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閨中 上卷閨閣(TXT全文字手打) 第八十三章 誤會
    第八十三章誤會

    失神間,文菊身下一個顛簸。險險向廂壁磕去,不妨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撈住了,順手一帶,便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耳邊熱氣拂過:「怎麼這麼不小心,坐穩著點。」

    文菊尖叫一聲,雙手猛地向外一推,遠遠地縮到了角落裡,抬眼望去,見徐祈元若無其事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臂,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看也不看她一眼,幾不可聞地低聲道:「就這麼,討厭我麼?」

    文菊強自別過臉去,不期然地想起了上車前文竹對她的質問:「若不是徐祈元,四妹可會心甘情願地嫁了?」

    一直以來,從兩小無猜到豆蔻年華,文菊早就知道,會成為自己夫婿的那個人,叫做徐祈元,從沒想過第二個可能。

    爹爹退婚那時候,知道不用嫁給徐祈元。感覺淡淡地無謂,但也沒有絲毫會嫁給別人的念頭。

    難道,真的,喜歡著徐祈元麼?!

    文菊心口撲通撲通地跳著,所有的血液瞬間湧向大腦,頭昏腦脹,可是,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呢。

    偷偷地瞄向徐祈元,見他娃娃臉上面無表情,低垂眼簾,老僧入定般,竟是當文菊不存在一般。

    文菊不禁怒火上升,好啊,我還不要搭理你了。

    兩個人視對方如空氣,直到馬車到了徐府,也沒有向對方看上一眼,各自下了馬車,一前一後進了門,回到了新房中,各自洗漱,分別上床,一個面朝裡,一個面朝外,卻是背靠背的姿勢。

    文菊雙手環肩,不知怎地,覺得身上越來越冷,冷的心底發寒。兩眼飽飽的含了兩汪淚,就那麼流出,無聲地,陰濕了大半個枕頭。

    文菊哭的乏了,至天將明時方睡著,睜眼時,徐祈元已經不在,一股酸澀直衝雙眼,差點又哭了出來,文菊強忍澀意,不停默念,我是文家的女兒,我是文家的女兒……

    反反覆覆念了幾十遍,情緒稍寧,文菊拿起鏡子,不出所料,兩隻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

    上了點粉也遮掩不住滿面憔悴,文菊不想被人見到此等狼狽模樣,散了跟著伺候的下人們,一個人在徐府遊蕩。

    和文府相比,徐府格外侷促。除了主子們住的幾個園子,整個府邸似乎只有一個後花園值得逛逛。

    徐府花園倒是比文府高出了不止半籌,數代經營,處處可見匠心別具,山窮水盡之處,往往柳暗花明,轉過去又是一番風景。

    疏樹間綠草茵茵,繁枝下必有石桌木凳,亭台所建之處往往可以將近處風景一覽無餘,奇花異種處處可見,最多兩三種花卉植於一處,滿目鮮艷欲滴又不顯雜亂。

    文菊信步而行,時不時停下賞賞風景,壓抑的心情漸漸消散。

    那是,什——麼?

    一叢矮樹下,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藍色碎花,地上赫然放著一把花鏟,花鏟旁邊有一塊地,泥土明顯比旁邊顏色稍淺,應是剛被翻新過。

    鬼使神差地,文菊伸手提起花鏟,雙手摸了又摸,半晌,猛地向地上挖去,頃刻間便在那新翻泥土的地方挖出了一個坑。

    扔掉花鏟,文菊俯下身去,對著坑中大喊:「徐祈元你個混蛋~」

    「徐祈元你個混蛋!」「徐祈元你個混蛋!」

    連喊了三次,文菊額上滲出些許汗珠,用袖子一抹。傻傻的笑了笑,嘿嘿,抓起花鏟,把土又填了回去。

    最後用腳踏了踏,文菊神清氣爽地往回走,心道,真是個好地方啊,以後每天都要來耍耍。

    文菊發洩過後,心情大爽,晌午時吃了不少飯菜,看的徐府下人都跟著歡喜,這下少爺該高興了罷。少夫人早上沒吃,還以為又要全府一起餓肚子了。

    飯罷,文菊擺好琴來,自娛自樂,只把那首鳳求凰彈了又彈,竟然異常的順遂,不知不覺天色昏暗,已是看不清琴弦。

    文菊小指一勾,收了尾音,想要喚個丫鬟來掌燈擺飯,甫一踏出房門,便嚇了一跳。門外黑壓壓地擠滿了徐府下人們,幾無立足之地,偏偏鴉雀無聲,許多人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見她出來,老管家使勁眨了眨老眼,張羅著,「趕緊散了罷,少夫人該用飯了。」

    下人們聽話地散去,卻一反常態,不若平常般低頭往來,不時有人抬頭望向文菊。眼裡滿是崇拜和欽佩。

    文菊俏臉微紅,呆在徐府,似乎也沒有那麼糟?!

