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海天中文免費VIP章節 傾斜的天平-18
    「媽的,想幹架?來公安局找人打架?笑死人了。喂,傻帽,你走錯地了吧。」眾人哄然大笑。其中最結實的一個兩手手指捏得「啪啪」響,堵在張建綱面前。

    張建綱愕然,他們從哪裡見到自己是來幹架的?這群人善於自我揣測了吧。難不成他們就是用這種自我的態度來破案的?他鬆開雙拳頭叉開十指作投降狀擺動著,一邊誠懇地解釋道:「各位,我是來找蔣少華隊長的。」

    其他人都看著披著藍衣的人,只有離他最近黑衣男人右臂搭上了他的肩膀,眉毛往上斜挑盯著張建綱,一副享受看戲的鬼樣子。

    「什麼事?」蔣少華同志的目光落在張建綱兩隻手掌上,一怔,察覺到對方手上的厚繭只有長期拿槍的人才有的,那上面的繭子比他的面積要大要厚。「你是警察?」

    張建綱眼睛一亮,自己是警察的事對方怎麼看出來的?有經驗的刑警觀察力果然很強,換成是自己在路上遇到蔣少華絕對看不出他是警察,響亮地回答道:「是。」

    既然是同行,眾人看他的眼神變了。張建綱分辨不出這些眼神的含義,只能肯定那裡面沒有一丁點歡迎的味道。

    「下班了,大家都先回去吧。」蔣少華對自己的同伴們道。

    「蔣隊,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喝酒的麼?」有人不滿地嘀咕。

    「一起喝酒什麼時候都可以,既然從遠方來了客人,當然是以對方優先。」搭著蔣少華肩膀的黑衣男人笑著對滿臉不悅的同伴道。

    「又生,你也回去。」蔣少華拿下黑衣男人的手臂道。

    黑衣男人笑了,帶著眾人轉身離去。

    蔣少華帶著張建綱拐進一條小巷子走進一家規模不大的餐館上了二樓,把外套掛在椅背上坐了下來對跟過來的服務員道:「照老樣子上菜。」

    「蔣隊,今天只上兩人份的菜嗎?」服務員問。

    「三人份。」「吱呀」數聲,木樓梯處走來黑衣男人,旁若無人地坐在蔣少華旁邊。

    「我叫張建綱,從北京來的。」張建綱先自我介紹了一下。

    「我是蔣少華,他是刑警隊的副隊長葉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是來調查高立業被殺一案的。」

    蔣少華與葉又生交換眼神,臉上露出詫異。蔣少華雙肘支著桌面凝神地看著張建綱,喃喃道:「你從北京來的?想不到這樁案子驚動了北京高層。」

    「我們?跟你一起來的還有誰?」葉又生一邊問張建綱一邊抓住蔣少華的手臂輕輕地搖頭。

    「還有莫律師。」

    「律師?」葉又生眼睛一亮,看著蔣少華。

    蔣少華的嘴唇一掀,露出雪白的牙齒,笑道:「張建綱刑警,我能幫到你什麼?」

    「我想看高立業被殺的警方檔案。」

    「沒問題。」蔣少華看了一下表,輕聲道:「你明天在上班時間來局裡看吧。」

    「太好了。」張建綱高興地笑了。

    張建綱回到賓館見莫文衛正在打電話,見他進來對方便把電話掛上了,道:「你回來了。」

    張建綱一怔,這句話通常只有家人才會說的吧,感覺有點怪:「嗯。吃了嗎?我給你打包了一份飯菜。」

    「沒時間了,我有事出去一下。」莫文衛掃了一眼張建綱提著的飯盒,搖頭。

    「去哪裡?」張建綱追問。

    「見王薈萃、洛小虎的家人。」得到當事人的親屬簽名的委託書去拘留所見兩位當事人師出有名行事更方便一些。

    「我跟你一起去。」

    莫文衛應了一聲,握緊公文包,想了一下回頭吩咐道:「你,少說、多聽、多看。」

    洛小虎家在城市的邊緣區,周圍都是一些低矮陳舊的房屋。洛家門扉緊閉屋內沒有一絲線傳出來,附近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腐爛了發出難聞的惡臭,就在路邊昏暗的燈光看到牆壁上塗滿了下流的髒話。

