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這麼好心嗎?恐怕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看到她低聲下氣開口求他吧,這個魔鬼,他就這麼樂於踐踏她的自尊嗎?
她暗自冷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想出名。像我這種小人物當初看中的不過是那筆簽約費,現在的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獲得生存的權利。」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從她的眼裡讀到了孤苦的淒涼,這個在自己面前一向都不屈服的女人原來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面,心臟沒來由抽動了一下。
他沒有放開她,只是稍稍減少了一些力道,側過身看向前方,淡淡地說著,「回曾宅,你得對我負責……」
這幾個曖昧的字令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側臉上浮出一抹不自然,隨後一言不發,大掌輕輕圈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邁著緩慢的步伐走向曾宅。
她想了想,把這句話理解為他行動不便,要她負責他在曾宅的生活起居。
一輛車從身旁駛過,她緊張地看了眼,是一輛陌生的車。這裡是回到曾宅的必經之路,上次就是這樣被曾玄銘那傢伙看到了,她心急地扭動著手腕,提醒他,「你不要這樣,放開我,會遇到曾家的人……」
「閉嘴!」他惡狠狠地遞過來一個凜冽的眼神,「你想說的是被曾玄銘看到吧?嗯?他這次可真大方,送了你這麼昂貴的珠寶。」
她弄不懂這個魔鬼到底是怎麼回事,整個人像是吃了火藥一樣盡在她面前提曾玄銘。
倍受屈辱的怒火瞬間躥了出來,絮兒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反駁著,「不是送,是贊助,開機儀式結束後,還是要還過去的。要是你今天在曾氏受了氣,大可以去找曾玄銘,為什麼要把氣撒到我身上?史露雪是這樣,你也是這樣,難道在你們的眼裡,我就這樣好欺負嗎?」
說這些的時候,她已經豁出去了,垂著眼簾強逼回眼裡的淚意,但遲遲沒有像預期中等到他的怒意。
她悄悄抬起頭,他仍舊一言不發,琥珀色的眼眸裡染著複雜難辯的神色,過了半晌,他才牽動優美的唇線,「史露雪好像又跟你說了什麼。」
她別開臉沒有出聲,他好像真的跟以前那個喜怒無常的魔鬼有些大不相同了,今天他竟然一點沒有動怒。
不經意地望向身後遠處的路口,瞳孔突然放大,她說話開始結巴,「那個、那個是不是……淺淺?」
他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淡然地抿起唇。
「不行,不能讓她誤會,你放開……」她頓時像兔子一樣彈跳起來,他似乎也覺得不妥,鬆開了手,她頓時像逃難一樣奔向曾宅。
她跑了一大段路,又拐過一個路口,望向身後,沒有見到他的身影,不禁放慢了腳步,心裡的酸苦還沒有散去,被逼回去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打轉。
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多半是在大學裡享受悠閒的時光,或是談一場戀愛,可她呢,卻像是個棄兒一樣被擋在大學裡那段美好時光的門外,她必須要靠比別人多出許多倍的努力來換取這些,儘管她從來沒有怨言,可再堅強的她也會有累的時候,她也想找個溫暖的地方可以靠一靠。
她承認之前自己是在騙自己,她在乎史露雪今天所說的那些話。因為史露雪討厭那個人,所以她來到這個世界注定得不到母愛。可是她是無辜的,她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她承受這些,為什麼?
她緊揪著裙角,難過得連呼吸都疼痛起來,倔強地仰起頭,讓眼淚倒回,不能讓人看出她的脆弱。要哭,也要像小時候被人欺負了一樣,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抱著被子痛快地哭一場。
往常這個時候,曾老爺子會在客廳裡,絮兒進去的時候果然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儘管心裡難受得要命,她還是有禮貌地扯出了一個笑容,「曾伯伯。」
曾老爺子手指裡夾著棋子,他正在跟管家下象棋,聽到聲音抬起頭笑瞇瞇地看著絮兒,「呵呵,是絮兒來了,這幾天你功課緊張,淺淺都跟我說了。」
絮兒咬起唇,想不到淺淺會這樣幫自己掩飾,決定順著話往下說,「啊,曾伯伯,我今天開始又有空了,會繼續幫淺淺複習。」
曾老爺子轉頭看向牆上的掛鐘,「呵呵,那就辛苦你了,淺淺也該回來了。」
「好,我去她房間等她。」
絮兒轉身往樓梯跑,卻聽到曾老爺子輕緩的渾厚聲音,「對了,絮兒,這幾天卓亞沒回家住,淺淺這小丫頭每天回家都特早,一回來就四處問下人卓亞回來了沒有。絮兒,你這麼聰明,幫我了好勸勸淺淺。」
腳下一緊,絮兒當然聽懂曾老爺子的弦外之音,沒想到曾老爺子的眼睛這麼厲害,早就看出了淺淺的不對勁。不愧是父子,這點倒跟曾玄銘很相似。可曾老爺子讓她去勸淺淺,著實令她有些頭疼。
再次回到淺淺的房間,她走到用來補習的桌前,拉了張椅子坐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淺淺的脾氣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從小被慣壞了,特別任性,要想勸她結束這段不該有的迷戀,恐怕比登天都難。
可曾老爺子發話了,她又不好什麼也不做,一會她先探探淺淺的口氣,到時再隨機應變。
手支著下巴足足等了半個小時,一點都沒見到淺淺的影子,不可能啊,她明明看到那個身影是淺淺,從那裡到曾宅頂多只有十幾分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