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仔細看了一下,法制報上有一整版報道著一樁賣兇殺人的案件,標題是「警方智破高智能犯罪」。報紙的日期是五個月前的事,講敘了一樁令人髮指的謀殺事件:九八年三月六日一位港商在安石市(虛構)被合作商人的妻子王薈萃賣凶謀殺在賓館裡。她帶上殺手去死者居住的賓館,進去後她用枕頭蒙住老闆的頭,殺人兇手用刀刺中了死者的心臟,一刀斃命。殺完後她把手放在門上伸頭出去看走廊上有人沒,然後逃離現場。兇手是一個無業青年也就是所謂的小混混。指控的證據是這個小混混在案發的第二天送了一件皮衣去乾洗店清洗,上面有血跡。報紙主要讚揚了警方破案神速,兇手的殘忍。報道是以人性的角度出發,熱情洋溢地頌揚執法部門的精明能幹,用詞精闢地譴責賣凶者與殺人者的無恥與殘忍。不過有關案件的部分報道得較為模糊,沒提到人證與凶器。
柳下溪把報紙遞給鄒清荷,放下手裡的茶杯,問劉名方:「你手上有詳細的資料嗎?」
劉名方歎了一口氣,從包裡拿出一份手寫材料。
柳下溪翻閱了一下,吃驚地抬起頭看著劉名方:「這怎麼可能?」
劉名方苦笑,端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搖頭道:「十天前法庭審判了,兇手的罪名成立,一個死緩,兇手一個死刑。」
鄒清荷從柳下溪手裡拿走材料,翻看了一下道:「兇手都沒認罪,怎麼可以判刑呢?」
「沒有幾個兇手殺人之後會痛快地承認自己殺人的,承認了在國法面前就是死。」張建綱把報紙放到一邊,不以為然道。身為警察世家子弟,有親人殉職,很自然地比平常人更痛恨殺人者。
柳下溪皺眉,小張同志的話偏頗了一些,有種想法保持下去會讓他失去該有的公正而自行臆測案件。「小張,你想當刑警?」
張建綱眼睛一亮,坐直,大聲道:「想!」
「一名刑警在偵破推理發生的案件時,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必需保持著一顆公正的心。」柳下溪的語氣格外嚴肅,「你聽好,我們刑警同時面對死者與嫌疑人,不能在情感上有所傾斜,否則將容易造成冤、假、錯案。」
「是。」
「判斷嫌疑人不是靠猜測,我們必須建立在大量的不可推翻的人證、物證上。」這些話在警察守則上可以翻得到,可惜並不是人人都能遵守……
「我覺得有問題。劉記者想要柳大哥幫什麼忙?」鄒清荷看完劉名方收集的材料之後,掩卷歎息。
「救人。」
「王薈萃?」
「除了她還有洛小虎。洛小虎被指控為兇手,已經被判死刑。死刑……(劉記者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是要死人的。等文件批下來,很快會被人一槍崩掉。」
「你認識洛小虎?」鄒清荷問。
劉名方搖頭:「我不認識他。」
「說一說怎麼回事?」柳下溪道。
「是這樣的。半個月前我的新書出版,給了我信心,打算繼續寫推理小說。有一天在太原市遇到一位負責法制專欄的朋友,他把這件案子說給我聽。告訴我本案偵破之後兇手被警察們帶著在街上遊行,引起社會極大的哄動。我立即坐車去了安石市,採訪偵辦此案的刑警隊長蔣少華(本名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哪知對方避而不見。我只好去採訪關押在拘留所的嫌疑人。首先見到的就是洛小虎,看到他,憑直覺認為他不是殺人兇手,充其量只是一個討人嫌的小混混。洛小虎膽子很小,被人一嚇說話就會結巴。他跟我說,他沒殺人,皮衣上粘的血跡是頭天晚上跟人打架粘上的鼻血。我去了他家裡,他的父親早就去世了,只有母親在家,他的母親不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他家裡並不富裕,那件被當成證物的皮衣並不是他本人的。據他母親說,皮衣是借來穿的,弄髒了無法還人家才送到乾洗店清洗。接著我去採訪另一個嫌疑人王薈萃,看到她,我認為這肯定是一樁冤案。王薈萃女士二十七歲,身高一米五二,體重只有四十幾公斤,長相平凡,在拘留所關了幾個月非常憔悴。她大學畢業後當過教師,結婚之後辭去工作跟丈夫一起經營陶瓷廠。死者高立業來安石收購陶瓷,下了幾筆大訂單,陶瓷主要外銷東南亞。他們夫婦是在九六年廣州交易會上認識死者的,合作了一兩年並沒有錢財上的糾紛,交情算是不錯。死者來安石的次數不多,每次都由她出面接待死者。她負責陶瓷廠的做帳以及廠裡的雜務,業務方面由她丈夫負責。王薈萃說話條理分明,從始到終她沒承認過賣兇殺人,她一直相信法院能還她清白。想不過第二天開庭被判有罪,當時她那絕望的眼神讓人難受。她的辯護律師是檢察院指派的,根本不懂得辯護……唉,最讓人難受的是她要求上訴,沒有律師肯幫她。」
「她的家人怎麼不給她請好律師?」張建綱已經看完材料,怔怔地道。
劉名方搖頭,嘴角露出看破人情冷暖的嘲諷:「她一被逮捕,她的親朋好友立即跟她劃清界限,生怕跟她扯上關係。關押在拘留所裡幾個月,居然沒有一個人來看她,別說給她請律師了,她的丈夫甚至雪上加霜送來一份離婚協議書。她的一位在公檢法工作的長輩居然當庭大聲罵她,一邊還氣得臉紅脖子粗。真不知這些人怎麼想的……」
「證據的確不足。」柳下溪摸著鼻尖,想了一下道:「案子已經宣判,上訴的話需要請一位好律師提出上訴理由,上訴期間犯罪人將不會被執行死刑。這個案子已經造成一定的社會影響,只怕當地警方不會合作……只有私下搜集證據……」
劉名方雙目發光看著柳下溪道:「你親自出馬?」
柳下溪搖頭,處長沒回來,他有職務在身不能隨便離開北京。清荷的工作又忙也抽不出時間去山西……找誰去?「先找律師……再過半個月我抽空去一趟安石。」
「找莫大律師!」鄒清荷擊拳,「他還欠柳大哥的人情。」
「莫文衛?」柳下溪點頭,此君對刑事案極有經驗的確是一個好人選。
莫文衛的電話通了,他要先看看劉名方手裡的材料再決定接不接這樁案子。
「莫大律師的收費有點貴。」鄒清荷對柳下溪嘀咕道。「不知道兩位嫌疑人能不能付得出律師費。」
柳下溪拍他的頭:「錢的事你不用擔心。這樁案子如果兩位嫌疑人最終勝訴,可以反告執法部門尋求賠償。莫律師對法律條款比你熟悉,懂得運用法律為自己謀取利益。我們只要尋找兇案的真相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交給別人來處理。」
「柳大哥,到時我要跟你一起去安石。」
柳下溪把張建綱叫到一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卻不出聲。
張建綱並不笨,明白柳處長的意思,先開口道:「我陪劉記者去一趟安石,先收集一些證據,如果能破這個案子……」
「好。我要看你有沒有做刑警的潛質。」
張建綱點頭,高興地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今天下午我回去就請假。」
作者有話要說:俺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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