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才吃過午飯,金熙便準備收拾一番、去花圃和含香芳療館遛一遛。她已經好徹底了,養病期間不能出屋,實在悶得夠嗆,於是昨天去了茶樓和烤肉館子,接下來的打算是今天去花圃去含香,明天再去西山草藥園子,也算一解「相思之苦」。
換上條淡藍色的紗裙——這還是養病時、金子音囑咐方重天送來的,說是她在家養胎,不便前來探望。這紗裙是法蘭西最流行的,托人買了很久才買到手,家裡的姐姐妹妹都有一件,唯有金熙是淡藍色和鵝黃色的各一條。
「你大姐說,她們都是名花有主了,小熙你呢,正是要好好打扮的時候,因此也不算她偏心。」方重天當時如是說道。
對於方重天和金子音兩口子,金熙有很多的想不到。她既沒想到,當初金子音的不育是方重天搞的鬼,更沒想到方重天聽了她的話,就把一直都在用的避孕手段停了。
她最想不到的是,金子音這麼一個人,孩子竟然能成了她的全部,甚至是她的救贖。金子音從打有了身孕開始,整個人變得極有母性光輝不說吧,就連以前總象浸了水的腦子,也突然變得靈光起來。
後來金熙想通了。金子音之前也許是太消極了,並不是真不懂各種為人處世的手段。
對著鏡子轉了個身,金熙也不由感慨,新裙子是很漂亮啊。腰身剪裁得極貼身體,領口袖口的工藝雖繁瑣卻又很精緻,只是,只是這也太嫌嬌柔了吧?她還從來沒穿過這種過分女性化的衣裳呢。
「六姑娘,不好了,二奶奶請您趕緊到她那裡去一趟,出大事了。」檸檬匆匆衝進來,焦急的喚道。
一貫沉穩的檸檬,竟然也慌了手腳,這是怎麼了?金熙忙回過頭來:「你別急,喘口氣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是小少爺,」檸檬深吸了一口氣:「小少爺在二奶奶那裡用了午飯,就想往前院兒去,才出了二奶奶那院門沒多遠,不知怎麼就跟大*奶撞在了一起,大*奶現在直喚肚子痛,怕是要早產了呢」
金熙皺眉。怪不得檸檬慌了神兒,這可真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兒了,乃鯤怎麼就能跟楊青妤撞到了一起去?
先不說楊青妤懷了身孕後就極是小心,學校裡的工作都辭了,只管在家養胎。只說乃鯤那孩子又不是個毛手毛腳的,怎麼可能一出事兒就這麼……
她也來不及多想,匆匆把頭髮一扎就朝外走:「那我先往我二嫂那裡去,你把屋子收拾收拾,再給我把包包裡要裝的東西和錢裝好,鎖了我臥室的門就給我送過去。」
韓素芬何止是焦急,素花小旗袍的前心後背皆已經被冷汗濕透了,鬢角也淌著汗水,見到金熙來了,匆忙迎上來:「小熙你可來了……」
「二嫂你先別慌。我大嫂不是已經送進醫院去了麼?你洗把臉,咱們倆也趕緊跟過去,先把她安置好了再說別的也不遲。」金熙才進門時便聽俏蓮說,大哥金予豪剛好在家,已經開上車送楊青妤去瑪麗產科醫院了。
都這情況了,誰還有工夫追究到底是誰的緣故。就算真是乃鯤不知深淺衝撞了楊青妤,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又是金家這一輩兒的長孫,誰還好追究他的毛病?
可怕的是,楊青妤還有一個來月才到預產期呢,萬一經了今兒這一撞保不住,硬生出來的嬰兒能否成活還不好說。先到醫院問清楚情況,再想轍保胎才是最最首要的事兒。
趁著韓素芬洗臉的工夫,金熙喚來院子裡的幾個老媽子:「你們分頭出去打聽打聽,小少爺到底是在哪裡把大*奶撞了的,當時都有誰看見了,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再瞧瞧那周圍,地上有沒有不平整的地方,或是有什麼不對勁的。」
大宅門裡面,老媽子和丫頭們四處亂竄饒舌的並不少見,有時純粹是為了消遣,更多的時候是為了給自己服侍的主子打探消息,早就見怪不怪。因此金熙並不用怎麼叮囑,幾個老媽子自會見機行事。
「我來得匆忙,什麼都沒帶,俏蓮你去拿些零碎的鈔票來給她們。」打探消息自是要收買人心的不是麼,金熙接著囑咐俏蓮。
韓素芬此時已經洗好了臉正在梳頭,聞言一臉的不可置信:「小熙你是說,這事兒可能是被人做了手腳?」
金熙冷笑:「是不是做了手腳,我也不清楚,可這事兒也太怪異了些。只是這會兒還不適宜在這個上多下工夫,先叫她們打聽著去,省得被動。咱們先走,從醫院回來再說。」
來了這麼些年,金熙早就看明白了了,金家是個頗有規矩的大戶人家,單說對幾個男孩子的教育,就真的已經是某些人家比不得的了,就算沒像那些很新派的人家一窩蜂般送孩子去海外,哪個少爺拿出來不是極懂事講理的?