    吃飯時,一群丫鬟嬤嬤圍繞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進食,文菊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怎麼今天伺候的卻比前幾日多出這許多。」

    一個管事娘子上前恭敬地答道:「下午大家聽了少夫人彈的仙曲,都想為少夫人做點什麼,這還是抽籤了呢,要不,闔府的丫鬟媳婦估計都要過來伺候了。」

    文菊被她一句話說的心花怒放,放下筷子,輕聲道:「以後不要這許多人了,我每日裡都要練琴,以後常常可以聽到的。」

    那管家娘子見文菊和顏悅色,膽子也大了起來,跟著道:「那可真是小的們的福氣了,少夫人脾氣真是好啊。」

    脾氣好麼?文菊訕訕地笑了兩聲,那管家娘子又奉承道:「少夫人笑起來還真像少爺呢。」

    「砰」的一聲,正正踩中地雷,文菊的臉瞬間拉黑,一手把碗碟全劃拉到地上。

    那管事娘子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一邊啪啪打著自己的臉,一邊請罪道:「小的錯了,小的這破嘴……」

    文菊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只吐出兩個字:「出去!」

    那管事娘子不敢多言,領著一班嚇的面色慘白的丫鬟媳婦出去了。

    眾丫鬟站在門外,面面相覷,聞得房內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那管事娘子一臉心痛,小聲道:「那可是隋朝的古董花瓶……」

    話音未落,又傳來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管事娘子兩眼發直:「不會把那套沉香木的桌椅拆了罷。」

    半晌,終於安靜了下來,片刻後,一聲驚呼,管事娘子一怔,啊啊啊啊。姑奶奶你把房子都拆了也沒甚麼,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少爺……想到這裡,管事娘子打了個寒戰,立刻便要衝進去,卻傳來文菊的吼聲:「都不許進來。」

    強收了腳,那管家娘子見主人房中黑了燈,半晌沒有動靜,知文菊睡了,帶著一眾丫鬟媳婦悄然退下。

    徐祈元半夜三更方回了府,老管家不敢睡,一直等著,見這位祖宗黑著臉,知道少爺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

    徐祈元卻不放過他,冷冷地問道:「今日少夫人都做了甚麼?」

    老管家一五一十地道:「上午在花園裡閒逛,用了晌飯,彈了整整一下午的曲子,據府裡的教習嬤嬤說,是一首《鳳求凰》,反反覆覆地彈了幾十遍之多。」

    鳳求凰……

    徐祈元突地心情大好,娃娃臉上泛起了孩子般的笑容,輕聲道:「後來呢?」

    老管家皺著眉頭道:「後來吃晚飯時,不知為何,前一刻還和顏悅色,突然就發起脾氣。」

    徐祈元向寢房中走去的腳微微一頓,沉聲道:「你且詳細說來。」

    老管家便把那管家娘子和文菊的對話仔仔細細地複述了遍,待他說完,卻發覺少爺已經完全不走了。

    徐祈元週身上下陰氣森森,夜色中恍若惡鬼,老管家膽戰心驚,上下唇碰了碰,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徐祈元心中怒到極點,彈了一下午的鳳求凰,下人一說笑容相像便大發脾氣,難道是心中有了別人?!

    文菊穿著一襲純白褻衣,在床上輾轉反側,徐祈元這個鬼,這麼晚了還不回來,肯定是花天酒地去了……正琢磨著,門猛地被人推開,驚的文菊立刻坐起,見一個黑影立在門邊,文菊眨了眨眼睛,重新倒在床上,被子蒙住了臉,這混蛋!

    那身形,那姿勢,絕對是徐祈元沒錯,懶得理他,文菊翻了個身,乾脆地把後背留給徐祈元。

    徐祈元烏雲密佈的臉上閃著點點火花,危險地逼近文菊,文菊毫無所覺,用被子緊緊密密地把自己裹住。

    徐祈元坐到床邊,不發一言,凝視著文菊的背影,雙手成拳,這麼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摟入懷中,卻無論如何,都伸不出手去。

    從徐祈元進房開始,文菊便如同炸了毛的野貓,週身變的異常敏感,卻絲毫感覺不到徐祈元的存在,半晌聞不到動靜,文菊心道,這傢伙出去了麼?忍不住坐了起來。

    文菊微微一怔,這傢伙怎麼了?低著頭,雙手掩面,就那麼無聲無息地坐在床邊。

    伸出手指,捅了捅徐祈元,文菊輕聲道:「喂,你怎麼了?」

    徐祈元抬起頭,一個俯身把文菊壓到身下,唇在文菊臉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潮濕痕跡,低低絮語:「為什麼,為什麼……」

    文菊感受著臉上的濕濡,除了口舌之親外,似乎還有另外一種水痕,洶湧地遍佈了她整張臉,他,在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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