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閨中 上卷閨閣(TXT全文字手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宮
    第一百一十九章入宮

    嚴十六手持教鞭,頂著嚴慎行的下巴強迫他轉頭看向窗外:從二樓看下去,嚴記錢莊總店大門處,一溜十個兵痞七歪八倒地橫成一排,將錢莊大門堵的嚴嚴實實。

    門外滯留了一群客商,敢怒不敢言地瞪著那群兵痞,門裡的掌櫃急的跳腳,送錢也收了,這幫兵痞就是嬉皮笑臉地賴著不走。

    嚴十六平淡地道:「你不與我商議,擅自動用錢莊的護衛力量,做事又拖泥帶水,留下馬腳讓人家追上門來,你有甚麼解釋麼?」

    嚴慎行坐立難安,從那天晚上開始就失去了文蘭的下落,早知道就不去燕府搶人了,如今他心急如焚,哪裡還有心思應對嚴十六,他頭一偏,惱道:「我家娘子不見了,老子哪裡還有心情管那許多。」

    嚴十六咧嘴笑了,突地想起文竹說他牙長的不好,忙又斂了笑,癟著嘴巴道:「你要是把這群兵痞打發走,我就告訴你嫂夫人的下落。」

    嚴慎行聞言眼睛一亮,他一把抓住嚴十六肩膀,急切地道:「你知道她的下落?她在哪裡?」

    嚴十六卻不回答他,一雙眼睛向著樓下瞄去,嚴慎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群兵痞叫了酒菜,劃起了拳,還有人大聲問道:「接替的兄弟怎麼還不來?」

    嚴慎行冷哼一聲,嗤笑道:「你處心積慮不就想見識下我的本事麼?」

    話罷,單手撐著窗沿,竟然從二樓飛躍而下,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兵痞們滿口流油,吃的酒足飯飽,仰面躺在了地上,呼聲如雷。睡的正香的時候,頭上一片清涼,睜眼看見一群頑童正脫了褲子小解,氣的從地上蹦起來去抓這群小兔崽子。

    偏偏湧來了一群販夫走卒,恰好擋了一擋,頑童們隨即閃進人群,不見了蹤影。

    兵痞們罵罵咧咧地回到錢莊門口,不禁一愣,錢莊門口居然被一群老兒牢牢霸佔了,老頭老太太,俱都白髮蒼蒼,臉上的皺紋堆起來幾千層,相互攙扶著,癟著嘴巴嘮著閒嗑。

    這群大兵平時也是被人喚作一聲兵爺的主兒,一個個氣勢洶洶地上前就要把老兒們轟走,離那些老兒僅有三尺之遙時,有半數老兒齊齊跌坐地上,另外半數嘴中立刻大喊:「殺人了,殺人了啊,有當兵的殺人了。」中氣十足,絲毫不像是行將就木的主兒。

    這嚴家錢莊本就在鬧市街頭,一個上午被大兵們堵住門口,早已經傳遍了整個街區,專程跑來看熱鬧的人不少,馬上就有一堆路人來指指點點,又有好事的喊來了城中捕快。

    這群老兵油子眼見事不可為,對著那群老兒揮了揮拳頭,恨恨地離去了。

    老頭老太太們身手敏捷地從地上爬起,矯健地閃進了人群,片刻功夫,蹤影全無。

    嚴慎行和那群販夫走卒湊到了一起,遠遠地看著,見狀,拱了拱手道:「多謝各位兄弟支持了。」

    仔細看來,那群販夫走卒一個個面生橫肉,長相凶狠,絕非善類,對著嚴慎行鬧哄哄的亂叫道:「大哥見外了。」「應該的,應該的。」「多虧了大哥才養活的了一家老小。」

    衛燎身體站的筆直,一絲不苟地向燕凌雲稟告了兵痞們禍害嚴家錢莊的事情經過,燕凌雲一雙眼睛微微瞇起,射出幾許寒光,冷哼一聲:「算了,此事應與嚴家無關,師姐來信說有人去搶孩子,哼,肯定是文家所為了。」

    他眼睛一轉,斜瞥著衛燎,厲聲質問道:「那日晚上,你為何故意攪亂府中防衛?!」

    文梅這幾日身體漸好,府中文富家的偷偷傳了信來,四小姐和五小姐的身體也穩定下來了,文竹放下心事,隨楊家大郎學起了偵測之術。

    楊木令文竹淨了三次手,直到手被熱手泡的起了皺,才勉為其難地遞了一本賬冊給她,又再三叮囑文竹一定要墊著手帕翻閱。

    文竹趁著他轉身的功夫,伸手在賬冊上狠狠地抹了兩把,方斯文地拈起帕子,輕輕翻閱著賬冊。

    見那賬冊條目分明,卻也沒甚麼稀奇,不過是一個大戶的多年累積記錄,她想起了剛入書齋時,文曉梅曾告訴她,大筆買入賣出的是大戶,會另外造冊的,之後卻一直未見,竟然是在楊木這裡。

    文竹三兩下翻完,滿面疑惑地望向楊木,這個有什麼看頭?

