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亂《無方少年游》四木ˇ意亂ˇ冷雙成眼裡凝聚成冰,她極力躲避,仍是沒有逃脫他的手掌。趁著他的嘴唇瀏覽到耳畔的間隙,她吃驚低喝:「秋葉依劍!」
秋葉依劍雙手捧著她的面頰,目視著她,初展冰綃之笑:「你躲不掉的,即使你內力沒有流失,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那笑容說不出的驚艷絕倫與勢在必得,他的眼眸蘊含深沉,一掃往日的冷酷無情,鐫刻出篤定不移的風采。
冷雙成正值驚怒,看也未看,呼呼兩掌朝他空門大開的兩肋交叉拍去。只聽見低沉悶哼之聲,他竟是不躲不避,生生受了這兩擊,依然牢牢地把她抱在懷裡。
一接觸到她的身體,全身抑制得痛苦的感情便如洪荒般傾瀉出來——秋葉依劍狠狠地吻住她的嘴唇、眉眼、鬢髮、脖頸,只要是嘴唇觸及到的地方,他無一例外深深地啃噬,全然不顧被鉗制在懷裡之人怒火沖天的嘶吼。
冷雙成左衝右突,在秋葉依劍懷裡艱難地扭動,想是以前都未被如此對待,讓她簡直失去了冷靜:剛開口欲罵,帶著冰雪氣息的雙唇便乘虛而入,翻江倒海地搜刮她的味道;舉手欲殺,單臂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卻被他趁勢握緊執於五指間抵死糾纏。
冷雙成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只得「嗚嗚」的像只小獸在他唇邊苟延殘喘,鼻端裡充斥的是清淡飄渺的熏香,口腔中嘗到了苦澀微熱的血腥,指腹下傳來了狂亂澎湃的脈搏跳動,冷雙成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被他火熱纏綿地烙上了烙印。
呲的一聲,她的長衣被他終究撕下,一隻修長堅韌指尖帶著雪蓮晶涼的手掌觸向了她的胸膛。她被箍緊在他意亂情迷的懷抱中,強烈的□噴張讓她驚怒地睜大了眼睛,可她的唇卻吐不出一個字——還被他狠狠地吞噬在口中。
秋葉依劍微溫雙唇一路自她的眉梢唇角蜿蜒至肩頸,手掌觸及到一朵雛菊般的傷痕時,不禁朝著她瘦削白皙的肩膀輕輕噬咬,只覺得自身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在他發暈地以唇代手撕咬她束縛的裹胸時,他聽見了她竭力冷靜而帶著絲絲顫抖的聲音:「秋葉世子,你是一定要我的身子嗎?」
淡淡火燭映照下,冷雙成雙肩垂落,睜著寒潭幽深的雙瞳直盯著前面的空氣,似是一個歷經千番的修道者,帶著一股子倔強冷漠,無語地看著飽受罹難的蒼生。
秋葉依劍心中大痛,遍身的炙熱漸漸褪去了溫度,雙手仍是捨不得放開她的身子,攬在自己胸前,甚為惋惜地歎了口氣。察覺到懷中之人漸生的抗拒,他緊緊地擁抱住她的腰身,低下頭落在她耳畔暗啞喝道:「別動。」
冷雙成卻是會錯了他的意思,趁著秋葉依劍沒使手法抓住她的時候,狠狠地拐起手肘,撞開了曖昧冷清的空氣,砰的一聲擊在了他的左肋。
秋葉依劍又是沒避開,沉悶地受了這式,蹙起了俊秀□的眉,側著身子鬆開了手。
冷雙成冷冷一笑,直視他迷濛著□與痛楚的雙眸,冰涼涼地開口:「世子此刻身子骨也不大健朗啊。」
秋葉依劍抿著淡紫的唇,身軀慢慢直起,狹長鳳目中泛著瀲灩波光,平穩說道:「初一,我不比你好過。」語氣抑鬱低沉,與平時的冷漠矜貴大不相同。他仔細而貪婪地注視著面前之人冰涼如水的容顏,心裡抑制不住長長的歎息:她想個方法擺脫我後,察覺到我也受了內傷,竟然大義凜然地威脅我,再動手她就掙個魚死網破。
