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郭姝玉嗔責小秋子的話,金熙心底不由苦笑起來。在這種很多規矩還是老規矩的大宅子裡,就是這點禁錮人啊。
男孩子到了一定年紀就要搬到前院兒住去,她們金家也是一樣,也不知何時才能改了這個老想法兒——新式男女都開始自由戀愛了,回到家裡滿院子裡都是親的熱的,卻又講起了男女大防。
可俗話說的好,入鄉隨俗。她再對這規矩不喜,又能如何?還不是得踏踏實實的守著,就算在老太太屋裡遇上四少爺金予君和大房的老三老五,也不過是笑著打聲招呼就罷了。
這樣也好,叫她哥哥妹妹的和那幾個親熱起來,她也不習慣。何況那個四少爺金予君,想必一直都對她恨之入骨的吧……
小秋子必是也很不喜歡這個規矩,不以為然的敷衍了他娘幾句,就又來央求金熙:「小熙姑姑,你能跟我去前院兒一趟嗎?祖父前些日子給我弄回來兩條小狗,我想叫你再教教我訓犬經,捎帶手再給它們取個威風的名字。」
「你之前教我的那些,自打搬回來沒了用處,都忘得差不多了……」說到這裡,小秋子不免一臉羞赧,就好像多對不起金熙這個「師父」一般。
哦?這孩子一直惦記著疾風閃電,如今搬到前院住去,也終於能養自己的狗狗了。這麼聽來,覃大老爺對這個孫子倒真是足夠寵愛,又是個說到做到的,這還真是小秋子的福氣。
提起訓犬經來,她再多教教他倒是無妨,取兩個名字也是手到擒來的事兒。但她畢竟是來做客的,又是個女子,若是單單為了這麼點兒小事兒出入主人家的前院兒,不大好吧?
何況覃家的前院兒對她來說,簡直就像龍潭虎穴。因此金熙猶豫著,半晌沒吭聲,急得小秋子直央求她娘和嬸嬸姑姑,「你們快幫我說說若是你們哪個不怕狗,陪著小熙姑姑去也成啊,你們又都怕得要命」
郭姝玉一反方纔的嗔怪,立刻換上一臉笑容:「叫你小熙姑姑隨你去倒是不礙的,可你確定你的狗兒們足夠乖,不會嚇壞你小熙姑姑麼?」
佟雅寧和覃慕盈也皆笑著囑咐:「叫你小熙姑姑快去快回,若是你的狗兒嚇壞了她,我們可唯你是問。」
小秋子立刻雀躍起來,跳起來就要拉著金熙一起走,金熙心頭卻警鈴大作。郭姝玉方才不過是佯嗔沒錯兒,可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忒快了些;佟雅寧又是一臉壞笑帶著促狹,當她瞧不出來麼?難不成這姑嫂幾人又和小秋子一起給她設了局,打算把她往覃慕楓的圈套裡送?
若真心論起來,覃慕楓這人並不惹人厭,甚至還比很多男人好得多——至少他不像某些富家少爺那樣仗勢欺人不學無術。又是個不善言辭的,從來都是只做不說,卻把一切都做得極其自然,好像就是發自內心的想對她好。
可在金熙心裡,他畢竟是有了主兒的即便他並沒正式定下親事,他的渾身上下也都打滿了標籤,可以遠觀卻不可褻玩。
見母親和二嬸、姑姑都發了話攛掇小熙姑姑和他同去,小熙姑姑卻一動不動,小秋子有些急了,甩手跺腳這些小孩子喜歡用的動作全都用上了,臉上也掛滿了委屈。
金熙撲哧一聲笑,「好啦好啦,多大的孩子了還這麼喜歡撒嬌,我和你去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待她話音一落、在場的幾人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欣喜,她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難道覃慕楓真是成了覃家的累贅了麼?
