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煩惱,沉浸在憂傷中的憂鬱少年……鄒清荷捧著一杯冰茶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對方開口。他自己離開校園走入社會,沒有緩衝時間直接接手新成立的公司,拚命逼迫自己成長,好有能力與那些年長的老滑頭老油條老狐狸們周旋。看到年輕人為感情煩惱,覺得自己心態老化,跟他們有了代溝。海天中文
唐耀華低垂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鼓足勇氣開口說話:「闊海是在初一下學期轉到我們班上。他給人的印象很牛B,話不多,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不愛參加集體活動,跟班上的同學相處不好。聽說他家離學校很遠,上學不方便,寄住在別人家裡。我們雖然是同班同學,一直沒說過話。初一初二時,我個子矮坐在前排,他個子高總坐在最後一排。到了初三,我突然長高跟他成了同桌才有機會說話。他的成績一般,不愛寫作業,上課打瞌睡,常被老師罵……」
唐耀華回憶過去,突然捂著臉笑了起來,「我們突然變成好朋友說起來很好笑。闊海很不會講話,一開口氣死人。他說我長著一張娃娃臉不應該長高,看著不順眼。我聽後很生氣,跟他打了一架,被他狠揍一頓送進醫院。學校打算開除他,他媽媽穿著軍裝押著他來醫院,命令他跪著床邊陪罪。看到他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要多衰就有多衰。我很解氣,當場笑了起來,他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他媽媽要他在醫院照顧我,等我病好才可以回學校。在醫院裡我發現他不敢坐下,總站著,走路時樣子古怪。晚上醫院熄了燈,他偷偷摸摸爬起床倒水喝摔倒在地上。我扶他起來才知道,他屁股與背上有傷,血滲在衣服上,很嚇人。後來他告訴我,他打傷我後學校通知他爸過來,他被帶回家,他爸用棍子打了他一頓。知道他被打,我心裡痛快便原諒了他。他身上的傷,自己沒辦法擦藥。偏偏又死重面子,不肯讓護士處理。我那時已經不恨他了,便幫他擦藥。等病好後出院我們的感情變好。他還是老樣子,不理別人,對我卻很好。學校見我們家不追究他的責任,便沒開除他。他不喜歡回借住的那戶人家,那邊家裡有一個比他大的女兒總騷擾他。後來,他父母讓他借住在我家。我是獨生子,有他來做伴很開心。我們總在一起玩,看電影、玩桌球、打遊戲,每天都過得很開心。我們考進了同一所高中,雖然不同班但放學後總走在一起,跟以前一樣形影不離,比親兄弟還親。我討厭放假,放假他會回家去等開學才回來。有一天,他告訴我兩個男人也可以一起生活,可以做男女才能做的事。聽了他的話,我覺得很高興,不想跟他分開,想永遠在一起。我們背著大人偷偷接吻……後來被老師發現我們的事,學校把父母們找來。他爸爸打他,往死裡打,我害怕他會被他爸打死。跪著求他爸饒了他,發誓說再也不跟他見面。我忘不了……他當時血流滿面……瞪著我的眼神很憤怒……他在責備我……輕視我……他被父母帶走後再也沒音訊。我想見他……想他……」
清荷歎氣,柳家的男人行事風格可以配得上「壯烈」二字,不見血不收手。唐耀華與闊海想要在一起,前途艱辛。自己與柳大哥得到老爺子承認,柳家眾人迫不得已接受他們的關係。多虧承秉哥夫婦大力相助,還有柳媽媽與三嬸嬸在中間周旋以及齊寧暗中使招。其過程並不容易,也曾痛苦過。闊海他們沒有這些外力相助,僅憑他們自身抵擋各方面的壓力,很難。闊海沒有三哥那樣的勇氣,敢主動割斷血脈親緣的束縛自立更生。他們太年輕,習慣依賴家人……「小唐,你們把話說開了沒有?」htzw.net
唐耀華沮喪地搖頭,「沒談出結果。闊海對我沒信心。」
該說些什麼?想幫助他們……該怎麼做才正確?清荷站起來,輕聲道:「別著急。先去睡一覺,養足精神。你的心意只要堅持下來,總有一天闊海能感受到。」
「嗯,我不會放棄。」唐耀華抬起頭,雙目閃閃發光。
清荷一驚,這才看清唐耀華的長相……蓬鬆的頭髮有點捲曲,耳垂處的頭髮捲了小圓圈,顯得格外得趣。圓形微尖的臉白白嫩嫩,彎彎的眉,圓圓的眼,調皮的翹鼻,往上微翻的小嘴……難以分辨性別的娃娃臉……不看身高體形的話,他的長相非常可愛。難怪闊海會說他長著一張娃娃臉不應該長高,身材嬌小些會更加可愛。莫非是闊海先對小唐產生好感,一直留意他?闊海不坦率……