冷雙成盯著他又是森森一笑,居然學著初次被他呵斥更衣那般,慢慢地揚起雙手:「主人不親自動手嗎?」
秋葉依劍默默地注視她半晌,心思如潮,生受不住終於逸出幾個字:「你這冷酷的……」話音一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著臉垂手離開。
待至秋葉依劍側影完全從窗欞外消失,冷雙成才重重地跌坐在椅上,虛軟無力泠泠滲出汗水。——她這才發覺汗濕重衣冰冷如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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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昇,天朗氣清。雖不是惠風和暢,雨後初霽,都城卻迎來了第一個如此和雅天氣的節日——元宵。大內前自歲前冬至後,開封府絞縛山棚,立木正對宣德樓,遊人已齊集御街兩廊下,等待晚間夜市的嬉戲。
葉府上下一片忙碌喜氣洋洋,來往僕從路經公子府閣門外時,均報之一笑。平易近人的冷雙成自是回以微微一笑,目送來人後,仍是紋絲不動地立於閣外。
銀光一身新衣,急匆匆地自遠方趕來,走至冷雙成身前時,抬首一揖:「初一,公子怎麼樣了?」
冷雙成見著他,眼中微亮:「老太醫在裡面診治。」見他擔憂的臉色,心中只是冷笑:那麼乖戾的人,會有什麼風寒?
銀光抬頭看向密不透風的閣裡,口中焦急說道:「怎麼還不出來,府裡又沒個照應的人。」
冷雙成心中一動,問道:「白總管呢?」
「說來也奇怪,白總管自昨晚後,就這樣不見蹤影了。」看了一眼冷雙成後,銀光又吞吞吐吐地說,「白總管的貼身丫鬟替她掌燈進了公子寢居後,晚上就再也沒見她回來。」
冷雙成心中一怔,暗自揣測白璃的去處,一時之間沒有言語。
銀光看向冷雙成,似是忍耐許久,才輕聲詢問:「初一,你實話告訴我,公子到底怎麼了?」
冷雙成回過神來,看著他說道:「那得問你家公子了。」
銀光打量著冷雙成,見他一身藍色錦緞長服,面容平靜,沒有絲毫扭捏虛假之色,心中的猜疑就沒冒失開口。「還有個奇怪的事,後院裡那座假山不見了。」
這個消息比白璃消失更加讓冷雙成驚呆——白璃有可能被秋葉依劍私藏起來,山石砌堆的假山如何運走?難道他暴戾得用假山埋了白璃?那我怎麼沒有事情?吳有的蠱毒怎麼辦?她心裡湧現了濃濃的詫異,回頭看了下密封的門閣,轉身對銀光說道:「煩勞銀光公子照看下,我去去就來。」
得到銀光首肯後,她急匆匆地掠向後院。
曲徑通幽之處,一座方畝大小的池塘赫然顯現。朝陽柔輝灑在一池碧湖上,隨波晃動粼粼璀璨,亮如繁星。岸邊羅列著新春寒梅,冷香襲人。
冷雙成低首繞迴廊旋走,細細打量,心中一直驚疑不定:假山化為了碎屑灑入了池水中,沉澱見底,但不是粉屑星辰散開,而是大塊大塊被掌風擊落,莫非昨日這裡有一場惡戰?她有些遲疑地立在一處曲橋扶手邊,伸指掠了一點粉塵查看。
「有什麼疑慮你開口問就行,只要你問,我就回答你。」靜寂無風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句一字一頓的語聲,讓冷雙成背影有些僵直。她的心裡一凜,咬咬牙,轉身低垂眉目,面無表情地伏身一禮:「公子。」
秋葉依劍披著一條對襟相掩的銀色貂裘,裡罩天藍長袍廣袖錦服,一邊淡淡地咳嗽一邊自冷清梅林中緩緩走出。他的身形無比清俊優雅,只是面色蒼白如雪。梅香四溢,春暖乍寒,他一路徑直走來,似是將那份料峭清香自遠方帶向了冷雙成,鋪天蓋地襲去。
