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美琪一大早兒就哼著歌兒打扮起來,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昨晚都快十點了,晏憶杭還給她打了個電話,一陣噓寒問暖不說,還說今天上午九點半來接她逛街喝茶,她可得打扮得漂亮些
本來還以為,她真要找個老鰥夫做續絃去了。姐夫說的那個什麼專員,條件倒是真不錯,只是不能看人——一抬頭看見他那兩個雪白的鬢角啊,立刻一陣子心寒。
若真嫁給那專員,還得跟他到保定去。從法蘭西回到京城,又從京城嫁到保定,這得是多大一個落差?
正為嫁不嫁這個半大老頭兒為難著,噯,她就遇上晏憶杭了雖說這人比專員那身份差遠了,到底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不是?家裡也是個多金的,又會輕聲軟語哄人歡心……
萬太太吃過早飯,扶著小丫頭的胳膊來看女兒,見到女兒對鏡梳妝的這幅景象,也不由得笑了:「這才好嗎,好姑娘何苦在覃家老四那一棵樹上吊死?」
「對了,你聽說沒有,覃家老四要去當兵了你慶幸吧我的二丫頭,若你真嫁給他了,萬一他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有你哭的那天兒」
「媽聽誰說的?」萬美琪一邊對著鏡子往臉上拍粉,一邊輕描淡寫的問道。
「還用聽誰說,這些人家兒都傳遍了。我前幾天跟段太太打牌,聽段太太說的,說是覃家頭些日子都亂套了,段太太的姑爺不就是覃家老三覃慕雲嗎」萬太太笑道。
「段太太的姑娘有孕了,這些天正在覃家鬧分家呢。說是覃家老四張羅當兵去,一家子不論上下全奔著討好他去了,段太太的姑娘想吃些可口兒的都吃不上。」
「要我說啊,早些分家也好,覃老三本就不是覃大太太生的,何苦跟另外幾個膩在老宅、等著分那麼一點子家產?」
「現在趁著覃家老太爺和大老爺還都硬朗,緊著張羅分家,不是大太太生的又能吃多少虧?大太太還能明目張膽的剋扣他們?趕緊分些產業早早出去,還省得連丫頭婆子的氣都受著,又得伺候那個假婆婆。」
萬美琪手裡的粉撲啪嚓掉在梳妝台上,騰起陣陣白色煙霧。不是說覃慕楓才不是親生的麼,怎麼又變成覃慕雲了?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這麼琢磨著,她那臉上也如同開了染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變幻得極是精彩。
「唉,你瞧瞧你媽這張嘴本來還答應段太太替她保密來著。雖然事兒是真事兒,也不該是段太太說出來的不是?倒叫覃家人以為覃老三這個丈母娘不是個好貨」萬太太還以為女兒是聽說幾個太太一起傳閒話,有些驚訝呢,趕忙解釋。
「這事兒他們覃家一直掩藏的好著呢,可覃家上下卻是都知道呢,因此段太太的女兒嫁了進去也就都知道了。若不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段太太的姑娘還以為,不過是婆婆有些偏心……」
「饒是如此,段家姑娘還是前些天才跟她娘家媽說了實話,這傻丫頭啊,真被婆家欺負死了。」
「段太太是一聽說不幹了。雖說時代不一樣了,以庶為嫡不是大錯兒,可覃家跟她們段家說親時總該說個清楚吧?說清楚了,段家願意那是他們不在乎,沒說清楚,就是騙婚」
萬美琪一屁股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覃慕楓啊覃慕楓,你可把我騙慘了,就是因為你的關於身世那些話,我才匆匆跟晏憶杭訂了婚,否則我哪兒那麼容易放手
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晏憶杭的船可是好上不好下。她們萬家買賣是做得極不錯,可買賣再大也是生意人不是?哪裡鬥得過商業協會會長呢,她爹可還要在人家手底下討吃喝呢。
她媽說得倒也沒錯兒。覃慕楓那個倔驢脾氣,若是認準了一定要參軍去不可,那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就算他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真能嫁給他,這不是立刻就要守空房?
