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洗塵的細雨ˇ有淚痣的男子-20ˇ
不一會兒,王姑娘被帶進來。
呂磊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柳下溪把一張複印件紙擺在他面前,這張紙複印著醫院住院檔案。呂磊的目光落在曹二三這個名字上,臉上肌肉扭曲起來,惡狠狠地盯著王姑娘,王姑娘沒能退縮,勇敢地與他對視。良久呂森收回視線,冷漠地看著柳下溪,手捏成拳頭狠狠地砸在桌面上。「行了,我知道怎麼回事。」
「地址不是你留下的?」尹九月皺眉。瞧呂磊的神態,很可能地址不是他留下的。那麼,除了他能留下地址的只有呂森。如果是呂森……王姑娘為什麼要替他說謊?呂磊去醫院接呂森以及賄賂王姑娘的事肯定屬實。無論是呂森或者呂磊故意留下劉木家的地址……出發點古怪,想不通他們留下地址的理由。
見有人懷疑自己的證詞,王姑娘大聲道:「是他!就是他留下的。我沒說謊!」
呂磊拳頭鬆開,雙手平放在雙膝上,陰沉著臉不說話。
柳下溪對康容使眼色,吩咐道:「請王姑娘去休息室坐坐。」
康容心領神會,知道柳下溪要自己暗中觀察王姑娘跟呂森在一起時的反應。把筆錄放在柳下溪面前後把王姑娘帶了出去。
尹九月隨後帶關門,坐在柳下溪身邊。再次詢問呂磊:「劉木家的地址是不是你留在醫院的?」
呂磊問:「有煙嗎?」
尹九月掏出揉成一團的煙盒扁嘴,「抽什麼牌子?我去買。」
「大熊貓。」
「屁!」尹九月鄙視他。
「怕買假貨?大中華也行。」呂磊嘴角一歪,擠出冷笑。
尹九月冷笑著站起來,出言譏諷:「你這個總經理助理工資很高嘛,格調高有品味,抽煙也窮講究。大熊貓、大中華!去你的,老子只抽得起紅梅,抽不抽隨你。」不高興地擺動雙臂,心情不爽地出門了。
難纏的人!柳下溪決定從頭問起,拿著圓珠筆指向劉木的相片,問呂磊:「認識他嗎?」
呂磊挑眉,身子略微往後仰,抬頭盯著柳下溪,點頭,冷淡地說:「認識。他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接著言詞一變,尖銳地問:「難道你們懷疑是我殺了他?請出示證據,別在這兒浪費大家的時間。」
柳下溪不急不忙地回答:「對被害人相關干係者例行詢問,這是正當程序。」
呂磊冷冷一笑,「隨便關我三小時,也是正當的?我很忙,沒閒功夫陪你們耗時間。難道你們不懂用警車把我拉到公安局來會影響我的名聲?」
「熟人被兇手殘忍殺害,你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名聲?不想為抓獲兇手盡一份力量?」
呂磊臉色重新陰沉下來,「別把大帽子扣在我頭上,不吃你這一套,有話快說!」
柳下溪問:「上週六晚你在哪裡?孫澄江在哪裡?」
呂磊對答入流:「我和孫總在雲華街平家酒樓陪人喝酒。」
「喝到幾點?」
「喝到晚上一點多,孫總喝醉了在附近的賓館住下。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你呢?扶孫總住進賓館後做了些什麼?」
「我?」呂磊有些吃驚地看著柳下溪,「當然是回家睡覺。我獨住,沒人證。」
「你最後一次見劉木是什麼時候?」
「劉木?常見面。最後一次見面……上週五晚上他約孫總談事情,談話的內容我不清楚,只知道第二天孫總很不高興,晚上才會喝醉。」
「你認為劉木是怎樣的人?」
「輕浮,會討女人歡心,說話圓滑,有點小聰明,不是做大事的人。」
「他跟誰有仇怨?」
「不清楚。雖然常見面,但跟他沒私交,不瞭解他的私事。」
「他跟呂森來往多不多?」
「他們?應該很少見面。呂森性格孤僻,老婆死後討厭去人多的地方。劉木剛好跟他相反,每晚都在外面混。」
「孫澄江跟柯瑩秀是什麼關係?」
「情人,已經分手了。」
「柯瑩秀現在住的那套房子是不是孫澄江送給他們的?」
呂磊皺眉,「手續上沒有任何破綻,你怎麼看出來的?」
「那個地段的房價加裝修,一般工薪階層住不起。那套房子的室內裝修太豪華,他們兩人工資加起來不低,也許能交得起首期,卻未必有閒錢進行豪華裝修。」說完話,柳下溪打開桌上的雜誌,翻到人物專訪欄目,指著有關孫澄江的報道對呂磊說:「這篇文章登載孫澄江即將結婚的消息。」
他褲袋裡的手機在震動,拿出來一瞧,是李或留言:「柯瑩秀已脫險,她懷有三四個月身孕。」柳下溪笑了,「柯瑩秀懷孕,孩子是誰的?」