冷雙成穩住心神,身子匍匐不動。
「初一,你的意思我知道,不就是要提醒我要自持身份嗎?」秋葉依劍淡淡地開了口,「可是要看我樂意不樂意。」他最後走到冷雙成身前停下,低頭看著她鋪散開來的黑髮:「起來說話,我要看得見你的臉。」
冷雙成抿了抿嘴唇,心裡惡狠狠地詛咒一句,然後默然起身,不著痕跡地退後兩步站定。秋葉依劍突然伸出手,抓向了她的身子,似是早有見地,冷雙成急忙側身避過,仍是只出一招就被他抓住了發尾。
——秋葉依劍根本沒有受多大內傷,我居然現在一招都避不開。
冷雙成心裡如電般轉過,默默佇立並不作掙扎。秋葉依劍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仍是自顧自地握住她的髮絲,將她拉扯得向了自己胸前。冷雙成如何不明白秋葉依劍心理?她抑制住自己的怒氣,右手呼的一掌冷冷擊出,還是被秋葉依劍給抓住,並且嘴裡還冷淡說道:「輕點,昨天左肋被你拍斷了。」
冷雙成想了想,開口道:「傳言公子一諾千金,既然公子應允在下侍奉三年,想必公子不會逼在下此刻自盡。」
秋葉依劍寂然一笑,想是有些怕了她倔強多變的性子,左手鬆開了她的發尾,右手握著她的手腕,帶著她走向橋心樓亭。一當他放了手,冷雙成穩穩地後退幾步,挨著闌干佇立。
秋葉依劍看在眼裡,冷漠地坐了下來,凝視著面前的人影:「有幾句話我要問你,你要如實作答。」見她依然沉默,禁不住出語提醒:「你可是欠了我五句話的。」
「公子請。」
秋葉依劍亦沉默片刻,爾後語聲清淡地詢問:「初一叫什麼名字?」
「冷雙成。」
「冷雙成」,他默默地念了幾遍,把這個名字就這樣刻在了心間。「祖籍何方?」
「揚州紅楓渡。」
話音剛落,秋葉依劍就抑制不住地撇動了嘴角,初露融雪後的春光:「跑來跑去還是我的人。」冷雙成對他一切均不在意均不好奇,自是不去理會他這句話的意思,沉默地等待下面三個問題,而且她自己也能揣測得出,僅憑這兩點秋葉依劍便可查出自己不是此朝揚州人,至於以後是否再次詢問,那還得看她樂意不樂意回答。
秋葉依劍見她充耳不聞的樣子,似是早已習以為常,繼續淡淡地問:「為什麼要偷看楚軒?」
冷雙成猝不及防,不禁驚呆回應:「什麼?」
「慶典上,為什麼要看著楚軒出神?」秋葉依劍一字一字地加重了語氣。
冷雙成微微沉吟,謹慎開口:「楚公子神韻極像初一故人,兼有光風霽月悲天憫人胸懷,不僅初一,想是見者均有見賢思齊之心。」
「悲天憫人」,秋葉依劍冷冷重複,眼眸中深沉凝聚成烏雲,「你平日極其不喜多話,居然為了楚軒語出數句,想必楚軒的確有過人之處。」
冷雙成聽後驚覺這話很熟悉,心裡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後悔,好像自己欲蓋彌彰說錯了什麼意思,現在楚軒的命還捏在秋葉依劍手裡,聽他語氣不善,如果稍有不慎,依他陰冷性子,勢必迫害楚軒。她頗為擔憂地抿緊了雙唇,同樣忽視了他重複的「悲天憫人」這個詞語。
一時之間,水榭裡恢復了寂靜。
樓亭白雲的交相輝映,靜靜晃悠在碧水清波裡,簇擁了花骨含羞的木芙蓉,林間微風扶搖,抖落梅瓣紛揚灑落,兩道鐫刻般的人影,一佇一坐靜止無言於如斯美景之中。
秋葉依劍並不知曉他的目光似璀璨夏星那般熱切,他只是順應本意一直注視著面前沉默的側影,那流暢的臉龐輪廓,那長長低垂的睫毛,那藏於陰影中永遠沉默不語的容顏,都令他情迷意亂心痛難抑。
他的眸色又轉為深沉,在察覺自己的失常與混亂之前,他已經伸出手抓向了那方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