來還」金熙倔強的擦了把眼睛,「那車裡一共有幾個人啊?都死了沒有?」
「有兩個不是早被你打死了麼?」小幽笑道:「你離著那車有好幾丈遠呢,都被爆炸的氣浪掀飛了,背後還燙成那模樣,剩下的兩個還能活得成,那可真是見鬼了。我們家老孟說,多虧昨天那場大雨了,你又糊了一身的泥,否則你的性命……都不好說。」
「你知道嗎小熙,那四個人只有先被你打死的兩個是倭國人,另外兩個都是漢奸。燒死在車後座上的那個人,就是那個林所長」
「我們家老孟說,搞不好就是姓林的和萬二搞得鬼,他們不定在倭國細作面前說了你什麼,這才找上你了。」小幽沉著臉說:「雖然姓林的死了,萬二可是還在呢,老孟已經跟司令說了,司令一大早兒便派人去抓她了,等抓到她就給你報仇」
金熙皺眉。她遇險的時候千想萬想,想著那敵方不是萬美琪就是倭奴,卻萬萬沒想到,兩邊兒竟然滾到一起去了真真是畜生找畜生呢
小幽端來杯溫開水喂金熙喝了兩口:「蕭老先生說因為眼下是夏天,你的傷不大容易好,你不要想那麼多,只管好好養著吧。雖然灼傷的片比較大,卻挺淺的,只要好好治療,留不下什麼疤痕。」
「華彩陪了你一晚上,早起我過來替她回去歇著了。蕭炎本來想陪你,可你這傷處在後背,塗了藥又暫時不能遮蓋,他想到你們兩人還沒成親,就跟著我們家老孟一起忙活善後之事去了,你可別埋怨他無情無意呀。」
金熙撲哧一笑:「我說我後背怎麼涼颼颼的,原來沒有遮羞之物。善後,是要修理我那後院牆去吧?怎麼好叫你們家孟主任做這種事呢?」
小幽擺了擺手笑道:「院牆塌得倒不嚴重,你不用擔心。蕭炎說有一個上午就能都壘起來了。」
「倒是養殖場裡被那爆炸聲驚嚇的牛羊不少,老黑大哥說,牛欄差點沒被兩頭瘋牛撞爛了,一生氣乾脆給殺了賣肉了。」
「老孟出馬的原因,是想由軍方出面,把昨晚那場爆炸和大火解釋解釋,不能叫村子裡的百姓胡思亂想是一,更得小心不能走漏風聲,省得再有什麼細作漢奸找上你。」
金熙一臉擔心:「這算不算叫你們孟主任為我以權謀私啊?」
小幽不由打趣她:「你是個英雄啊,為你做些事又有什麼呢。何況那是司令下的命令,只不過由於老孟跟你熟悉,這差事才落在了他身上。」
「按說他的公事我不能打聽也不能插嘴,可是他還是跟我說了,說昨晚白警長跟他一起去了司令部,之後白警長也不知跟司令說了些什麼,司令就對你讚不絕口呢。小熙你是不是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別的英雄壯舉?」
金熙笑。白松濤這是跟司令給她表功去了吧,司令知道了上次籐田一眾細作落網之事也跟她有關,當然就得誇誇她、又派了孟憲偉給她善後不是麼。
呃,白松濤既然被蕭炎找到了,會不會已經知道了覃慕楓受傷之事?覃慕楓昨天斷骨接骨,如今又是怎麼樣了?
小幽聽金熙問起覃慕楓,不由失笑:「你這一醒來不問這個不問那個,怎麼倒想起來問他?放心吧,他好著呢多虧蕭炎不在啊,否則得被你氣翻了醋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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