    張建綱上前敲門:「有人在家嗎?」沒有人應聲。

    「你們找洛阿姨的?她不見了。」隔壁家的門打開鑽出一個人來。張建綱視力好認出這個人就是白天在賓館門前搶東西的小偷。

    「不見了?」莫文衛回頭看著洛家問小偷:「你有他家的鑰匙嗎?」

    「他家的後面的窗戶沒關,可以翻窗進去。」小偷涎著臉把手掌伸到莫文衛面前。

    張建綱惡狠狠地一掌拍過去:「討打啊,你。」

    莫文衛搖頭,從錢包裡拿出一張五元的鈔票遞給小偷:「你翻窗進去再把門打開。」

    小偷把錢放進褲袋裡,立即轉身溜了。過了一會兒,屋內的燈亮了,接著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打開。

    屋內不大到處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用過的膠瓶、易拉罐、紙皮堆得到處都是,簡直是垃圾收容所,氣味十分難聞。張建綱掩住了鼻子扭頭看莫文衛,心想,莫大律師肯定受不了這個環境。哪知莫律師居然若無其事地掃視室內……

    「洛小虎的母親在做什麼工作?」莫文衛問。

    「收垃圾。」小偷回答:「以前洛阿姨在工廠做包裝工人,小虎哥被抓走之後,洛阿姨失業了,只好撿垃圾出去賣。你們找洛阿姨有什麼事啊?」

    「這位大律師,來這裡為洛小虎上訴辯護的。」張建綱回答道。

    「什麼意思?不明白。」小偷愕然地張大嘴,呆呆地看著他們。

    「有人覺得洛小虎是被冤枉的,特意跑到北京請來莫律師為他打官司。」

    莫文衛掃了張建綱一眼,柳下溪叫來的警察話真多……

    「嗚嗚嗚。」小偷突然哭了起來:「小虎哥肯定是被冤枉的……他們都說小虎哥殺了人活該吃鐵花生米,他們在胡說,小虎哥才沒膽子殺人。每次大家打架,小虎哥總是第一個逃跑。大家都說他是歪種。」

    「……你認識王薈萃嗎?」莫文衛問。

    「洛阿姨工廠的老闆娘。她是好人,來過這兒替洛阿姨罵過小虎哥,要他學好不要游手好閒要孝敬媽媽。嗚嗚,她也要被冤死了。」

    莫文衛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小偷。小偷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律師,你也是好人。」把手伸進褲袋掏出莫文衛給他的五塊錢:「還你。」

    莫文衛搖頭:「給你。」

    「不行。你是來替小虎哥伸冤的,這錢我不能拿。」小偷拚命搖頭。

    「你叫什麼名字?」

    「華龍。」

    「華龍,洛小虎的母親什麼時候失蹤的?」莫文衛收回錢認真地問小偷。

    「已經有四天沒見到她,有一個自稱記者的人來找過洛阿姨,第二天就沒見過她了。」

    「記者?」難道是劉名方記者?

    兩人離開洛家走了一段路,回過頭見華龍跟在他們身後,張建綱停下來,華龍在遠處也停下來。張建綱朝他招手,華龍奔了過來。「大哥,什麼事?」

    「你知道王薈萃家嗎?」

    「知道。」

    「帶我們去,好嗎?」

    「好啊,要去她娘家還是她丈夫家?」

    張建綱看著莫文衛,莫文衛道:「娘家。」

    「她娘家?」華龍畏縮地往後挪了幾步。

    「怎麼了?」莫文衛問。

    「抓人的刑警隊長也住在那院裡。」

    「蔣少華?」

    「就是他。我不想見他。」

    「他人不壞啊。」張建綱歪嘴斜眼地看著華龍。啊,明白,華龍是小偷,當然害怕身為執法者的刑警隊長。

    「你見過蔣少華了?」莫文衛問。

    「見過,先前還一起吃了晚飯,他讓我明天去公安局拿案子的警方存底檔案。」

    「你!」莫文衛看著他,嘴唇蠕動了一會兒才道:「你在打草驚蛇!」這個警察出乎意料外的蠢啊。

    「啊?」

    「替被告打官司時我跟檢控方的警察是對立面。案子已經一審宣判,辦案的警察們一般不會輕易地承認自己失職。你要明白,前審如果被推翻被告宣告無罪,主偵此案的蔣少華需要背負相當大的責任,輕則記過、降職,重則免職,視情節嚴重可能會有更嚴歷的處罰。」看來不跟他解釋清楚,這個人還會犯其他的錯誤。

