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陽悄悄走進來,想不到柳下溪已經醒來鄒清荷卻睡著了,他給柳下溪打了一個「繼續睡吧」的手勢後離開房間。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他眉頭一挑,心想三哥進房間肯定是來叫清荷準備晚飯的。晚飯……好久沒吃到清荷的拿手菜……早上才喝了一碗粥,肚子餓了。他輕手輕腳地起床,動了一下手臂,睡了一覺後疲憊消失,嗯,精神非常飽滿。回頭看了一下熟睡的清荷,忍不住想伸手擰他的鼻子。「呵呵。」他輕笑著縮回手,聳聳肩嘲笑自己童心未泯。
洗去全身的灰塵換上乾淨的衣服,他進了客廳,只見三哥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雙腿毫無形象地擱在沙發扶手上。
回頭見是他,柳逐陽有氣無力地道:「周正買菜去了,他做的菜忒難吃,清荷等下會起來做晚飯吧?啊,對了,齊寧說今晚會趕過來。」
柳下溪看了一下客廳,能坐人的只有三哥佔據的雙人沙發,走過去把他的腿搬開,自己坐在他身邊的空位,問:「清荷的助手怎麼了?」
「等齊寧來了再說吧。」柳逐陽翻了一個身,把長腿捲起來盤坐在沙發上。
柳下溪皺眉,加重語氣道:「三哥!」
「跟你說也沒用。」柳逐陽打了一個呵欠,呆在這裡太無聊了,唉,連去醫院看病人都得經過周正批准,還需有人暗中跟著一點自由都沒有。
「三哥!」柳下溪雖然知道三哥不想說的事很難從他嘴裡搾出來,卻還是希望他以一個目擊者的身份描述整件事。
「叫我也沒用,齊寧說了這事由他來處理,你留在這兒保護好清荷,其他的不用你管。齊寧沒到之前你不要出門,對方的目標肯定是你。」柳逐陽的右手拂了拂頭髮,身子往後傾,斜靠在沙發背上,覺得雙腿盤起來不舒服,重新把腿伸直擱在弟弟的膝蓋上。
柳下溪見他這副無聊透頂的懶洋子,彈開他的腿站起來走進了臥室。臥室裡鄒清荷已經醒來,正滿頭大汗地坐在床上發呆。
「清荷,怎麼了?」柳下溪坐在他身邊攬過他的頭問。
鄒清荷抓住他的手臂,苦笑道:「沒事,剛做了一個惡夢。」
柳下溪輕拍著他的頭低聲問:「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鄒清荷抓著他的衣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組織了一下語句才開始說起昨天發生的事。「我們昨天上午去停台(地名,虛構)了,那邊有一塊臨山面水的荒地打算開發成渡假村,正在招商。那裡離市區很遠,人煙稀少,當地政府正在附近興建公路很有發展前景。去那兒看環境考察一下值不值得投資是我們來深圳的計劃行程之一。我在公園裡被人襲擊後,杜進覺得我留在分公司要安全一些,他打算和羅平飛前去看看環境,是我執意要去。正巧三哥和周正來了,我們一合計,覺得躲著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不如引對方下手再尋蹤追查。於是,三哥和我還有杜進,羅平飛以及不請自來的高小虹加上周正,我們六人租一輛商務車過去。在去停台的路上很平安,我以為不會出事的。我們在一戶農家吃完午飯,走路去荒地的途中,周正突然撲倒我和三哥,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正要出聲問他,卻見羅平飛和高小虹捂著手臂倒在地上,他們流血了,我才知道他們中槍了。開槍的人裝了消音器聽不見槍聲,我們不知道開槍的人在哪裡,大家都嚇壞了。周正叫羅平飛他們抱著頭躺在地上不要動,可羅平飛太害怕,不小心滾落在附近的水溝裡,周正迅速地抱著三哥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落在另一邊的雜草叢裡,他順便一腿把我踢進了羅平飛掉落下去的水溝。我找到羅平飛後也不敢從水溝裡出來,後面發生的事沒有看清楚。只知道齊寧派來保護三哥的人不止周正一個,有人朝槍射來的方向追了過去。事後周正推測,羅平飛、高小虹手臂中槍是因為他們兩個當時分別站在我和三哥旁邊,槍手的目標是我跟三哥,他們被連累了。槍手埋伏在附近的山坡上,瞄準我和三哥的心臟,可能是因為我們在走動,再加上周正察覺到異樣迅速把我們撲倒,子彈射出後誤傷了羅平飛他們。走在後面的杜進機靈,見我們撲倒時立即撲倒在地上裝死躲過子彈。到了晚上我們回深圳後,高小虹被林老接走送到其他的醫院,而羅平飛可能是傷口泡了臭水溝的水,突然發起高燒病情加重,杜進留在醫院照顧他。後來周正把我們帶到這兒,說這裡很安全。今早我們去醫院看羅平飛,他的燒退了,杜進擔心我們會出事就把我們趕了回來。」
「槍手……從羅平飛身上取出來的子彈是什麼型號?」對方居然有槍?
