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閨中 上卷閨閣(TXT全文字手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巾幗
    第一百二十四章巾幗

    她真恨不得手裡有把刀,一刀一個,乾淨利索,再把他們踢進宮去。

    文竹身心俱疲,她悶悶地道:「楊花你進去,衛燎,你教我駕車。」

    衛燎和楊花對望一眼,楊花一派溫柔地道:「這種粗活還是我們來做罷。」

    衛燎接著爽朗地笑道:「就是就是,你安心坐在裡面就是了,我駕車穩當的很。」

    文竹無力地扶著頭,她算是明白,為甚麼一路行來,這兩個混球會惹了這麼多桃花了。

    太溫柔!

    文竹堅定異常地將楊花踹進車裡,坐到了衛燎身邊,從握馬鞭開始學起,如何甩鞭,如何控制方向,教的漫不經心,學的認認真真,三天後,文竹終於可以獨立駕車了,她一腳把衛燎也踹進了車裡。

    文竹一記響鞭,馬車緩緩開動,車裡卻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非禮啊~~~」,文竹手一抖,手裡的鞭子差點落到地上,回頭見衛燎半個身子掛在車窗上,臉上滿是委屈之色:「他,他非禮人家。」

    文竹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半晌,衛燎縮了縮身子,慢慢地退回到了車廂裡,車裡立刻傳來了楊花的爆笑聲。

    文竹堅持自己駕車,把衛燎留給楊花蹂躪,一路上晝行夜息,行了半個多月才將將把大寧地界過了一半。

    文竹連續風吹日曬,人黑了許多,只一雙眼睛越發靈動,卻和昔日的趙雙有幾分相似,看上去倒真是個少年了。

    這日,日薄西山之際,遠遠地望見前方炊煙渺渺,應是有個鎮子,文竹頻頻甩鞭,想要趕在天黑前進到鎮子裡。

    在鎮子口,卻被人攔了下來,那人一身儒衫,風度翩翩,手裡提著個包袱,對著文竹輕輕一笑,文竹回之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先生趕路辛苦了,上車罷。」

    那人點了點頭,抱著包袱上了馬車,見到楊花拱了拱手,楊花亦是拱了拱手,笑道:「錦繡春可都安排妥當了?」

    那人笑起來越發溫文,正是錦繡春的大掌櫃文錦:「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在鎮子裡歇了一夜,第二天出鎮子時,文竹的馬車後面卻又多了兩輛馬車。

    接下來,每日都有五六個旅人加入文竹的車隊之中,或是單獨一人,或是乘著小轎,也有三五人共乘著一輛馬車的。

    車隊的規模漸漸增大,文竹等人趕路的速度卻是加快了,逢鎮不入,夜宿荒山野嶺之中。

    又行得半月,終於到了長江南岸,文竹的車隊累計有馬車三十餘輛,輕騎百餘,共約兩百餘人。

    大寧北楚以長江為界,大寧在長江南岸修建了廣遠府以御北楚強兵,此時駐守在此的正是赫赫有名的段家軍。

    廣遠府雖地處邊關,數年來已無戰事,江岸肥沃,魚米豐饒,加之賦稅比別處低了三成,百姓安居樂業,城中繁華幾不下於寧都。

    廣遠城中城守形同虛設,一切調度俱由將軍府之中發出,此時,坐鎮將軍府的正是將軍夫人,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奇女子,段青煙。

    將軍府前向來熱鬧,百姓們感念段家數年守衛之恩,常常送來雞鴨,新鮮藕筍,也有求見青煙夫人的,俱被守門的士兵婉言拒絕了。

    今日卻與以往不同,大公子自來到將軍府上後,水土不服,上吐下瀉了數日,百姓們自發地去城隍廟燒香禱告,如今終於大好了,夫人卻是說了今天要親自出來拜謝鄉親們。

    文竹一身藍布短衫,提著一籃雞蛋,混在人群裡,毫不起眼。

    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將軍府門緩緩打開,段青煙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含笑地望著眾多鄉親。

    鄉親們立時沸騰了,蜂擁而上,爭著搶著把手裡的東西塞到段青煙懷裡。文竹見靠近不了青煙,把手裡的籃子向地上一傾,一籃子的雞蛋俱都碎裂,引得人人都看向這邊。

    文竹蹲在滿地流黃旁邊,袖子抹著眼淚,沙啞著嗓子喊道:「我娘攢了好久的雞蛋啊,要給夫人的,都碎了,我娘會罵死我的……」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段青煙見狀,邁步向她行來,人群自發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段青煙行到了文竹面前,見那一籃雞蛋碎的不能再碎,她揀起籃子遞給文竹,溫和地道:「雞蛋就當我收下了,你莫要哭了。」

    文竹一手接過籃子,一手卻向段青煙手裡塞了個便箋,隨後退了一大步,喜道:「娘要是知道夫人跟我說話了,肯定歡喜的不得了。」

    說著轉身大步跑了起來,邊跑邊喊道:「我要趕緊回家告訴娘,我跟夫人說話啦~」

    在場的百姓俱都笑了起來,青煙攥緊手裡的便箋,心道,這是何人?

