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下了學,金熙有些惦記金文清,就直接打女中回了金家老宅。老太太才一瞧見她就埋怨,說昨天是休沐日、為何倒沒回來,白白給你留了些好吃的好喝的,聽金熙說去了覃家,立刻便咧嘴笑了。
「去覃家做什麼了?」老太太調笑般問金熙道:「你和覃四小姐每日裡在學校見面兒還沒夠,休沐日也要湊到一起去?」
金熙當然知道老太太什麼意思,還不就是希望她並不是奔著覃慕盈去的,而是想見覃家哪個少爺一面兒。可她確實沒那個心事,還怕老太太問麼,「熙兒不敢瞞祖母,昨兒到了覃家時,韓家素芬姐姐也在。」
「不是有詩雲,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哪個姑娘要嫁人前不都是很忐忑麼,素芬姐姐也是難免心中惶恐,我這個做小姑的,也該盡盡心不是?」
老太太聽了這話,笑得更快活了,「那孩子是個好的,你能和她聊到一起去是件好事兒。可你這個小丫頭,怎麼竟也知道姑娘們嫁人前的想法兒?真是個鬼精靈的」
金熙見老太太並不曾因了孫櫻娘有孕之事對她冷淡半點,也並沒撂臉子給她瞧,心裡便替金文清和孫櫻娘還有沒出世的弟妹鬆了一口氣。
她並不在乎老太太如何對待她,反正她已經搬出老宅了,她只怕老太太死活不接受那孩子,又叫那孩子像小金熙一樣、在射馬嶺土匪窩裡過上些許年沒爹的日子,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不想她才鬆了這口氣,老太太就提起了那個話題:「我聽說你爹昨兒大晚上跑你那兒去了?事兒你都知道了吧,你怎麼看吶?」
金熙搖頭:「熙兒到底是個小孩子,一是不能言父母之過,二是考慮事情也不夠周全,還是得祖母掌舵、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才好。」
老太太一個指頭點過來,金熙並不曾提防,直接被點在腦門兒上、隨即便歪楞了一下,老太太旋即笑起來:「鬼丫頭,把我踢去的球兒又踢回來了」
老狐狸金熙心頭腹誹。你知道踢球兒,我當然也知道。回了京城這幾年,她也瞧清楚了,老太太不過是不喜孫櫻娘的土匪身份,而對於金家的血脈,還是比較看重的。
尤其是眼下老太太的孫男娣女輩兒,並沒幾個傑出的,老太太可是每晚都拜拜,期盼著多出幾個好孩子呢。這老太太自以為她肩負的重任,並不是什麼子嗣興旺,而是子嗣興旺後能重振金家當年的雄威。
「我昨兒也和你爹說了,叫你母親挺著大肚子趕來京城等分娩,未免有些凶險,你爹卻不愛聽了……好在後來去了你那裡,你也這麼勸他,總算替祖母去了塊心病。」老太太欣慰的拍了拍金熙的手兒。
老太太這凶險二字,何止是指的路上顛簸。金文清房裡後收的兩個小的,都進門兒十來年了,卻沒一個開懷的,她心裡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麼。好在佟氏是個肚皮爭氣的,十幾年生了三男一女,她也就不追究什麼了。
當年孫櫻娘懷了金熙,金家可是在金熙十來歲時才知道信兒,也沒拖上太久,就將這丫頭接了來;現如今的這個還在肚子裡,就迅速得知了消息,總不能還像金熙那樣,扔在山裡十來年再接回來吧?
因此老太太甚是為難。若是現在就將那娘兒倆接來,路上勞頓危險不說,進了金家,也不會是多麼的太平;若等到孩子降生再接來,又該如何安置那娘兒倆?
