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說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約我在常去的那家主題餐廳見面,我問他是什麼要緊事,他只笑笑,卻不回答,我猜了很久,也沒有個所以然。當我整理好一切打算出門的時候,卻在宿舍門口看到了斯喬,幾日不見,他竟瘦了。
我看看時間,想著敷衍他幾句,快點趕去見秦漠,但斯喬的樣子很憔悴,我走近才發現,他的衣服是濕的,頭髮還滴著水。
「天啊,你怎麼了?」我忙問道。
斯喬搖搖晃晃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好燙,我摸摸他的額頭,難道是生病了?我扶著斯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電話響了起來,我掏出手機,果真是秦漠,我剛想接起來,斯喬卻一把握住我的手,說道:「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的面前展現你們的幸福?」他的聲音是那樣無力,他的眼神我不忍拒絕。
我一路扶著他來到馬路上,出租車上秦漠又打來電話,我再一次掛斷,回了條短信,說有事耽擱了,過會兒就到。斯喬看著我,一直發抖著,我才想到,他全身濕透了,天氣還這麼冷,不生病才怪,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他似乎稍微好了一點。
「你掉河裡了嗎?怎麼會濕成這樣,也不知道去醫院,我又不是醫生!」我嗔怪道,看著他的樣子,真有些心疼。
他竟然笑了,說道:「我是故意的,如果不是這樣,你是不是就不會陪我了?」
我愕然,不知是該覺得甜蜜還是生氣,斯喬何時變得這麼孩子氣,再想到秦漠還在那裡等著我,我就很是心急。
終於到了醫院,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還好,斯喬這傢伙只是發燒了而已,並沒有什麼其他併發症,輸一晚上的點滴就行了,我匆匆跑到樓下去付錢,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我想到該給秦漠打個電話了,可一掏口袋,才想起來手機還在外套裡。
等我回病房,斯喬已經換好了衣服,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讀短信。我退出病房,可秦漠居然關機了,我連著打了好幾次,還是這樣,我心下忐忑不安,卻也不能丟下斯喬離開。
我端了杯水給斯喬,他抿了一口,有氣無力地說道:「打擾你跟秦漠約會了?」
我點點頭,越想越心慌:「我……對不起,斯喬,我真的很擔心,他現在不理我,我打不通他電話,我可不可以先去他那裡一趟,我馬上就回來!」
「不要走!」斯喬一直拉著我,「我知道,你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難道我這樣了,你都不能同情我一下嗎?」
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丟下他,但我總感到有種不祥的預感,心裡空蕩蕩,沒著沒落的。我又想起了那日在村子裡,斯喬背著我,陪著我,於情於理,我此刻都不該走的。
「好,我不走了……」我只好強顏歡笑地應承著,想著該怎麼跟秦漠道歉,解釋,我相信,他一定會體諒我的。
這次換我坐在床邊了,斯喬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話,我總心不在焉,他說了什麼都沒放在心上,這會兒秦漠還在等我嗎?還是已經走了,可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難道真的生氣了嗎?
「跟我在一起你就真的這麼不開心嗎?」
「什麼?」我從神遊中回過神來,「當然沒有,怎麼會不開心你?」
「本來以為,至少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是我的,原來即使這樣,你心裡還是一直牽掛著他,算了,你還是走吧!」斯喬轉過頭不看我,但我能想像到他眼裡的失望。
「不,我陪著你,不再胡思亂想了!」我萬分歉疚,為了我,斯喬付出了多少,而我,怎麼就這麼小氣,一點都不知付出呢!
斯喬搖搖頭,說道:「你人在這裡,心不在,面對沒有心的你,有什麼意思?」他的的話讓我無地自容,我堅決要留下來,但他好像已經不打算理我了,叫我快走,不要讓秦漠失望。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敵過自己的內心,說了聲對不起,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秦漠,他是還在等,還是回去了?一路上我瘋狂地打他電話,可依舊還是關機,我只好去餐廳找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
幸好,他還在,我鬆了口氣,可他不是一個人,他身邊的那個中年婦女是誰?我才想起,秦漠前幾日說他媽媽會回國一趟,想來,這就是他媽媽了,可另一個人呢?天哪,居然是何珊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分明就是她。
他們聊得很開心,尤其是何珊妮跟那個女人,秦漠也在笑著,我不知道是該近還是退,我開始納悶秦漠此行叫我去的目的,但無論如何,現在的我都該識相地離開,又何必上前去,自取其辱!