    楊木倒沒有任何的不耐煩,他指示文竹翻開賬冊,逐一解釋道:「這裡,新做女子袍襖,四季各三套,看出來什麼了麼?」

    文竹一頭霧水,很誠實地搖了搖頭,楊木舉起手中折扇狠狠地敲了敲她的頭,沉聲道:「這家的家主娶了一個小妾。」

    文竹瞬間睜大眼睛,把那賬冊翻了又翻,仔細地看了看,有些明白地道:「這新衣服一下就做夠了四季,可見是增了新主子,又沒有做下人的衣服,說明新主子地位不高,」她抬起頭來,眼睛晶亮,問道:「可是如此?」

    楊木見她有些得意,迎頭便是一盆冷水潑上:「那為什麼是家主娶妾,不是他的兒子?這納的又是第幾房小妾,受寵不受寵?」

    文竹默然,收起了輕忽之心,突地站起,深深一揖,言辭懇切地道:「還請先生賜教。」

    楊木離她遠遠地坐了下去,喝了一口茶水,方道:「從每個大戶家中訂製的應季的衣服的數量可以判斷出人口增減,從衣服的材質可以看出各房的地位,從下人們的衣服中可以辨別這家的近況,是蒸蒸日上還是日落西山。」

    ……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過去,終於結束了今天的課程,文竹活動了下僵硬的頸肩,楊木從袖中抽出手帕,擦了擦手,看了一眼文竹,指著那桌上賬冊道:「今天晚上你把這本賬冊給我重新抄一遍。」

    文竹一怔,問道:「為什麼?」

    楊木瞥了她一眼,道:「髒了,我不要了。對了,你抄的時候一定要先淨手,再墊上帕子,若是你碰了一下,就給我重新抄。」

    話罷,楊木丟下郁卒的文竹,將要推門而出時,頭也不回地又補充道:「明天檢查。」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文竹夜夜抄賬本到三更,上床的時候累的話都不想說了,白天又聽楊木講課,一旦分神,頭上便被折扇敲上一記,也不知道楊木扔掉了多少把折扇了。

    文竹每日裡如同海綿吸水般學習著楊木所教的各種知識,她有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文家,不能就這麼倒了,文章的計劃一定要實施,孫家,徐家,燕凌雲,汝等今日加諸我身,他日十倍奉還。

    文曉菊端坐花廳主位,徐夫人陪坐一旁,聽她井井有條的安排各項雜事,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待一眾管事回稟完畢,悄然退下後,徐夫人安靜地看著她半晌,輕歎口氣道:「若是你六姐七姐入了宮,你覺得會怎樣?」

    文曉菊想了片刻,毫不猶豫地答道:「為非作歹,禍及全家。」

    徐夫人直視文曉菊雙眼,緩緩道:「若是你替她們入宮呢?」

    文曉菊沉默半晌,一雙眼直直地回視著徐夫人,堅定地道:「我去。」

    文竹得到消息的時候,木已成舟,徐祈元要把雙胞胎搞進宮的事情只有文家姐妹和徐夫人知曉,文曉菊要進宮選秀的消息卻是鬧了個天下皆知。

    文竹被搞了個措手不及,她呆呆地坐在那裡,一雙手抓著桌上的賬冊,不知不覺間蹂躪成團。

    楊木雙手背在身後,面向窗外,似乎陶醉在了夕陽暮色之中,平淡地道:「先皇有遺詔,為防後宮結黨,一戶人家只許一個女兒入宮為妃。如此一來,六小姐和七小姐卻是不用入宮了。」

    文竹猛地抬頭,問道:「那徐祈元為何可以一次安排我兩個妹妹入宮?」

    楊木轉過身來,凝視著她,一雙眸子深沉似海,「皇后私選的婢女是不被內廷登記在案的,徐祈元果真厲害,這遺詔中唯一的漏洞也被他抓住了。如今徐祈元已經升任正二品祭酒,聖眷正濃。」

    文竹咬牙切齒地念叨:「徐祈元,徐祈元……」一遍又一遍,這個人的名字,一定要牢牢的記住,將來索債時,莫找錯了仇人。

    恨之入骨!

    木已成舟,文曉菊入宮總比雙胞胎省心的多,文竹接受了事實後,立刻開始謀劃起來,文家為宮中供應布料衣褂已有多年,和各殿各宮的首領太監以及諸位女官關係良好,為了ど妹,文竹不惜動用了文家多年累積下來的所有資源。

    凡是在宮裡當差的都送上了紅包,各宮娘娘那裡也都走了門路進了份子,事先都打好了招呼,只要文曉菊落個最低級的宮女稱號,再找個輕省的冷門差事,最好是皇上永遠不會涉足的地方,呆個幾年,二十歲出宮,依然青春正好。

    文竹甚至在文曉菊入宮前冒險與她見了一面,曉菊不知道文竹已經死了一次,只當她可以下床了,見她形容憔悴,還連連地要文竹回去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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