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交換什麼還好,一提這個,萬美琪立刻扭捏起來,大家閨秀也好,交際花也罷,兩種氣場完全杳無蹤。金熙看得直搖頭,身上也隨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我把香水配方給你,你以後不要再跟覃慕楓來往了好不好?」萬美琪終於拋開扭捏,試探般問金熙道。
金熙失笑,她其實早都猜到了萬美琪這個交換條件。真正說起來呢,她對覃慕楓並沒什麼感覺,就算刨根究底,也不過是不反感罷了,這個交易若是真做起來,她還是賺便宜的。
可是,她若真答應了跟萬美琪交換,以萬美琪這人的性子,還不得出去四處宣揚?說她金熙為了賺錢不要情分還是好聽的,萬一再說她早對覃慕楓生出情意,如今見萬美琪歸來、不得不忍痛退出三人角逐,饒是如此還強撐著換了個配方,那可就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那天覃慕盈不是說過,萬美琪是個嘴上沒把門兒的?十幾歲時嘴頭子就松得像棉褲腰,也不怪金熙這麼琢磨她。
「這個交換條件很可笑,萬小姐不這麼覺得嗎?」聽見萬美琪問她笑什麼,金熙笑答道:「先不說我到底主動跟覃慕楓來往過沒有,先只說萬小姐手裡的配方。」
「你這配方如何能保證是獨家的?如何能保證給了我就不會再給別人?我是個生意人,萬小姐的配方若真是足夠好,叫我拿錢買也好,拿物品交換也罷,咱們必須訂立協約,萬小姐覺得你這個交換條件,可以寫進合約裡頭嗎?」
「我可不是在跟你談生意」萬美琪圓睜嫵媚的鳳眼辯解道。
金熙笑著搖頭:「不談生意?我可沒有雅興跟萬小姐談生意之外的玩意兒。何況一女許幾家的故事我也沒少聽過,萬小姐若是不能給我獨家的承諾,我也不想再跟你繼續浪費口舌了。」
像覃慕楓那種傻蛋有幾個?當年別家少爺不都是把萬美琪的手帕視若無睹了,只有覃慕楓稀里糊塗當了個網中魚,她金熙才不上萬美琪這個漫天撒網的當呢。
萬美琪的粉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紫,不由尖聲道:「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個生意人?我的配方也是花錢買來的,如今簡直就是白送給你,你卻一點不知道抓住機會」
「正是因為我是生意人,我才不要這種白送的玩意兒。俗話說的好,便宜沒好貨……」金熙懶洋洋的轉了轉脖子,端起茶水來又喝了幾口。
「你今兒白送給我了,鬼知道你明兒又白送了誰?說得好聽我是沒花錢拿到了配方,等我做出產品上了市,滿市面兒全是跟我一樣的產品,我的投入花了不少,卻得血本無歸,你說這種不要錢的玩意兒能不能要?說白了你這不是害人玩兒呢嗎?」
萬美琪倒吸一口冷氣。這丫頭,真狡猾本以為這小匪婆子是東北大山裡出來的,又是個姨太太生的庶女,不定得多麼的目光短淺呢,如今這麼一說,倒像她萬美琪落了下風
「我跟你簽合約」萬美琪咬牙切齒道:「你不就是害怕我把配方轉手再送了別人嗎,有了協約,我若反悔,你完全可以把我的所作所為公佈於眾」
金熙擺手:「我不簽。協約裡怎麼寫?寫你給我配方,我不再跟覃慕楓往來?這種協約公佈於眾,丟臉的可不是你,是我金熙啊。」
萬美琪不由氣結。怎麼無論挖多少個坑,眼前這小匪婆子也不跳?她皺著眉問金熙:「那你說,你想怎麼辦?」
「花錢買。」金熙簡明扼要道:「我花錢跟你買,你願意賣就賣,不願意拉到。」
萬美琪大搖其頭:「我不缺錢,我不賣」
「所以我事先就說給你聽了,你不願意賣拉倒。我還忙著呢,萬小姐請吧,我沒時間跟你廢話了。」金熙再次端起茶杯,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勢,再不多說一句話。
萬美琪強壓胸中怒火,仔細回想起早幾天跟自家大姐商量的話來。從法蘭西帶回來的香水配方,不過是那個傻傻的法蘭西小伙子半賣半送的罷了,大姐說,若是賣不上價錢,還不如送給誰,倒能落個好呢。
大姐說的對,旻國雖然很是開放了,比起法蘭西和其它歐洲國家,還是很落後的。想在這種地方把香水生產起來,無疑是難於上青天,想必也不會有哪個商人吃飽了撐的,拿很大一筆錢把配方買回家。
何況那配方她早研究過了,就是原材料一項,也得費老鼻子勁了。於是她才想著,不如來跟金熙做個不是交易的交易,因為她早在回來時就聽說了,覃慕楓好像早把她忘光了,卻喜歡上了金熙這個小土匪。