呵,這樣也好。那小匪婆子還不滿二十呢,覃慕楓去當了兵,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她若是願意等就等吧,總有一天會等得比她萬美琪現在的年紀還大,到那時候,有沒有晏憶杭這樣的人接著小匪婆子,可就不好說了呢
「閨女呀,你怎麼了?」萬太太這才瞧出萬美琪的神色不大對勁,「我可跟你講啊,你已經是訂了婚的人,可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那覃老四有什麼好兒?就算他不當兵去,不也就是個生意人,哪有官家少爺的身份高。是,他長得好,他做買**一般人都腦子活分,可那管什麼用?覃家家業再大,這五六個兒子一分,哪裡還剩什麼?長得好能當飯吃嗎?」
「你瞧瞧你,一盒粉就幾十塊,你若真嫁給他,他當兵去了又不在家,你天天找他**伸手要錢買香粉去,還是用你的嫁妝錢?男人不在家,又生不出孩子來,早晚被公公婆婆嫌棄」
「哪有憶杭這麼實惠的,是晏家獨子不說,又能天天守在身邊親親熱熱的。早些給晏家生個孫子出來,那副家當不全是你的?」
萬美琪勉強笑笑:「媽,我知道了,我沒胡思亂想。您瞧瞧,聽您這一嘮叨,我都忘了梳妝了,待會兒憶杭就要來接我喝茶去呢……」
還官家少爺,媽也太抬舉晏憶杭了。他爹不過是個商業協會會長而已,商業協會哪是什麼官家,說是管家還差不多……
萬太太咯咯笑起來:「哎呦呦,是我的錯兒,我到外頭轉轉去,就不打擾你了我和你講啊,跟著憶杭出去可得賢惠些,別到了百貨公司裡,看見什麼好的都想要,等結了婚再買也不遲。實在是喜歡呢,就回來跟媽說,媽買給你」
萬美琪不以為然。花晏憶杭的錢不是理所應當麼,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啊。她這想法兒倒令萬太太好一陣子欣慰——都說女生向外,生了姑娘是白給人家養的,總想從娘家往婆家淘騰,可自家這二丫頭,倒知道心疼娘家的銀錢呢。
同是這個時辰,金熙已經早早到了六姐茶樓。昨晚她是把一切都朝好的方面想了想,如今也得多想想壞處不是,就算晏憶杭腦子不夠,有萬美琪這麼個專愛做小人的在身邊,誰知道他們還有什麼鬼伎倆沒使出來?
泡了杯薄荷綠茶捧著,清新又清爽的味道令金熙情緒為之一振。唉,何必琢磨接下來要面對的事兒都是什麼樣的呢,兵來將擋就得了。相對於某些如同大石壓在她心裡的大事來說,萬美琪等跳樑小丑真是不足為道。
在花圃周圍村裡雇的短工已經四處去挖泥炭土和細沙了。由於蕭炎指點的好,短短三五天已經挖了幾大車運到了西山草藥種植園,只等再積攢一些,就可以配上草木灰鋪好幾個大棚,再翻耕幾次了。
命中總有「貴人」保駕護航。金熙自嘲的笑想,若她不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之前的覃慕楓、方重天甚至喬,現在的蕭炎,會這麼不遺餘力的幫她麼?若說方重天與喬,還有他們自己的利益可圖,覃慕楓和蕭炎又是為的哪般?
蕭炎也就算了,畢竟是才認識的人,也許指點她一二雖能使她受益無窮,對於人家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而已。
可生受了覃慕楓那許多明裡暗中的各種幫助,又該何以為報?金熙明白,覃慕楓一定是心甘情願的,可她就要受得理所應當麼?不說別的,只說他給幫忙牽線買下的兩塊地,如今一出手可就賺了三倍……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孫廷棟上來給金熙送熱水,開了門走到她身邊,她都沒發覺。
金熙偏頭對他一笑,笑容卻分外牽強甚至還帶著些迷茫。
孫廷棟皺眉琢磨了片刻,想起了兩位孫家姑奶奶最近總愛歎著氣說的話——咱們小熙怎麼就這麼命苦啊,瞧著那覃家少爺對她那副慇勤勁兒,總以為不用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了,可那覃少爺又要去當兵……就連姑媽,最近也為這事兒不快活。
「是為了覃老四?」孫廷棟悶聲悶氣的問道。
金熙撲哧一笑,隨即道:「表哥,我沒想到你叫覃老四也叫得滿順口。」
孫廷棟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這是說漏嘴了呢。可他就想不通了,姑媽不是最不想把小熙嫁給覃老四的嗎,怎麼一聽說那傢伙要去當兵,也這麼牽心牽肺的?
他爹的信他早收到了,就在金熙和兩個姑奶奶從東北回來後不久。信裡的意思很明白,說你母親說了、姑舅做親是不可能之事,你小子趕緊給我死了心,趕緊給我踅摸個好兒媳婦是你的正事兒。
孫廷棟不甘心。他哪裡比覃老四差了,覃老四對小熙好,有他對小熙更好麼,憑什麼一個姑舅親擺在這兒,這輩子就不能再動心思?
正要再說什麼,門外響起了銀鈴一般的笑聲。這笑聲落在孫廷棟耳朵裡,卻異常的刺耳,一點都不動聽——這萬二小姐就不能消停些麼,整天跟小熙做對頭找麻煩,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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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預存的章節發佈,各種感謝,回來再說。
另:9月1號可能會遲更,要送兒子開學報到神馬的,也許要一天時間。親們晚些再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