「這一年半我順著父母的意思拚命唸書,他們漸漸放鬆對我的監視。高考過後,我跟父母說去同學家玩。到同學家後,讓他們幫我圓謊,我偷偷跑來北京。我決定,如果在北京找到闊海不打算回老家,想在這兒找一份工做,留在他身邊。但他不同意,要我回家去。我不想回去。」
「高考怎樣?從去年起,大學在擴招,進入大學門檻比以前容易。你準備考哪所大學?有把握考上嗎?」
「第一志願填的是北京輕工(請不要與現實對應),把握不大。父母希望我留在家鄉上大學,第二志願按他們的意願填寫。」
「讀完大學再計劃今後的事吧。」
「太久了,我不能等。許多人沒上過大學一樣過得很好,上大學並不是唯一的出路。」
「的確如此。但多讀四年的書,對你今後的人生有助益。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柳下溪推門進來,闊海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清荷站起來,詫異地看著他們,「回來了?」
「嗯,回來了。住宅區內屍體腐爛,擔心引發傳染病。衛生局那邊來了人,對現場進行消毒。附近被封鎖,沒辦法過去。尹隊長和康容被隔離了。」
「他們不會……」
柳下溪摀住他的嘴,摸著他的頭說:「不用擔心,不會有事。小唐,你去休息。闊海留下,我有話問你。」
清荷拍拍他的手背,拿開他的手,點頭道:「他們不會有事。餓了,我去煮點東西吃。」
柳下溪輕拍他的頭,「別弄了,睡覺去。」
清荷笑著擺手:「沒事,明天我休息。原本打算明天陪尹隊長在北京逛逛,想不到他捲入命案挪不出時間。」他沒機會跟尹九月單獨談話,接著忙於處理闊海與小唐的感情糾葛,居然把明天休假給忘了。
聽清荷這麼一說,柳下溪也沒堅持。
「闊海,你過來我有話問你。」清荷把柳闊海叫到廚房,問他:「你和小唐的事打算怎麼處理?」
「就那樣。」闊海扭頭看了看偷偷跟在他們身後的唐耀華,衝他挑眉瞪眼。
鄒清荷用拳頭敲他的頭,「是你先喜歡上他,才故意惹他。對自己坦率一些,沒壞處。」
柳闊海嘟嘴,圈著手指頭,懶洋洋地說:「鄒哥,歪棗劣瓜堆裡擱著一隻光鮮的紅蘋果很搶眼。再把這只紅蘋果丟進裝滿紅蘋果的筐裡,瞧不出有什麼特色。」
「闊海過來。」柳下溪回到書房拿出速寫本,要柳闊海描述那位受傷男子的長相。
柳闊海仔細回憶後說:「那個人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歲,身高一米七五,較瘦。臉瘦長,下巴……」湊過去看柳下溪畫畫,「不對,臉還小窄一些。下巴再寬上一點。頭髮四六分,眉毛細長像兩片柳葉。右眼青腫,左眼狹長……不對,眼尾沒有上翹,平的。在這兒有一顆淚痣,鼻子跟鄒哥的相似。嘴型……普通吧,有點薄,嘴角往下搭拉……嗯,給人感覺愁眉苦臉,好像在哭的樣子。畫得有點像了……他戴了太陽鏡,把太陽鏡畫上去……行了,就是他!其他的特徵?他右腳有點跛。」
柳下溪收起速寫本,問柳闊海:「他身上的傷可以看出是什麼時候弄的嗎?」
「新舊都有,最新的傷口應該是這一二天弄上去的。傷痕雖然不一樣,但傷人的手法相同,應該是同一個所為。傷他的人是左撇子。」
柳家男子除了天生叛逆的柳逐陽,其他子弟從小受過嚴格的近身格鬥訓練,都是練家子。柳下溪相信闊海的眼力。
「新傷就在這一二天受的,看來虐待他的不是死者……你們在哪裡碰到他?」
「離你上班的地方兩條街遠。」柳闊海畫了一張地圖,「我們在這兒發現他的,送他去了這家醫院,把他的狗送到那邊的獸醫站。」
柳下溪看著他畫的地圖,皺眉,搖頭道:「離命案現場很遠。」
清荷端著麵條過來,聽到他們的談話,接口說:「聽姚風說那個人身上沒錢,難道他拖著受傷的身體走過去?」
柳闊海搖頭,「不,他不像走過遠路的人。」
「附近有地鐵和公交車站嗎?或者招了出租,剛好把身上的錢用完。還有另外的可能,他就住在那附近,身體不好出來蹓狗散步,跟那樁命案沒直接關係。他不是帶了條狗嗎?他離開醫院有沒有帶走那條狗?」清荷把兩碗麵放在茶几上。唐耀華沒去睡覺跟他一起在廚房忙碌,洗完鍋把剩下的兩碗麵端了過來。
柳闊海接過唐耀華遞來的麵碗,說:「應該沒有,我們沒告訴他狗去了哪裡。」
柳下溪眼睛一亮,臉上浮出笑容:「闊海,這幾天你跟著我。清荷公司那邊打工由唐耀華代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