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方少年游 第二卷南方有嘉木 傻瓜
    傻瓜《無方少年游》四木ˇ傻瓜ˇ作者有話要說:某木捶地大哭:

    感謝各位親的厚愛,俺一山民醇厚樸實,想提醒各位看文的親——是同一IP同一章只能打一次分,不要重複打兩次,要不就是刷分的嫌疑。

    四木再次感謝各位,給各位大人鞠躬了,請多多支持下去,鞠躬下了……冷雙成面如泥塑,寒潭似的雙眸直盯遠處,怎麼也不轉開眼睛。

    她不是傻瓜,當然聽得懂秋葉依劍那句話的意思,儒州盜劍那晚的景象歷歷在目,今夜只不過再重遇一次尷尬而已,所以她屏住呼吸不敢回頭。

    正是因為她不傻,她也看出了一個秘密:秋葉依劍對她真是反覆無常,像長白山上的霧,每日隨氣象變幻不定,前幾日風大霧急迎面刮得她招架不住,現在是冷雨霏霏黏人的霧氣纏繞全身,仿似要一點一點地滲入骨血。

    秋葉依劍緊貼於身後,冷淡飄渺的氣息吹拂過來,不容忽視。冷雙成緊抿著嘴,察覺自耳廓至臉頰,漸漸升起溫熱,心裡越發驚慌惱怒。

    秋葉依劍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拽住了她的頭髮,先是攏起頭頂上最短的部分,拉了拉,放下後抓起發尾,又扯了扯。

    冷雙成仍是不敢動,她咧了咧嘴,口中忍不住說道:「公子,你這是幹什麼……」

    「只是一日沒照看你,你就落得這般落拓。」秋葉依劍轉過身來,面對著冷雙成的眼睛,「唐五的大搜手精進了不少,不過用在這個地方,好比是野狗打架一樣。」

    冷雙成原本見他只拽著自己頭髮,鬆口氣,悄悄挪動了下身子,但聽聞此言後,不由得怒道:「公子,你怎能罵我是……」

    秋葉依劍突然一穩冷雙成後腦,左手緊箍她的腰身,狠狠地吻噬了一口:「你也越來越不像話了,出去和人打成這樣。」

    冷雙成大怒,掙扎出單掌冷冷一笑:「公子重傷在身,居然還有這種閒情逸致逗弄在下。」右掌藏於袖中一展,凝氣蓄勢待發。驀地像是想起了什麼,卻又凝神驚呆問道:「方纔那是三十六路小擒拿的『雙折手』?」

    秋葉依劍一襲得手極快鬆開,旋轉身軀走向主台,口中卻頗有些不以為然:「你現在才六成功力,險些沒抓住你……以後需換成大擒拿手。」

    冷雙成大驚,提起的手掌也忘了放下,遲疑而問:「公子沒中毒?」

    「唐七給我餵了解藥。」

    冷雙成雖然不明白唐七如何餵了他解藥,但她想起在解毒前後他所經受的折磨,面容上不禁由驚怒蛻變成聳動:「公子既知不可避免唐五的毒害,何必單身赴宴……」

    秋葉依劍轉眸看著她,一雙狹長深邃鳳目依稀帶些顫動,開口說了一句:「真是個傻瓜。」語聲已無平日的如雪冷漠,纏繞唇間滲透著一種無奈。

    冷雙成微一沉吟突得要領,爾後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

    秋葉依劍立於花台,左右查看一眼,左手腕微抬屈指一彈,指風穿透一朵碩大嬌艷的海棠,應聲而開一道門戶,就在冷雙成面對的五彩琉璃柱上。

    「果真如此。」他冷冷地說。

    冷雙成回過神來,細看了下四周繁複花海,發覺要從花團錦簇中認出那朵海棠,簡直有些神奇。但她抿了抿嘴,忍住沒有發問。

    秋葉依劍轉過面容,看了下她的神情,淡淡說道:「我知你心中有諸多疑惑,恐怕還在揣測我為何不急切救出程香,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她們在底下絕對安全。」

    冷雙成暗自心驚,面目上仍是平靜。

    「那朵海棠,不是玻璃翠(四季海棠)中的一種。」秋葉依劍抬起右手指了指身側,「味道也不對。」也不管冷雙成是否聽懂,復又說道:「這道門戶是他們最後的退路,是以子櫻今晚才如此鎮定地糾纏於我,他們放任水飲在外結陣守護,也是為了能讓他們順利從這棟樓裡消失。」

    冷雙成對於琴棋書畫風雅之事略知皮毛,她的確有些沒聽明白,但她願意動腦筋思索:花我是不認得,好在秋葉依劍嗅覺厲害,子櫻也不提防被他看出端倪,想必是一早有廢棄此窩點之心。

    她轉念又想到了那名不知名不知影的高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傳聞有一名武技集大成者埋伏此間……」

