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清荷垂下眼瞼沒有繼續往下說,那股逼人的氣勢同時消失了。他覺得自己說得太過份,沒根據地質疑對方,在心裡鄙視自己……唉,學不會柳大哥問案的精髓,反而變成畫虎不成反類狗的難堪……
劉副所長皺著眉,目光從他臉上掠過,落到柳下溪身上(柳下溪正伸著頭看外面,不知道窗外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我也設想過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贓給嫌疑人。這裡是二樓,窗戶開著從外面爬進來並不難。如果有人趁著嫌疑人離開家從窗外爬進來把一部分髒物放在室內並不難。不過,我查看了門窗之後打消了這個懷疑,你去看看窗台就會發現,窗台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根本不可能有人從窗戶爬進來不留下痕跡。外面的門鎖也沒被人撬開過,我跟徐隊長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樓下的鐵門鎖著。我調查了一下,這幢樓是出租屋,屋主不在北京,其他的房間都空著,綜合各方面的證據才最後鎖定郭小明就是潤華閣珠寶行搶劫的嫌疑人。」
柳下溪回過頭,臉上帶著笑容,輕聲道:「劉所長,你說得沒錯。客廳與臥室的窗台上都積滿了灰塵,應該沒人不留痕跡地從窗戶進屋嫁禍給郭小明。」他拍了拍白手套上沾著的灰塵,點頭道:「的確找不到有人栽贓的證據。今晚先搜查到這裡,劉所長,你先回家吧。辛苦你了。」
「柳處長還要繼續搜查嗎?」
「嗯,我打算在附近轉悠一下。」柳下溪溫和地看著他。
「我晚上也沒別的事,給你們帶路吧。」劉副所長推了推眼鏡,理所當然地道。
「多謝。」
「您太客氣了。」
樓道裡沒燈,很黑。柳下溪拿著手電筒掃了一下樓梯,上面的積塵上印有不少腳印。樓上的房門緊閉著,手指擦了一下門框,白手套髒了……樓上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住。推了一下門,鎖著。鄒清荷與劉副所長跟在他身後一聲不吭。柳下溪轉了一圈回到郭小明的房門口,靜靜地看著郭小明家對面的房門,手電筒照過去,慢慢地嘴唇彎成一個弧度。他走到門前推了一下,門也是鎖著。「劉所長,你們進過這間房嗎?」
劉副所長立即搖頭,一板一眼道:「沒有,屋主不在,我們雖然有搜查令,在沒得到屋主同意之前不方便闖入。」
柳下溪看了看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笑道:「已經申請了搜查令?那好,如果門被踢壞了,你打一份報告上去請款賠給屋主一扇門吧。」話一落音,抬起一腳,對準門鎖的位置用力一踢,房門立即踹開了。
劉副所長愕然地看著他。
鄒清荷一邊聳肩一邊撇嘴,就算有搜查令弄壞屋主的門鎖也得賠錢,如果在這間屋子裡沒有發現新線索,這錢得由他來墊付。唉,柳大哥辦案越來越粗暴了。
柳下溪在門口摸到電燈的開關,室內立即亮了。這邊是兩房一廳的格局,客廳的窗戶正對著胡同。客廳裡沒擺放家俱,地上鋪著一些報紙,上面堆放兩床棉被,還有一隻用來裝菜的瓷盤裡裝滿了煙蒂,用空的煙箱紙皮裝著方便面的包裝紙與喝剩的飲料瓶,兩間臥室裡有木板支成的簡易床。柳下溪走進靠右手的臥室,打開燈發現床上的棉被還攤開著,骯髒的被套上沾有污黑髮黃的印跡,屋裡的牆角處排了一長條的啤酒瓶。柳下溪走到床邊,看著這些印跡,默然無語。
「這,好像是血跡。」劉副所長走在他身邊,小聲地說。
「打電話叫人來取證。」柳下溪吩咐道。
劉副所長遲疑了一下,是叫派出所的民警還是叫總局的刑警?柳處長沒進一步指示,有點難辦……但他還是應了一聲:「好。」他決定了,打電話給徐隊長。
「柳大哥,你過來看看這裡。」留在客廳的鄒清荷喚道。屋裡有一股怪味兒,很難聞,鄒清荷捏著鼻子,走到窗戶旁邊,吃驚地發覺窗戶留有一條縫隙,推開窗戶新鮮空氣湧進來,他滿意地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先看到左邊有一株大樹,噫?樹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閃……再仔細看,什麼也沒見到。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發覺這兒有許多腳印,顯然有人從窗台這邊進入房間。
柳下溪走到他身邊,看著這些重疊的腳印,露出古怪的笑容:「有意思。」
「栽贓的人是不是從這裡上來的?」