若因為不喜歡孫櫻娘的土匪身份,就叫她獨自外頭住著去,那不就是又一次母子分離,孫櫻娘能輕易答應麼?可叫那娘兒倆一起住進老宅,再被這土匪婆子鬧個天翻地覆呢?叫她帶著孩子一起住到外頭去,不說她老婆子捨得不捨得小孫子,她家老2也不幹啊
金熙見老太太一臉變幻的神情,也知道她這是太為難了。於是勸道:「眼下還有大哥二哥的兩樁喜事要辦,祖母也莫太操心了,小心傷了身子。」
「我爹已經答應了、說等我娘生產後再張羅接人也不遲,這事兒又不是迫在眉睫要解決的,您就暫且放一放。等我娘給我的回信來了,我看看她怎麼說,咱們再商量法子也不遲。」
老太太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兒了,與其坐在這裡胡思亂想,不如聽聽孫櫻娘本人怎麼想的。孫櫻娘若是個懂事的、為了給孩子一個好前程,能從此徹底和山上脫了干係,到金家好好做個姨太太,她也不是不能點頭應了她進門兒的。
祖孫倆換了話題閒聊起來,還沒有片刻,二太太又帶著金子琳來了。才一進門來不及給老太太施禮,金子琳便是一聲嗤笑:「六妹妹這是來給你母親和你那沒出世的妹子謀求活路兒來了?」
「我倒沒瞧出來,三姐姐長了雙遠程透視眼,還能分得出男孩女孩。只是這『活路兒』一詞用得不大對頭吧?」金熙冷了臉對金子琳道:「當著祖母的面兒我也不怕祖母不愛聽,自己個兒有能耐、腰桿兒又硬的人,離了金家也一樣能活著。倒是三姐姐先把自己的活路兒找好了吧」
二太太剛想張嘴說金熙幾句,老太太拍手:「六丫頭說得對。祖母就喜歡離了老家兒庇護、也能好好挺胸抬頭過日子的孩子。」
又斥責金子琳道:「你六妹妹這話兒雖說不大好聽,意思倒沒錯兒,三丫頭你也得往心裡去了。你這脾性兒,就算找了個婆家,哪個婆家容得了你?先琢磨自己的路兒要緊」
二太太一臉的不快:「叫老太太這麼一說,倒是外來的和尚會唸經了。我們琳兒哪裡不好呢,都快被她六妹妹踩進泥坑子裡去了,您還跟著擠兌。莫不是這滿金宅誰也見不得我們娘兒們好麼。」
「這叫什麼話合著你們娘兒們都是水晶玻璃人兒,摸不得碰不得既是有錯兒也容不得哪個說上一句半句,還總來我這裡找氣做什麼」老太太氣得直拍桌子。
金熙一邊給老太太揉搓胸口,一邊似笑非笑對二太太道:「二太太的意思我聽懂了。您是說,我本來就不是金家的,還整天來仗勢欺人?什麼叫外來的和尚會唸經啊,合著二太太從來沒把我當過二爺的女兒呢。」
「還說我把三姐姐踩在泥坑子裡去了,這話兒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有的人她就是放著人道兒不走,反倒怪別人推的她」
金子琳被金熙的話氣急了眼,一邊喊著你說誰不走人道兒、一邊揮著巴掌就衝了過來。二太太是知道金熙的身手的,再喊金子琳不得動手以免吃虧,卻已是來不及——她卻忘了,為了水晶蘋果,金子琳也和金熙動過手……
金熙如今個子躥得飛快,根本就不比金子琳矮了。金子琳又是正經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哪裡能和金熙這自小練武的身子板兒比。
見她風一般撲過來,金熙雖說不能坐等著挨打,卻也不能當著老太太面兒顯得太狠了。便迅速站起、只伸出手來,一把就牢牢鉗住金子琳兩隻胳膊,令她雙手再也動彈不得——還是老套路。
饒是如此,金子琳猶不覺得她根本不是個兒,胳膊被制住,兩條腿卻不閒著,輪番朝著金熙踢起來。金熙一邊往後拱身子躲閃,一邊喊道:「你要是再這麼著,我可不客氣了我一拳打掉你滿嘴牙你信不信?」
「祖母您可瞧見了,是她們先和我挑釁、又要和我動手的,我可要還手了等我爹回來問起來,祖母您可想著這茬兒」
「你敢」二太太見心愛的女兒吃了虧,立刻如同母狼嚎叫般大吼起來,雙手也毫無章法的照著金熙劈頭蓋臉抓來。金熙一瞧,若是再不將金子琳扔到一邊去,必得被二太太抓個滿臉花啊,這虧她如何能吃。
於是輕輕一撥,便將金子琳撥了個跟頭。隨即又用騰出來的雙手接住二太太的胳膊,一扭身便用自己的身子掩住老太太的視線,只將膝蓋迅速一抬一磕又是一縮,一切皆在火石電光間,二太太已經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直哎呦了。
老太太在金子琳才動手時就喚了秋桂出去喊人,她自己卻笑著坐在羅漢床上、如同看戲一般美得不行。看來這六丫頭是塊試金石啊,她沒來之前,佟氏娘兒幾個對她老婆子還算孝順,如今一瞧原來都是假的
六丫頭每次休沐日來瞧她,佟氏必是聞風而動隨後跟來、當著她面兒對六丫頭冷嘲熱諷。若是她護著六丫頭一二,佟氏立刻便不高興、就給她老婆子也撂上臉子了。
她這是還沒病沒災的活著呢,佟氏都敢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給她話兒聽。若是有一天得了大病癱在床上、等著這個二兒媳婦給她尋醫問藥探病侍疾,怕是等到死那天也等不到人兒呢。
老太太一邊笑,一邊想,卻被二太太的呼痛聲和金子琳的連哭帶喊給打斷了。金子琳是又想撲上去抓撓金熙一頓,又不知自己母親被金熙傷得如何,一時慌了手腳,只知道立在老太太堂屋當間兒哭嚎。
「我還沒死呢,嚎什麼喪」老太太抓起身邊桌上的茶碗就向佟氏砸過去。茶水已經沒了溫度,老太太又故意扔得歪了些,碎瓷聲隨即就響在了二太太身前一尺處。
饒是二太太的肚子被金熙一膝蓋頂得痛死,也被老太太這一下兒嚇得夠嗆,便只抱著肚子忍著疼,再也不敢吭聲。金子琳卻是嗷嘮一聲喊:「小匪婆子,我今天和你拼了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們娘兒們」
金熙抱著膀子大笑:「你當我不敢?我正想弄死你們,好給我娘和我弟弟妹妹騰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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