我的心好痛好亂,夜已深,只能漫無目地走在街上,不行,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打道回府,剛剛那幕只是我肉眼看到的罷了,我該親口問秦漠的。想到這裡,我奔了回去,當我再出現時,只剩下秦漠一人了。
我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走到秦漠面前,他看著我,說不清是什麼表情。
「為什麼關機?我真的很心急你知道嗎?」沒想到我的口氣竟然會這麼沖,萬般委屈盡在心頭,快要衝破喉嚨一般。
「心急為什麼這麼遲才出現?知道我會等你,就一直把我晾在這裡等嗎?」秦漠的語氣也不好,彷彿充斥著火藥味。
「我說了我有事,難道這樣你就鬧彆扭了?」
秦漠竟冷笑了一聲:「有事?跟斯喬嗎?」
「是跟他,可你什麼意思?」我質問道,秦漠的那句話讓我很不是滋味。
「我什麼意思你知道,為什麼是他接的電話而不是你!」秦漠冷眼看著我,「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我想讓我媽見見你,可你都沒有出現,我媽她多失望,我又有多難過,她明天就回美國了,我想讓你們見一面,彼此留個好印象,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但你媽媽也沒有失望啊,不是還有何珊妮在嗎?」我忍著眼淚,他明明是不相信我的,我有多傷心,他又懂嗎?
「什麼?」
「我剛剛就來過了,看到你們這麼開心,我好意思打擾嗎?」
「何珊妮在美國就認識我媽,她們時常聊天逛街,我媽聽說你們是姐妹,所以把她也叫來了,我難道要告訴我媽,說你們之間是多麼糟糕?我在乎的事,你能不能也在乎那麼一點點?」
我抹了抹眼淚,此刻我們的心情都不好,再講下去,只怕真的要吵起來了,很多事,誰都沒有錯,可卻忘記了為對方考慮。我也知道,今天的事秦漠是有多在意,可他的不信任,他對我跟斯喬的誤會,我難以釋懷。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們都回去吧,冷靜一下改天再說!」我失魂落魄地離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不愉快過,原來每一對情侶都會吵架,可我怕,吵得多了,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委屈,明明沒有錯,明明可以說清楚的事,為什麼要這樣糾結下去,分明都很在乎對方,為什麼我還是傻得轉身走了。
回去後想了很久,既然可以說清楚,我為什麼還要這樣生悶氣,秦漠為了我作出了怎樣的決定,他從美國回來,不就已經是最大的犧牲了嗎,我為什麼就不能低下頭,就當是我做錯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了,翹了課到秦漠的住所,就算他媽媽不住這裡,秦漠至少還是在的,如果運氣好,沒準還可以送他媽媽去機場。過了好一會兒,我看到秦漠拎著行李箱下樓來,後面跟著的,正是他的媽媽。秦漠見到我很是驚訝,呆若木雞般看著我。
我走過去挽秦漠的手,秦漠剛還崩著的臉立刻就笑了,他拉著我的手,面對他的媽媽,說道:「媽,她就是艾!」
我喊了一聲阿姨,她上下打量了我好長一段時間,端了端鼻樑上的鏡架,似乎並不是很高興。
「對不起,阿姨,昨晚失約了,您一定很失望,秦漠說您今天就走了,所以我就在這裡等著,想當面跟您道歉!」昨晚的失約,畢竟是我的過錯,就算要我彎腰低頭我也沒有怨言。
她這才稍稍鬆開了眉頭,說道:「你就是艾啊,你在這裡等多久了?」
「沒多久。」比起秦漠等我的,這算什麼。
阿姨終於是展開了笑顏,拉過我的手,說:「怎麼這麼冰,凍壞了吧,秦漠這孩子真是不懂事,扔你一個人在外面!」
「對對對,我不懂事,快,你們都到車上去吧!」秦漠輕推我們上車,笑容如孩子般純真。
車上,阿姨一直拉著我的手沒有放開,笑盈盈地說著:「你們吳校長是我弟弟,一直跟我說艾這孩子有多好多好,後來秦漠回美國,我看他每天都沒精打采的,後來,還執意要回來,我那時就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孩子。說實話,昨晚我真的很失望,不過今天不一樣了,你是個有心的孩子,怪不得秦漠會這麼捨不得你,有你這樣的孩子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了……」阿姨說了一路,彷彿是媽媽跟女兒拉著家常,我也沒有半點芥蒂,按秦漠後來說的話,我們天生就該是一家人。
看著飛機飛走的時候,我居然捨不得,如果她有朝一日成了我的媽媽,我該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