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緩和彼此間微妙而尷尬的氣氛,他咳嗽了一聲,低聲詢問,「晚餐你想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
她拉回了思緒,隨即搖搖頭,「我吃東西不挑,什麼都可以。」
他微抿起唇,修長的指尖輕敲著方向盤,瞥了她一眼,「母親在世的時候,我們一家人也經常吃中餐,那麼今天我們也吃中餐好了,父親也會喜歡的。」
他說「我們」的時候,語氣輕柔,自然而然把她也囊括在內,她低頭用手撥著手鐲,輕輕說著,「好。」
跑車繼而調轉車頭,往豪宅方向開去。
這時候,夕陽在天際燃燒起一片火紅的晚霞,彎彎的月牙兒猶如小船懸掛在空中,羞羞答答地在天空中張望。
下了車後,他擁著她進了別墅大廳,撫了下她的臉頰,「你先房間換件衣服,一會晚餐好了,我會派人去叫你。」
她見他的腳步往大廳側門走去,想到上午那個中年婦人埃米好像說過他今天下午會去廚房,他會不會是去做魚湯。
「那個……等一下。」她遲疑著喚他,實在是習慣了叫他魔鬼,也不知道具體叫他什麼。
他邁向側門的腳步停下來,回身看她,「有事?」
「嗯,你去做魚湯嗎?」她低頭慢慢跑向他,支吾著說,「如果是的話,我想還是不必了,我聽說你的手就是做魚湯燙傷的,晚上我們改喝別的湯好了。」
「你在心疼我?」他愉快地挑起濃眉,「可是我知道你最喜歡喝的就是容貞的魚湯,昨天下午我已經反覆練習過了,今天不會再燙……」
「不了,我還是不要喝了。」一個勁搖頭,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目光瞥到他手上還貼著幾個創可貼,心裡頓時更加過意不去。
他凝望著她體貼的小臉,眸光一閃,「要不,我們一起去做魚湯怎麼樣?」
不等她拒絕,他興沖沖地拉起她推開側門,快步走在長長的走廊裡,她一面跟上他的腳步,一面猶豫著說,「我會煲燙,可容貞做魚湯的要訣我不知道。」
「我在電話裡已經仔細向容貞打聽過了,一會我告訴你。」他回過頭,俊臉上綻出笑容,「我想兩個人做魚湯應該會很有趣。」
從來不知道這傢伙還有這樣童真的一面,做個魚湯就這樣興奮,她微笑著抿起唇隨他進了廚房。
他揮手讓廚房裡所有的人退下,偌大的空間轉眼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僕人們已經事先做了些準備工作,一條洗得很乾淨的鯽魚躺在盤子裡,旁邊還有些切好的豆腐塊、調料,還有上好的砂鍋。
絮兒搶先去水龍頭下洗了手,「你不用做,我動手好了。」
他雙手抱著胸,眼中閃過一絲雀躍,「當然,我也想嘗嘗你的手藝。」
她看了他一眼,擦乾淨了手,對著那條魚摩拳擦掌起來,「那麼,我先要做什麼?」
他努唇指著盤子中的魚,開始指揮,「先把魚抹上酒,鹽漬十分鐘……」
她照著他的吩咐一陣忙碌,所有的工作準備就序,煮沸後用小火燒20分鐘,掀開蓋子,看到至魚湯呈乳白色。
「接下來該怎麼做?」她陶醉地聞著魚香,抬眼詢問他。
他看了眼砂鍋裡的魚湯,彎起唇,垂眸想了幾秒鐘,「嗯,放鹽,再放豆腐,再燒5分鐘就可以了。」
她忙不迭照做,蓋上鍋蓋,靜等了五分鐘,掀開鍋蓋時,濃烈的魚湯開始飄散在整個廚房,不禁開心地拍手,「嘻嘻……好香呀,終於好了。」
「先別急。」他寵溺地笑著,轉手遞給她一把湯匙,「你嘗嘗看是不是那個味道?」
「好。」她接過湯匙舀了一點乳白色的魚湯,慢慢品嚐著,「嗯,味道跟容貞姐做的一模一樣,真好喝!」
「你學會了,以後我可以天天喝你煮的魚湯。」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嬌臉,語帶雙關。
她只顧著享受成果,根本沒體味他話裡的意思,舀了一勺魚湯遞到他唇前,邀請他品嚐,「你也嘗嘗看。」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眸裡蘊滿了柔情,輕輕喝了一口魚湯,慢慢品了品,毫不吝嗇地讚歎著,「好像比我煮得好喝。」
「真的嗎?我再嘗嘗看。」他喝的這勺魚湯只喝了一半,她轉而喝進了自己的嘴裡,舔了下唇,「差不多,你昨天煮得也好喝。」
她揚起笑臉,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無意識做了一件親密的事,握著湯匙的手霍然被他握住,大掌裡的溫度徐徐傳遞到她手上的肌膚,他的眸中深不見底,「絮兒,以後我們可以天天一起煮魚湯,一直到老。」
她的心莫名地微微一顫,手也跟著抖了一下,有幾滴魚湯滴落在地板上,她半落下睫毛,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容,「那個……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也會厭,魚湯也同樣如此……」
他的手在用力握緊,大步向她邁近了一步,嗓音低啞異常,「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她咬著下唇,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到這個,從認識到現在,她好像一直叫他「魔鬼」,或是直接稱呼他「那個」。
好吧,看在他昨天辛辛苦苦替她煮魚湯,又把手燙傷了的份上,她尊崇他的意願,輕輕吸了口氣,她極小聲地說,「奧……」
指尖壓按住她的唇瓣,他微掀起唇角,「不是這個,叫我的中文名,像我最親近的母親和曜他們那樣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