她本以為一個大男人晚些娶妻不礙的,誰知道覃家眾人還是急切成這副模樣,就連覃慕盈這個妹妹都不例外。
那麼若換成她,金家還不知道要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逼她嫁人呢,這麼一瞧啊,也許她和覃慕楓兩人還算同病相憐呢。
佟雅寧那會兒說得對極了,等金子琳的婚事一落聽,老太太肯定該和眼前這幾人一樣了,今兒安排個相親,明兒再鼓搗個聚會,都是極可能的事兒,躲都不知道該如何躲。
唉,罷了罷了,暫時沒到眼跟前兒的事兒,著得什麼急。到時候見招拆招吧,她死活不嫁,老太太還能跟她死磕麼,小七兒可是跟她差著好幾歲呢,最近兩年總不能埋怨她耽誤了七妹妹的婚事吧。
饒是金熙對小秋子喚她去前院兒有了心理準備,等到了地方被那孩子拉著去狗捨,還是吃了一驚。覃慕楓正蹲在精巧的木屋狗捨前,給兩隻粗瓷大碗裡倒水,看起來又有耐心又有愛……
難不成是覃家這些人商量好了,專門叫她來看這一幕?若是一切隨緣,金熙也許並不會抗拒,可一切都這麼刻意安排,她可是不喜歡
覃慕楓似乎並沒聽見金熙和小秋子的腳步聲,倒好了水又撫了撫兩隻小狗的頭,這才緩緩站起身來,才一回頭似乎被嚇了一跳,詢問的眼神立刻望向小秋子:「你方才急吼吼的跑了,我喊你也不應,原來是去了後院兒?」
倒不像裝的金熙也訝然了,立刻瞪大雙眼望著小秋子,好像要聽聽這臭小子如何解釋。被他老娘嬸嬸姑姑們算計也就罷了,如今竟連這個臭小子也摻和進來了,這還了得
「四叔不是您這些天總念叨的,說小熙姑姑好久都不來咱們家了,也不知忙些什麼呢?」小秋子理直氣壯的瞪罷這個瞪那個:「我想她我就會給她打電話的,四叔這麼大人了,怎麼還不如我敢作敢當」
金熙來不及阻止小秋子這些似乎毫無忌諱的「童言」,便已經笑得不得了。先不說這孩子給覃慕楓幫的這種忙兒她喜歡不喜歡,只說他所謂的不敢做不敢當,倒真是句很適合教訓覃慕楓的話。
覃慕楓也當然被侄子這一番話弄傻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呵喲,你這孩子膽量不小啊,連我都敢訓斥了?這些話是誰教給你的?」
「嗯……小熙你別生氣啊,秋田這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又往我身上推。」小秋子假裝不高興了:「我明明是好心好意,幫您把小熙姑姑叫過來,怎麼倒成了我不懂事您若是不願意就明說,反正除了四叔,我還有好幾個叔叔沒娶親呢……」
小秋子這話不等說完,就見覃慕楓變了臉。嚇得那孩子連忙住了口,隨即就繞著自己的院子跑起了圈兒:「四叔您別罰我,我知錯了,我罰我自己跑五圈兒還不成麼。」
金熙暗暗搖頭。這孩子自打回了覃家,可是鬼心眼子越來越多了。當初那個卷包兒女徐越梅之所以能吃壞了肚子,方卓文可是跟方令翔問出來了,全是眼前這孩子教的,叫方令翔大清早拿著番瀉葉煮的水換了徐越梅的茶……
不過也沒辦法,誰叫小秋子他外祖父家是開藥堂的,方令翔想使壞,還就得問他。兩個全是調皮孩子,烏鴉站在豬身上,誰也別說誰黑。
覃慕楓瞧金熙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的神色也看不出喜怒,不由有些忐忑。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站著,站著,直到小秋子那兩條小狗兒喝夠了水,搖著尾巴偶偶的叫著,跑到覃慕楓腳邊歡快的轉起圈兒來。
「別跟他生氣,他還是個孩子。」金熙莫名的勸起覃慕楓來,話一出口立刻萬般沮喪。這話說得是哪兒跟哪兒啊,這豈不是變相表白一般,告訴覃慕楓說她並不在意覃家人拉郎配?
覃慕楓果然一臉欣喜:「小熙,你……你真的沒生氣?這次真不是我指使他找個借口去後院找你的。哦……也不對,我想見你倒是真的,不過今天我……真不知道你來。」
短短的兩句話,不知耗費了覃慕楓多大勇氣,話音還沒落,他那臉色已經說不清到底是什麼顏色。小秋子一邊跑圈兒一邊豎耳聽著兩人的談話,他四叔這幾句話似乎一字不落被他聽了去,遠遠地邊跑邊對他四叔豎大拇指。
金熙的臉騰地紅了。過去不管覃慕楓為她做過什麼,她都假裝不明白假裝懵懂,只因她並不曾從他的話語裡明確的聽到過什麼。像方纔這類似「我想你」的話,更是無從聽聞。
她本以為,覃慕楓會憋到死也不會向她說的——當然這麼說有些誇張,等過幾年他的心上人回來了,他完全可以去過自己的小日子,也不用再跟她解釋什麼,她與覃慕楓之間的曖昧,自然也就無疾而終。
因此如今乍一聽覃慕楓這類似表白的話,金熙立刻手足無措起來,不知該如何回應。正在慌張之間,小秋子已經跑到她身旁嘿嘿笑起來:「小熙姑姑,我四叔今兒表現還不錯吧?看來還是我爹說的對,我們家這幾個叔叔的嘴,全被我三叔一人兒長去了……」
金熙忍不住笑起來。雖說這孩子今兒這招兒用得太損了,可這話說得倒真是貼切。覃慕雲外號覃大嘴,該說不該說的話一概都是竹筒倒豆子,那可是三親兩好中有名兒的。
見覃慕楓又一眼瞪過來,小秋子嚇得一縮脖兒:「四叔,我求您了,您瞧在我幫了您大忙兒的份上,別叫我跑五圈兒了好不好,我方才跑了三圈兒,剩下的晚上補上。」
「好好,我不說了,我馬上接著跑剩下的兩圈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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