「周正說子彈是法國的m1929式7.5mm槍彈。對方使用的是法國MAS-49步槍,射程約六百米。」
「槍手被抓住了嗎?」
鄒清荷歎氣:「周正的戰友趕到時對方已經逃跑了,連子彈殼也沒找到。」
「法國MAS-49步槍……」柳下溪沉默下來摟緊了清荷。對方動用步槍殺人,只怕是專業的暗殺者……「清荷,如果不是有周正在,你和三哥……後果不堪設想。」
鄒清荷雙臂抱住了柳下溪的腰,柳大哥的身子在顫抖,他在害怕著。清荷很後悔自己的安全意識不強。當時並沒有感覺到危險,看到羅平飛他們受傷時居然不相信這是真的……都怪自己執意要去停台,無辜的羅平飛、高小虹受傷都是自己害的……「清荷……清荷……」柳下溪喃喃地重複著他的名字。不,現在不是沮喪與後悔的時候。他加重語氣嚴肅道:「柳大哥,對方盯上了我們,我們得想辦法把他揪出來。」
柳下溪的身體停止顫抖,雙手捧起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道:「我一定會把暗殺者揪出來。清荷,你聽好,你不能有事。」
鄒清荷認真地點頭:「我以後會小心的。柳大哥,你也不能出事。對了,山西那邊的案子怎樣了?」
「王薈萃應該會被無罪釋放。對了,在公園偷襲你的那位中年婦女可能是殺死高立業的疑凶。」
「什麼?」這事也太巧了吧?
「我們對比了兩邊的指紋,相似度極高,我懷疑她是男人假扮的,你還記得她的樣子嗎?她的臉,髮型,身高以及體型等等。」
鄒清荷掙脫了柳下溪的懷抱,不好意思地摸頭:「她的臉很普通吧,沒怎麼注意細節。身高,嗯,在女人中蠻高的。體型嘛,不胖不瘦。髮型,好像是那種齊耳的短頭。衣服……讓我想一下,黑色的褲子與白色藍花的襯衣,白色的休閒鞋,腳有點大。嗯,她偷襲我的那一刀沒有殺意,刀法雖然很準卻明顯地留手了。唉,當時跟著他們去就好了。柳大哥,我的觀察力怎麼一直沒長進啊。要是你在一定會注意到更多的細節。」
看著清荷一副很懊惱的樣子,柳下溪吻了吻他的面頰,道:「我們的觀察方式不同,你是先想到之後再去認真觀察,你看到的對象只是自己想要觀察的事物,沒想到的就不會認真去觀察,許多細節被你無意之中忽略了。而我是先感覺後思考,看了之後再去想這是怎麼一回事,看的範圍更大一些,當然,看的速度也快一些。呵呵,這也許是天生的吧。」
見柳下溪恢復了精神,鄒清荷放下心來,但他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柳大哥,跟我說說山西的案子。」
柳下溪沒回答他,站起來打開房門。柳逐陽站在門口正打算用腿踢門,見他搶先一步出現撇了一下嘴道:「周正已經把菜買回來了。清荷,為了迎接你的柳大哥,該你顯身手的時候到了。多做一份,齊寧快到了。」
「齊哥要來?」鄒清荷高興了,有齊寧與柳大哥聯手一定可以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把廚房交給了鄒清荷,周正無所事事正無聊著。柳下溪走到他面前,誠懇地道:「周正,謝謝你救了他們。」
「不用謝,職責在身。首先發現異常的不是我。」周正冷淡地回答。
柳逐陽一拳擊在他的肩膀上,回頭得意地對柳下溪說:「是我先注意到有紅點在閃。」昨天去荒地時,他戴著墨鏡正無聊地四處觀望,突然發現有一小紅點在身邊晃動,推了一下周正讓他看,周正立即臉色大變,張開雙臂把他和清荷推倒在地,緊接著那兩個嘴巴不饒人一路拌嘴的傢伙嚎叫著倒在地上……(他內心私語:哈哈,經歷過無數危險的偉丈夫跟這些天真幼稚的傢伙不是一個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