    王薈萃的娘家離迎風賓館不遠,轉過一條街就到了,是錄屬本地教職人員的宿舍樓。

    華龍不肯進去,說是在外面等他們。

    他們到王家時兩老還沒睡。莫文衛先前有打電話過來,對方正在等他。莫文衛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他們剛一進屋王薈萃父親直接跪了下來,抓著莫文衛的褲腳道:「莫律師,求求您一定要救我們的女兒,她是被冤枉的啊!」

    看得張建綱眼睛酸酸的。

    王母關上門,垂著眼淚哽咽道:「我們跑了很多地方找不到律師肯為薈萃打官司。」

    「您請起來。」莫文衛攙扶著王父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誰知道老人家看上去瘦弱衰老,卻硬是扯不起來。

    「伯父,您請起來。我是為了這場官司才從北京來的。」

    王父站了起來身子有些搖晃,張建綱從後面扶住他,送他坐在沙發上。

    「莫律師,您請坐。」王母端出熱茶放在茶几上。

    莫文衛從公文包裡拿出幾張紙:「這是委託書,請兩老簽一下字。」

    王父戴上眼鏡仔細地看著上面的字,淚流滿面地簽上自己的名字。「老太婆,你也來簽個名吧。我去把東西拿出來。」不一會兒,王父從臥室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這裡面的材料是我女兒在拘留所裡寫的,托人轉到我手上,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莫文衛打開牛皮袋拿出材料看了一下,目光被吸引住了……在白紙上,清秀工整的字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沒有任何錯字與污跡……「她親手寫的嗎?」

    「嗯,是我女兒的筆跡,我認得,不會錯的。」

    「她的鋼筆字寫得不錯。」

    「她當過幾年的老師。」

    「了不起,難怪會被人說成高智能犯罪者。」莫文衛把紙放進牛皮袋裡,端正嚴肅地說著這句話。

    「莫律師,為什麼這麼說?」王薈萃的母親驚恐地問。

    「人,總容易同情弱者畏懼強者。依據世人的心態,弱者比強者更顯得無辜。強有時不單指身體的力量,精神玲韌也是強的一部分。從這份材料來看,通篇字跡沒有半點零亂,行文的結構嚴謹,敘事清晰易明,說明王薈萃女士在判刑之後,精神沒有崩潰還保持著完整的自我。她的精神力非常堅韌,堅信著自己無罪,堅信法律最終是公正的,她的精神力之強實在少見。從辯護律師的角度來看,這份材料最好不要直接呈給法院,會給人攻擊的借口。」

    「哪,怎麼辦?」

    「找到她寫撰寫此文時的草稿。今天我先告辭了,等我分析完這份材料再去見她,只要核實材料上提到的事實,我會請求法院排期重審。」

    「莫律師,您還沒談律師費的事。」王父叫住了他。

    「等官司贏了之後再談費用吧。」莫文衛站了起來:「官司贏了之後,我個人希望王薈萃女士能來我們律師所工作。」

    「莫律師……」王家倆老無聲流淚。

    「我個人認為,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

    「你……」莫文衛停下腳步,帶著某種困惑……這位有點笨的警察幹嘛一直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盯著他看啊。

    「莫律師,您很了不起。」張建綱讚道。

    「……」莫文衛很無語。

    「大哥哥,我在這兒。」華龍從角落裡閃出來,拍拍胸口道:「你們總算出來了,我擔心死了。」

    「擔心?」張建綱撇了一下嘴,有什麼好擔心的。想他張建綱出生於警察世家,從小跟家人學正規的格鬥、擒拿,無論是在警校還是同行比試中,赤手空拳從來沒輸過人,如果有槍在手更無敵。要知道他的工作太清閒,槍械訓練室的值班員,摸槍打靶的時間比任何一線警察都多。

    「華龍,我沒吃晚飯,你能不能帶我找一家乾淨的餐館?小張,你先把東西帶回賓館。」

    張建綱接過莫文衛的公文包,固執道:「一起去。」

    見他不肯聽從安排,莫文衛也由著他了。「華龍,明天幫我打一個人。」

    「好啊,找誰呢?」

    「王薈萃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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