    「是。」秋葉依劍不待冷雙成說完,篤定說道:「那人叫蕭喬,王一飛之叔,此時正在外面。」

    冷雙成面目上多多少少有些震驚,她極力收回遠視窗幔的目光恢復平靜:「蕭先生是何來歷?他為何按兵不動?」

    秋葉依劍一直凝視著冷雙成,目光熱切長遠,自然得如同山殿朝陽、天際流雲,只是這暫露的冰川一角,被憂心忡忡的冷雙成遮蓋過去,掩淡了燦爛耀眼的寒星光彩。

    冷雙成說完後,一直沉吟推敲,並未注意台上秋葉依劍動靜。

    「蕭喬埋伏在水飲刺客裡,」秋葉依劍默默吐納兩下,穩了穩嗓音說道:「此刻他並不知道這裡發生了變化,他在等一個人的來臨。」

    冷雙成只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些錯愕地看著秋葉依劍,但仍是沉穩身軀沒有詢問。

    秋葉依劍並不看她,目光疾掠,晃過一些隱隱的亮色。「還不能再看她了,否則心裡下不了決定。」這近似喟歎的聲音在他心間響起,讓他迷亂一片的心境清涼不少。

    「有些事情我必須交代於你。」秋葉依劍冷淡開口,目視前方:「子櫻曾說過了今晚她就萬事大吉,顯然他們計劃在先幹一件勾當,所以唐五子櫻今晚一直呆在大廳等著那個計劃完成,只不過出了些意外——子櫻迷倒唐五,無需喻雪出手,而你嚇暈了子櫻,無需我出手。」

    「公子所說的計劃是……」

    「冷雙成,你看這間紅袖樓構建如何?」秋葉依劍不答反問。

    冷雙成想起自己所見過的水晶雕閣,豪華水下城,眸光中帶了些了悟,抬頭說道:「即使只見此間,也能推斷出紅袖樓宛如地下宮殿。」

    「子櫻的紅袖樓鋪張靡費,僅靠營運無法支撐,其實她們還有個後台,如果沒有這個後台,在這片官妓昌盛之地,普通妓院難以獨霸西京……」說到這裡,秋葉依劍頓住了聲音,轉眼看了看冷雙成。冷雙成何等機敏,見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心中一突迅速說道:「請公子明示。」

    「是魏無衣。」

    冷雙成能夠承受起所有猜想,忍受所有後果,惟獨沒有想到過魏無衣。這個名字對於她是陌生而熟悉的隱痛,如同長在身上的傷疤,你不去揭開碰觸,永遠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可是此刻在秋葉依劍口中說出,她就知道這個結果是千真萬確,頓時一陣聲音仿似漸漸低沉下去,她輕輕搖晃了兩下像是在汪洋大海裡紮了幾個浪頭,爬起後茫然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我見你慶典上多看了魏無衣兩眼,就知道你認出他了。」秋葉依劍一邊冷漠地說道,一邊走向瞪大了雙瞳的冷雙成。「子櫻看中了御林軍統領的身份,私下結交魏無衣,引誘他做了入室之賓,子櫻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打那名西夏使者的主意。」

    冷雙成的思緒退到一片浩瀚蒼茫的水波裡,隨著秋葉依劍平淡無疾的語聲一上一下的起伏,魏翀剛正堅毅的臉一直浮現在她眼前,這本是她想極力救援的人,允諾照看的人,無奈在世道變遷中吞沒了性命,卻留給了她一道硬傷,她不想重複目睹阮四之死那樣的痛苦……

    在逐漸回神的過程中,冷雙成聽明白了秋葉依劍講給她事情的前因後果,道理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關於「情」字和「利」字:

    冷雙成素未見面的蕭喬是個武癡,西夏、荊湘境內高處不勝寒的寂寞高手,但是卻無法逃脫世俗,愛上了對他虛情假意的子櫻,縱容默許了她所有為非作歹的行為。明日就是西夏使者最後回朝期限,他們在等禁城裡魏無衣的行動,魏無衣平素按捺不動一方面是在職權範圍內使者被殺,他也難逃干係。一方面他也並非完全是色令智昏之人,多少存有忠厚善良之心。

    使者、秋葉依劍、趙應承三人,任意一人在宋朝土地上消失或者是喪失生命,都可以挑起兩國之間的爭端。

    秋葉依劍喚了冷雙成兩聲,察覺面前之人魂遊天外後,冷著臉伸出兩指彈了彈她的額角。「那道柱門,子櫻走進去是逃生的通道,魏無衣走出來就是欺君罔上的罪名……」

    這正是冷雙成擔憂的地方,她聽了秋葉依劍的話,勢必也猜測出魏無衣無論是否得手,一定會想辦法來和子櫻會合的結局——而她沒有任何立場來勸阻這一切事情的發展下去。

    「看你這模樣,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對我成見太深輕易不會開口請求……你真是個傻瓜。」秋葉依劍冷淡自持地說完,見她仍是低眉斂目沉寂的容顏,忍不住又開口說道:「背負太多,責任越大。」

    冷雙成一直沉默不語。

    秋葉依劍低下頭看著冷雙成,她的眼睛冷澈幽深如寒潭水清,眸中漸生神采亮如一束星光。那雙眼眸裡或許有過迷茫,有過痛苦,在片刻的沉寂之後,總會歸於閱盡滄桑的堅柔並濟,聰慧不疑。