呂磊笑了起來,攤開雙手,帶著豁出去的表情說:「沒錯,你們的功課做得很足。孫總未來的新娘很有背景,孫總不能讓對方知道柯瑩秀的存在,決定跟她分手。為了打發她特意送套房子,怕被人查出來,屋主填寫劉木和柯瑩秀。上週一柯瑩秀告訴孫總她懷孕了,不想分手。孫總要她把孩子打掉,她不肯,兩人爭執起來,孫總沒控制住脾氣打了她。劉木出來打圓場,說他跟老婆離婚娶柯瑩秀,替孫總養孩子。上週五晚劉木找孫總談條件,要孫總出錢。出他跟老婆離婚的費用以及安頓其他情婦的贍養費,希望孫總一次性付清,開口要價八百萬。孫總氣瘋了,把呂森叫來打了一頓。」
柳下溪苦笑:「這事跟呂森沒關係,打他……」
「呂森手臂有傷,畫工程圖出錯又被打。」
柳下溪把紙和筆推到呂磊面前,「請你寫出你和孫澄江從上週六到這週三的行程時間表,我們會一一核對。」
「不必寫,我會把知道的事說出來。」呂磊盯著柳下溪放在桌上的微型錄音機,冷冷地說:「上周星期天晚上十一點過後孫總打電話給我,要我開車接劉木去他家。我們到時,孫總喝了不少酒,有點醉。他要單獨跟劉木談,讓我在客廳裡等。快到兩點孫總從書房出來,要我把劉木送回去。我進了書房,劉木衣服不整地縮在書桌上。孫總跟我說,劉木乘他酒醉故意勾引他發生關係。劉木也喝了不少酒,沒怎麼說話。我扶著劉木上車,開車把他送到胡同住處。他的情婦佘方在家,我把他交給她後走了。大約四點左右,佘方突然哭著打電話給我,要我到她家一趟,說劉木死了。我慌忙趕過去,才知道她殺了劉木很害怕,不知道怎麼辦。佘方跟孫總沾親帶故,常到我們公司來玩,很不錯的一個女孩子,如果因錯手殺人被判死刑太冤枉。我要她清除菜刀上的指紋收拾東西離開劉家,把她送到孫總的住處。孫總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逃出北京。過了一兩天,劉木的屍體還沒被人發現。我想起自己到過他家留下不少痕跡,怕被捲入命案,悄悄地用佘方留下的鑰匙潛進劉家,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跡。」
「佘方去了哪裡?」
呂磊搖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殺死劉木……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說,家裡有段時間沒人住,沒水可喝。劉木突然想喝水,要她去外面買回來。劉木前段日子提出要跟她分手,她心裡煩,沒理他。劉木自己去廚房倒水,過了很久沒回臥室,她起床去廚房看他,發現他坐在地上。一時心懵,拿起花瓶打他,他吃驚地看著她,慢慢地倒在地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想,拿起菜刀砍他。」
呂磊因包庇罪,暫時處以刑事拘留,拘留期未定,被刑警帶離會談室。
柳下溪坐著沒動,開著錄音機,重聽呂磊的口供。
尹九月倚在門口抽煙,默不作聲。
康容帶著笑走進來。他從監視室聽到呂磊的口證,知道案子已經水落石出,心裡高興。進了會談室,瞧見柳下溪靜靜地坐著,冷著張臉沒有半點喜悅。詫意極了,回頭看尹九月。
尹九月搖頭,「呂磊的一面之詞不能定案。」
「他說得合情合理。只要找到佘方……」
尹九月打斷他的話:「按你的思路走,如果找不到佘方,這樁兇殺案就會成為懸案。」
「找不到佘方?!」康容怔住,如果佘方消失,唯一的嫌疑人失蹤,案件掛起來結不了。
柳下溪撫額,歎了一口氣,站起來整理桌上的資料,說:「死者隔壁白天家裡沒人,晚上有人在。凌晨三四點花瓶打碎,人倒在地上,哭聲,開門聲,談話聲……康容,呂森和王姑娘在休息室,有沒有交談?」
康容搖頭,「兩根木頭樁子,坐著一動也不動,彼此不看對方。」
柳下溪摸下巴,想了一下說:「你去綜合醫院替李或的班,讓他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回局裡報到。晚上九點,我會派人過去跟你交班,好好保護柯瑩秀。」
康容應了一聲,馬上出去。
柳下溪重新坐下,叫住康容:「先請呂森過來,我還有話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