    到了晚上,月上柳梢頭之時,將軍府的旁門悄悄開了個縫,等候多時的文竹一個閃身進了門。

    一個身著紫色長裙的婢子手提燈籠對她點了點頭,自在前面引路,文竹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將軍別府和燕府的風格如出一轍,大氣簡單,過了幾個院子,那婢子引文竹到了一間房前,叩了叩門,聽得裡面段青煙應了句——「進來。」

    示意文竹自己進去後,那婢子徑直離去了。

    文竹推門而入,卻是個書房,四面立滿了書櫥,中間好大一張桌子,上用沙土泥漿鑄了各式地形。

    段青煙在桌子前擺佈不停,見文竹進來抬頭望了一眼道:「稍待。」

    文竹靜靜地看著她,燭光下,段青煙僅著了粗衣布裙,秀髮簡單地挽了個髻,面上粗粗有些歲月的痕跡,卻並不顯老,認真的側臉上閃耀著專注的光芒。

    這個女子,真是極吸引人,燕凌雲,應是自慚形穢罷。世間,有配的上段青煙的男子麼?

    段青煙撥弄半晌,失望地道:「我許久未入楚地,而今許多地點位置卻是做不得準了。」

    文竹淺笑道:「沒想到還有讓段姐姐為難的事情。」

    段青煙甩了甩袖子,臉上一派的光明磊落,單刀直入道:「文家詐死的三小姐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呢?」

    文竹面上一變,隨即坦然道:「純粹仰慕姐姐的風姿罷了。」

    段青煙和她對視半晌,見文竹始終坦蕩蕩,一雙眼中清澈見底,沒有絲毫的私心,不由信了她所說。

    段青煙當初在文家之時,就對挺身護姐的文竹印象深刻,此時,自從心中對文竹起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意。

    當下豪爽地拉過文竹並肩坐下,又親自倒了杯茶水於文竹,文竹伸手接過,只覺這個女子果真和她想的一樣可愛。

    文竹啜了口茶水,忍不住問道:「姐姐何以知道我是文家三女,又怎知我詐死?」

    段青煙得意地一笑,坦言道:「你便箋上寫道,文梅托你看望兒子,這世界上,能讓她以子相托的怕只有自家姐妹了。」

    頓了頓,又頗為苦澀地道:「至於知道你是文家三女,以及詐死之事,我自有耳目。你要知道,手握重兵若還耳聾目瞎,只怕哪天頭頸分離都不知曉。」

    文竹心中一涼,暗忖,段青煙都知曉了,洛會不會也知道?燕凌雲呢?

    段青煙見文竹面色不定,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無需擔心,你詐死之事,我也是極為偶然的機會方知道的,其他人想要打聽出來卻是難於登天,我已經幫你掩蓋了那條線索。」

    文竹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段青煙輕歎一聲,黯然道:「我此生沒有得遇良人,對別人的感情總是羨慕無比,便是你姐姐,也只有羨,沒有妒。」

    文竹聽她說到文梅,不由嗤笑,段青煙卻伸了手握住她的手,懇切地道:「燕弟對你姐姐實是一往情深,你現在不知,日後便知了。」

    文竹不以為然地道:「若真如此,又怎會捨得讓姐姐母子分離?!」隨即想到自己那外甥此時正是段青煙撫養,忙輕咳兩聲。

    段青煙不以為忤,無奈地道:「那是因為家父遺願,你自管叫你姐姐來把兒子接回去好了,只需每年來我這裡住上兩月即可。」

    段青煙視線投入虛空之中,眼神飄渺,徐徐道:「青煙但願以一己之力,多多維護天下女兒。」

    文竹默然,段青煙,果為天下第一奇女子。

    二人懇談直至深夜,大感得遇知己,當晚更是抵足而眠,文竹毫不避諱地把計劃對著段青煙和盤托出,段青煙亦是添加了不少她的意見。

    文竹在將軍府中住了三天,見段青煙一天到晚除了操兵練陣無所事事,忽生奇想,拉著段青煙地手道:「姐姐不如與我一起出關吧。」

    段青煙一怔,苦笑道:「這哪裡走得開,家父去世也是晝夜兼程,只呆了三天便離開了。」

    文竹指著訓練有素的兵丁們,惱道:「你看,你把訓練之法都練到了他們骨子裡了,還需要日日盯著麼?何況,姐姐不是抱怨說如今北楚地圖不全,不想親自去調查一番麼?」

    她見段青煙頗為意動,繼續勸道:「我此次亦準備出塞一次,姐姐不想看看草原風光麼?」

    段青煙沉吟半晌,毅然道:「好,我就與你走上一遭,須等我三日,待我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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