如今金熙並不買她的賬,還不止一次下起了逐客令。萬美琪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初衷,是不是考慮得不夠周詳。要不然,把配方送給覃慕楓好了?大姐說的那話又迴盪在她耳邊,不如送人情,不如換情份……
「好吧,既然跟金小姐無法達成一致,只好算我白來了一趟。」萬美琪打椅子上站起身來,故作輕鬆道:「其實我也聽說了,覃慕楓正在和一個法蘭西商人合作生產香水呢。」
「金小姐不用我說也知道,覃慕楓是個典型的商人吧?也不知我若是把手裡的配方白送給他,他會不會欣喜若狂?到那時再看咱們倆誰的份量重吧,金小姐可不要哭著鼻子說悔不當初」
「我不懂什麼叫後悔,倒是萬小姐別後悔才好。另外請萬小姐不要隨便跟人比份量,到最後保不齊丟臉的就是自己呢。」金熙笑著伸手請她自便。
先拋開感情不感情的不論,什麼木訥什麼不善言辭這些也都不管,只說覃慕楓當年拉著喬一起做起了精油出口生意,如今又悶不吭聲做起香水來,金熙就算作為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兒,也覺得覃慕楓是個不吭不響埋頭做事兒的好生意人。
可若是他收了萬美琪那不要錢的香水配方,金熙可得要唾棄他了。君子愛財取之以道,為什麼要白拿別人的東西?何況這個白拿,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白拿……搞不好還得出賣「色相」呢。
雖說覃慕楓若拿到了配方,她的精油也許會走得更好——他那裡生產越多的香水,精油用量就越大。就算她金熙沒得到香水配方,暫時做不了香水生產,多賣些精油也是好的,可也得分怎麼賣啊。
金熙想到這兒,不由搖頭暗道,若覃慕楓真收了萬美琪的方子,她可要考慮要不要繼續給他供貨了。不是她跟錢過不去,她只是怕多事,若再次被萬美琪找上門來說,你當初倒是硬氣,如今不也是拐彎抹角靠著我的配方賺精油錢,這得是個多沒臉的事兒……
萬美琪踏出含香芳療館的門,瞇眼抬頭打量著含香的大牌子,打量了良久才要轉身離去,卻瞧見含香的三個小丫頭皆一臉警惕的隔著窗望她。
笑著對小丫頭們擺了擺手,萬美琪心道,我還沒到要跟你們含香過不去的地步,莫怕莫怕。想把金六兒掀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也不用在這種事兒上動心思,我只需把覃慕楓搶回來,叫金六兒欲哭無淚就好。
裝,跟我裝誰都說覃慕楓對這金六兒有情意,偏偏這金六兒自己卻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哼,越是裝成這樣,越是怕失去,不是嗎?我萬美琪倒要瞧瞧,到底是你個半路撿漏兒的小匪婆子勝我一籌,還是我這個青梅竹馬是他心裡的唯一
「姑娘,您沒事兒吧?」春分幾個小丫頭見萬美琪開車離去,匆匆回了後頭小心翼翼的詢問金熙。
金熙笑著搖頭:「瞧瞧你們這個緊張勁兒,你們姑娘什麼時候在人手裡吃過虧?」
「我們,我們看她臨走前不停打量咱們的門面,我們怕她不懷好意。」疊翠強按住心頭的慌張。
「這個不會的,她還沒到喪心病狂那種地步。就算她買通了誰來搗亂,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金熙安慰著幾個丫頭,心底卻把留幾個丫頭在含香上夜的計劃又推遲了。
孫櫻娘出了滿月後,曾經跟她商量,說要不要把射馬嶺山上的兩位本家姑姥姥接來京城,一個留在自己小院兒照看孩子們,一個留在含香芳療館給金熙上夜。
金熙當時是答應了,可還是囑咐她娘先別急著去信,她想親自去趟射馬嶺。本來她也計劃過秋天要去東北挖草藥不是,若是真能成行,回來時再帶兩人一同回來也不遲。
那兩位姑姥姥,雖然論輩分是孫櫻娘與孫大炮的本家姑姑,年紀也都不過四十出頭,又有一身的好武藝。可憐這二人,一個早年間死了丈夫,另一個做了土匪後也是終身未嫁,若是她們能來,金熙娘兒倆平白省了不少心不說,兩位姑姥姥也有了養老送終的人。
想到這裡,金熙忙囑咐春分給她準備紙筆。還是先給山裡寫封信,跟姑姥姥們提前知會一聲吧,畢竟是叫兩位老人家背井離鄉的大事兒,介時見面再講,未免不禮貌。
另外也得問問武德誠武軍師,秋天的山裡還有沒有草藥可挖,否則等些天她貿然動身,萬一再白跑一趟就壞了,還不如等到明年春再去呢。
香水可以不做,中藥卻是一定得種——普通的百姓人家可以不臭美,病了卻得延醫問藥。金熙笑著接過春分遞來的筆,飛快的寫起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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