又有多少年的老規矩傳下來,金家無論是家用還是生意分配,不可能在大房二房之間存在偏頗。
若再早個幾百年,這房頭兒緊盯著那房頭兒的子嗣,只怕那邊興旺了,自己這邊便會少得了多少好處,還是極可能的,在如今的金家卻是大不可能發生的事兒。
若今天這事兒背後真的還有別的緣故,也許只是為了早點兒分家?金熙皺眉暗道也許她想得太多了,便挽上韓素芬的胳膊朝外走去。
韓素芬聽小姑這麼一安排,也就稍稍定了心。她不可能不多想,可小姑說的是,這會兒還不宜在旁門左道上多費心思,先去醫院才是正經。
兩人才出了小院兒門,大太太迎面疾步走過來,眼圈紅腫得厲害不說,還有眼淚搖搖欲墜。金熙咂了咂嘴,壞了,又得耽誤時候了看樣子。這位平日裡可是很注重儀表的,今兒這樣子,怕實在是太過怨怒、再也忍不住了吧?
忙鬆開韓素芬,自己迎上去:「大伯母您先別急著哭,我和我二嫂馬上就到醫院去,我大哥一人兒只怕忙不過來呢。」
大太太本想抓住韓素芬就先來一通埋怨數落,卻被金熙這話堵了個正著,半晌沒說出話來。遲疑了片刻,也只得無力的擺擺手:「那你們先去吧……」
老太太還不知道這事兒——她老人家午飯後總是要小眠片刻,還沒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於把她叫起來告訴說,家裡出了點兒事。
如今在後宅當家的不是老太太,而是二房的二奶奶韓素芬不是麼。二奶奶韓素芬既當著家,又生了長孫,誰敢在事態未明時給這位上眼藥兒撞木鐘。大太太自襯連她自己都不敢,遑論別人。
也只得先給予豪媳婦保住了胎再說別的了大太太咬牙切齒的暗恨道。雖說她匆匆趕來也不過是想單純的埋怨幾句,如今卻連埋怨也不敢出口——六丫頭一句話把她堵得夠嗆,卻也叫她明白了,埋怨個啥勁兒呢,老大在醫院都不知急成啥樣兒了,有兩個人去幫手總是好的。
她是不信這事兒是予辰媳婦挑唆乃鯤那孩子做下的,這娘兒倆的地位如日中天,根本用不著自毀長城。更不會是她那大媳婦自己做的,沒有哪個母親能這麼狠毒,拿著尚未出世的孩子換前程。
大媳婦被乃鯤撞了肚子,疼得就差滿地打滾了。這話兒不是她那房頭的幾個姨太太傳到她耳朵裡的麼?大太太目送著韓素芬和金熙快步離開,隨即就咬緊了牙關。她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念佛吃齋的,那幾個是把她當成真菩薩了呢。
金熙和韓素芬緊趕慢趕,趕到了瑪麗產科醫院後,到底是才進門兒就聽見了個壞消息。楊青妤的胎是保不住了,只能任她生產了。
至於那孩子生下來會是什麼情況,洋醫生攤手聳肩表示遺憾:「還沒生下來,我什麼也不好說。」
這時別說是韓素芬,就連金熙都青了臉。七活八不活,在前世她也不少聽別人念叨這話呢。雖說前世的醫療水平提高了不少,這個七活八不活的怪圈也很少有人全身而退,更別論眼下這個時代。
那洋醫生也許看出面前兩個女子臉上的神情太沉重,不忍叫兩人太過擔心,「不過裡面那位太太的情況麼,並不是因為胎兒自身的發育不全引起的早產,而是緣於外力,可能會樂觀一些。」
韓素芬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頓時欣喜若狂,握著那醫生的手搖晃起來:「您說的是真的麼?我求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大嫂的孩子,只要大人孩子都平安,我一定給您封個大大的紅包」
醫生很尷尬。她之所以選擇了這麼一個行業,只是為了治病救人的,這位太太怎麼……倒像她是圖財了。
她只得顧左右而言他道:「裡面那位太太,產程怕會是極長。畢竟這是動了胎氣,不是足月自然生產,又不敢隨便亂用催產藥,你們還得有心理準備才好。」
醫生的話音未落,楊青妤淒厲的呼痛聲已經傳了出來。金熙與韓素芬的汗水隨即滴了出來——她們倆可是聽著的,都替楊青妤覺得痛極了,裡面那位又該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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