    他見過這種堅定不移的目光,他執念於這種刻入骨子裡的記憶。心中如同有一湖光亮在輕輕晃蕩,層起漣漪後擴大成無數個水紋,秋葉依劍俯下身,緊緊抱住了冷雙成。

    「碰上這樣的你,叫我如何是好。」一種淡薄的憐憫沿著他墨黑的長眉,挺立的鼻樑,曲線俊雅的下頜朝下蔓延,頃刻布遍全身。他的環抱緊致的雙手摟住冷雙成上半身,身子微微彎成一輪弦月:「我出去之前,其實想和你多待一會,但是待得越久,我就控制不了我的決心。」

    冷雙成慢慢地挺直身軀,在這種君子式的懷抱中竟也不曾掙扎,在秋葉依劍平靜冷淡的語聲過後,他那輕微的觸動讓冷雙成緩過心神默默思索:秋葉依劍往日處事心計深沉、謀定而動,今夜為了救出程香與她,貿然赴宴深受折磨。聽他言下之意,仿似此刻的真情流露盡顯他的一絲脆弱,這麼冷酷強硬的人居然害怕心中有了情,劍便變得駑鈍沉重……

    秋葉依劍察覺到了冷雙成細小變化,深深吻了吻她的頭髮,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公子。」冷雙成猶豫一下,叫住了他。

    秋葉依劍背對著她,嘴角默默掠開一絲微笑。

    「公子目前身受蠱毒,又不避諱接下幾掌,內力損傷嚴重,如此出去是否還有勝算?」

    「原來你知道這麼多事情。」秋葉依劍凜然佇立,又淡然說道:「你能問出此句,實屬不易。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抱起子櫻跟上來。」

    冷雙成目睹那道背影踩著沉穩的腳步走出,心下稍安。她利索地為子櫻穿上外衣,將她雙手環抱而起。經過流光溢彩的琉璃柱前,她頓首看了一眼,心底有個聲音同時響起:魏無衣,莫要走出這個門,否則秋葉依劍不會再放過你。

    開封西側金梁橋街仍是綵樓相對,繡旆相招,掩翳星輝。如果罔顧通街層層林立的兩方人馬,這裡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花弄影,月流輝,水晶宮殿玉雲飛」九天聖地。

    秋葉依劍披著月光冷漠走出樓閣時,眾人不禁均微瞇了眼。銀月輕紗無損他凜冽天成的氣息,相應地為他勾芡出一層迷濛疏淡的輪廓。他自月色中破影而出,冰晶雙瞳一掃眾人,冷冷說道:「蕭喬,既然我已出現,意味著什麼你也明白。」

    趙應承站在垂柳之旁,他的身側三老嚴實守護,白衣勝雪的喻雪落後一步佇立。五人面目冰涼,身形如同釘在地上紋絲不動,牢牢地目視前方。

    成「回」字排列的銀色水飲中走出一人,瘦長身高,雙目炯炯,他的腳步悄無聲息,面目自雙眸以下遮掩在白色面巾中,看不分明,但所有人看了下他的雙手和他的雙眼,均知此人必定是蕭喬無疑——因為沒有人有這樣一雙乾燥有力的手,沒有人有這樣一種穿透人心的眼光。

    蕭喬自出場後站定,從頭到尾沒有一絲顫動。

    「你等的人不會來了,不過我可以送你一件禮物。」秋葉依劍盯著蕭喬的雙眼,語聲依舊冰冷。他的身後沉默地走出欣長人影的冷雙成,她略略躬身一禮,從容不迫地放下了子櫻。

    冷雙成垂手退至一旁,不動聲色地掃視全場後,又面無表情地盯了一眼趙應承。

    趙應承看了看面前黑髮白衫的少年,微微沉吟,推斷出他便是秋葉依劍所提及的「第五個人」,心下正在詫異間,又聽得秋葉依劍冷漠地說道:「世子,唐五在大廳,程香在水底。」

    趙應承會意朝喻雪拱了拱手,喻雪面容亦是冷漠地從左袖抽出一把細窄的長劍,森然指地。

    秋葉依劍一伸右手,從紫色冰綃衣袖中露出修長穩定的手指,說了一個字:「劍。」

    蘭君上前,將一把瑩白劍鞘的長劍恭敬放置他手裡。

    冷雙成打量一眼,看到劍形長峻古樸,握在秋葉依劍右手之中,暗冷的外鞘在月色下折射著白光,冷漠地帶有睥睨眾生的光影。人和劍都是渾然一體的高貴桀驁,很容易讓人想起四個字:劍如其人。

    蕭喬看了一眼秋葉依劍右手,突然開口說道:

    「蝕陽,上古神兵,衛子夫所鍛劍器之首,劍長三尺九分,劍寬一寸半,全身嫣紅如血,鋒刃厚積如雪。傳聞公子自從古井一役,從未使用此劍,因為劍若離鞘,定嗜血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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