「呵呵,我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哦?」鄒清荷帶著疑惑地看著柳下溪的笑臉,沒有多問。
柳下溪帶著笑,手電筒照在窗戶外那棵邊枝繁葉茂的大樹上。他的視力太好,居然看到某根樹椏上掛著閃閃發光的東西。把手電筒遞給鄒清荷,躍上窗台,身手靈活地攀上樹枝,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條鑲滿細碎小鑽石的手鏈,上面還有掛著一個漂亮的葫蘆形金製的小牌子,正背兩面分別刻著「永結同心」四個字。
「這肯定是潤華閣的失物!」劉副所長激動得聲音發顫,回頭看了看室內,擊著掌道:「沒經過屋主同意偷偷住在這裡的那些人肯定就是郭小明的搶劫同夥!」
柳下溪聳聳肩,把手鏈裝進小膠袋裡。挑挑眉毛,對著劉副所長笑道:「沒足夠的證據還不能肯定。」
劉副所長一怔,被柳下溪的話給嗆住了,臉上掛著難堪的笑容。
「清荷,你跟劉所長去查看其他的房間。」
「好。」
「您請。我只是私家偵探,破門而入的事還是由您這位正牌的警察來得合法。」鄒清荷客氣地對劉副所長伸出了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劉副所長推推眼鏡,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他。「你對我好像有成見。」
「對不起,先前是我失言了。」鄒清荷是有錯就改的好青年。先前自己的冒失,對這位劉副所長來說非常過份,無形之中傷害他的自尊,以後應引以為戒,小心自己的言行,別再冒失了。唉,不知道對劉所長多說幾次「對不起」,他會不會原諒自己的失言呢?
「其實,我也焦躁了一些,在管轄區域內發生這樣的大案,我們這些當警察的心都吊在嗓子眼裡,火氣也重了一些。」劉副所長學不來柳下溪一腳踢門的動作,只用肩膀去撞門,撞了幾次門也沒被撞開……
這個人真不像警察……鄒清荷嘀咕,沒有撞門的要領,哪有人撞門撞中間?難不成他想把門給撞壞?「還是我來吧。」
劉副所長鬆了一口氣。
鄒清荷先是在原地小跑了幾下,這才蓄力在右腳上狠狠地朝門鎖踢去。吆喝!好痛!門被踢開了,腳痛得鑽心……
打開燈一看,室內是空的,裡面什麼也沒有,白費力氣了。
「其他的房間還要看嗎?」劉副所長取下眼鏡,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鏡片,上面沾了灰塵。
鄒清荷看了他一下,這個男人的五官長得蠻清秀,可惜眼眶周圍有明顯的青眼圈,顯得萎靡不振,有點憔悴。
柳下溪戴上了口罩,翻開紙皮箱裡的垃圾,沒多久找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來,小心地攤開上面是潤華閣的警報系統圖,畫得比較粗糙。柳下溪把它裝在膠袋裡,獨自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居然把這種東西丟在垃圾箱裡,這不明擺著告訴警方搶劫案是他們做的麼。奇怪啊,徐隊長也不是遵守規章制度的人,為什麼不搜查這間屋子?全部失物沒找齊,案子就不能算是完結。他沒理由不進來看一看就收隊,看來,得跟他好好談一談這樁案子……不對,我好像漏了什麼,總覺得某一點不對勁,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柳大哥。」鄒清荷走進來的時候,柳下溪已經搜查完整個房間,正抱臂站在客廳窗戶邊發呆,見他們進來,立即問道:「怎麼樣?有發現嗎?」
鄒清荷搖頭:「其他的房間都是空的。」
「空的?」柳下溪眼睛一亮,嘴角掛上了笑意。
「柳處長這邊有新發現?」一直在觀察柳下溪表情的劉副所長問。
柳下溪笑了笑:「算吧。劉所長,這裡的後續交給你了。清荷,我們先回去。」
「好。」劉副所長很意外地看著他,他還以為柳處長會等徐隊長來取證現場。看來,這位柳處長跟傳聞的一樣,行事神秘古怪讓人摸不著頭腦。
柳下溪的這個決定,鄒清荷跟劉副所長一樣也覺得奇怪,他還以為柳大哥今晚會忙通宵的。一看表,現在還不到十一點。轉念又一想,柳大哥肯定是為他調查,自己明天還要上班,不能熬夜陪他破案。
上了車,鄒清荷看著柳下溪臉上掛著的笑容,忍不住問:「柳大哥,你是不是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了?」
「呵呵,回家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唉,最近太忙,錯字也沒時間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