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吉自是聽不懂莊奇森的話語,但從莊奇森十分不悅的神情上看,他也能猜出大概。
三人所到之地,是出了洞口之後的一塊平地之上。
平地之上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令莊奇森不快的是,這平地之上,只有一棵與人一般高的樹。而在叢林中看見一棵樹,那實在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你先別生氣。」珍珠拽住莊奇森:「你看這樹周圍,寸草不生,你不覺得有些奇怪麼?」
珍珠提醒過後,莊奇森才發現,確如珍珠所說。以樹為圓心,半徑三米畫一個圓,圓中除了這棵樹之外,再無別的生物。
而倫吉之所以一開始無法說得清楚,也是有原因的,他若是說要帶著兩人來看一棵樹,那的確毫無吸引之處。
「這樹的特別之處在哪裡?」珍珠問道。
倫吉並不立時回答,他從嘴中哼出一段旋律。
兩人無法理解倫吉此舉目的何在。
倫吉邊哼著歌,邊向兩人招手,示意他們到自己的身邊來。
莊奇森與珍珠會意,到了倫吉身邊之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定眼望向樹幹上方與視線向平的位置。
「你們看見沒有?」倫吉停止了歌唱。
珍珠轉而問向莊奇森:「你看見沒有?」
「我看見了!你看見了嗎?」
那樹幹上原本是有一些裂縫的,就在與他們視線向平的那處所在,有兩條橫向的對稱的裂縫。單是這兩條縫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奇就奇在當倫吉唱起歌時,自那兩條裂縫中卻有兩股透明的液體溢出。
珍珠出於好奇,用食指沾了那液體,放到舌尖。
莊奇森想阻止,已是來不及,他生怕那液體是有著劇毒的。
珍珠臉上滿是驚訝,「這味道……」她轉臉看向莊奇森,「你也嘗嘗。」
莊奇森一試之下,立刻怔住。
這味道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這是每個人都熟知的,專屬於眼淚的鹹味。可是,這樹怎麼會流出與眼淚相似的液體?
「這是一棵會哭的樹。」倫吉撫摸著樹幹:「並且只有在聽到歌聲之後才會流淚。」
珍珠再問莊奇森:「倫吉說這是一棵會哭的樹,你能夠解釋這是為什麼嗎?」
莊奇森繞著這樹轉了三,四圈,這的的確確就是一棵樹,說這樹聽了歌聲之後會哭,多半是基於與含羞草相似的原理,含羞草對於碰觸敏感會將葉子收攏起來。這樹因為對歌聲敏感,導致樹幹內部水分的流動速度加快,然後又加上細胞發生膨脹,而將部分水分從樹縫中擠壓出來。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釋,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向兩人敘說清楚。
莊奇森伸手摘了一片樹上的葉子放入口中咀嚼,並無半點的鹹味。何以樹中溢出的水分是鹹的,這也是他怎麼也想不透的地方。
不過,莊奇森心想,這樹畢竟與他扯不上什麼關係,叢林中奇怪的事情太多,若要一件件深究,那時間就無法估計了。然而,他絕想不到的是,這世間上其實很多看似毫無聯繫的事情,卻又是存在著極大的關聯。這棵樹,卻會成為他日後尋找某個答案的關鍵所在。
三人返回獵頭部落之後,各自回屋休息。
莊奇森早上的時候,是被一陣急驟的鼓聲吵醒的。他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想要繼續睡,珍珠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準備準備就出發了!」
莊奇森朝門外斜了一眼,「天剛亮吧。」
「是。」珍珠答道:「昨夜選出來的那些人都已經集中在空地上,他們情緒十分激昂呢!」
莊奇森快速起身,與珍珠一同來到空地上,倫吉早已整裝待發。
待所有人吃過早飯之後,一行人疾步朝向西邊而去。
為了方便日後的溝通,莊奇森與珍珠邊走,邊向倫吉學習獵頭族部落的土語。真正瞭解之後,他才發現,原來他們的土語並不是那麼難懂,而他自己在語言方面亦有著極好的領悟力,所以一個星期之後,由語言加上手勢,他們之間普通的交談已是不成問題。
倫吉確實是一個極佳的領路人,在他的帶領下,使得這一個星期的經歷,很是平淡。
在第八天上午的時候,倫吉告知所有人,三日之後定能到達目的地。
而就在這第八天,發生了一件叫莊奇森極為痛苦的事情。
中午,莊奇森吃過由土人採摘回的的野果之後,正靠在一棵樹上休息,珍珠一句突然說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圖案真奇怪……」
莊奇森睜開眼,珍珠正站在一棵樹的後面出神地看著什麼,他站起身走了過去。
那是刻在樹幹上的一個不太正規的圓形,在那圓形中有五個戳出來的坑,莊奇森大驚,他立時便想起了還藏在身上的那塊黑曜石,那黑曜石上不正好有著五個點!緊接著,他想起了加圖與卡洛斯,難不成,這是他們兩人刻上去的標記?在金字塔前分開之時他們曾約定沿途刻下標記,為了方便莊奇森三人從金字塔出來後可以找得到他們!
莊奇森開始查看在這周圍的每一棵樹。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離那棵樹兩米的另外一棵樹上,刻著一個箭頭。莊奇森沿著箭頭而去,立時發現了不少刻有箭頭的樹,令他覺得驚喜的是,箭頭所指向的地方,正是他們接下來要走的路線!看來不久之後,他們就能碰面。
莊奇森一路上早將他來叢林中的目的向珍珠說明,所以此時當珍珠得知這標記的因由之後,也是十分驚喜。
莊奇森急於見到兩人,便催促眾人提前上路。
傍晚,還在路上時,倫吉突然停下了腳步,詫異的眾人十分不解地看著他。
「有一股十分噁心的氣味。」倫吉雙眉微皺。「那是腐肉專屬的味道。」
「叢林中有這樣的氣味並不奇怪,任何一種野獸死了幾天之後都會發出這樣的氣味。」珍珠笑答。
倫吉卻並不認同:「不一樣,野獸是野獸的味道。這味道,不同。」
珍珠有些半開玩笑地說道:「你那鼻子可不是人鼻子,連這也能夠區分?」
「常年在叢林中穿行的人,想來都有這個能力。」
莊奇森一開始並沒有將兩人的交談放在心上,叢林中土人何其之多,在與野獸的拚搏下死一兩個也不會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倫吉提議:「還是去看一下比較好,從這味道看來屍體不會太遠。」
倫吉根據那氣味,判斷著屍體所在的方向,兩人跟在倫吉後頭,每邁出一步,那氣味便是濃郁一分。
走了約莫二十米之後,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進入三人的視線中。
珍珠只看了一眼,驚呼著跑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