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戀戀不捨地放下手槍。他現在不是一線外勤人員,除非出任務,平時不能配帶手槍。要過過槍癮只能抽空在練靶室流連半小時。他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打完十發子彈也不看靶,取下手套走出封閉的練靶室。
簽完名,剛準備離開,登記室的張建綱從外邊進來,看到他笑道:「柳處長,您果然在這裡。剛才來了電話,有人找您。」
「謝謝。」柳下溪溫和地笑了笑。夏天的陽光太熾熱,他從口袋裡掏出墨鏡帶上,順便看了一下手錶,快中午了,可能是清荷找他來吃午飯。拿出手機,打開一看有兩條留言,全是清荷留的,嘴角一彎,盤算著去哪裡去吃飯。兩個月前,鄒清荷大學正式畢業,進了大哥旗下的秉誠投資公司出任總經理,工作非常忙碌常常加班。幸好他上班的地方離局裡不遠,兩人還能抽空一起吃午飯。如果清荷要加班會提前告訴他,下班之後約在外邊吃晚飯,閒著沒事的他會陪清荷回公司加班。這樣的日子其實也很好,反而是鄒清荷對他覺得很抱歉。總說:忙過這段過渡期就好了。其實柳下溪為他高興著,大哥肯定清荷的工作能力委以重任,這是好事啊。
他邁開腳步朝前走。
張建綱鎖好門小跑了幾步跟在他身後,好像有話對他說。
柳下溪等下來,回頭看他。
小張同志欲言又止,目光盯在院子裡的大樹上,臉孔泛紅,小聲道:「柳處長,聽說你們刑偵處的五隊缺人手。」
柳下溪點頭笑道:「你想進刑偵隊?」刑偵隊由三個大隊擴充為五,人員編制接近二百名。柳下溪身為副處長主抓擴充的第四、五大隊。他利用職業便利在擴充的時候把以前的舊同事老崔、小陸跟朱玲(當然他們三人也通過了相應的考核,並不算走後門)放在第五大隊,由朱玲當五隊的大隊長,小陸為副隊長。有單身警花朱玲坐鎮第五隊,局裡的單身警察們削尖腦袋想進去來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惜進入第五隊得朱玲首肯,此女子目光獨到,一般人員不接受,結果組隊半年,第五隊的人員還沒滿編。
小張摸著後腦,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今年二十四歲,長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聽說出身警察世家,離開警校直接分配在局裡工作。
「找我沒用。」柳下溪搖頭,這事幫不到他。小張雖然是警察,卻只是文職人員,要進刑偵隊難度不是一般大。「人員調動歸人事處管,還得先經過朱玲那一關。」以前有刑警找關係進了五隊,工作不到半個月就被朱玲踢走了。這事影響不大不小,柳下溪對她刮目相看,出面替她擋了一部分責任。弄得局裡生起一些閒言碎語,說第五大隊是副處長柳下溪的派系。有人甚至私下傳言,朱玲是柳下溪的女朋友。這些鬼話傳到柳下溪耳朵,他一笑置之懶得辯白。
張建綱並沒放棄,繼續跟在他身後,期期艾艾地嘮叨著:「柳處長,其實我,我,我一直想進刑偵隊的。真的,不騙您。當警察的有哪個不想破案?可是,唉,可是,我家裡人不讓。您不知道吧,我叔,我三叔,就是抓犯人的時候,因,因公殉職,所以,所以……」
柳下溪回頭輕拍他的肩膀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張建綱不懂他的意思,只好一路跟著。
他們經過第三隊的辦公室,裡面有怒吼聲傳出來:「媽的,姓柳的真不是東西,老子在外邊累死累活,他坐辦公室的泡著茶,慢悠悠地隨口一張:『老徐,證據不齊全不能送檢察院。』。得,大家又得重新收集證據。」
「噓,徐隊,聲音小一點,被人聽到就麻煩了。」
「老子怕他個屌。」
柳下溪腳步停頓了一下,搖頭,繼續往前走。處長出差了,刑偵處的事務暫時交由他全權處理。三隊的副隊長老徐最近跟進一樁搶劫案,昨天下午把整理好的檔案送到他這邊審察,要求把嫌疑人遞交檢察院。柳下溪認真看過檔案認為老徐的證據沒說服力,要求他重新搜查有力證據,老徐當場發脾氣,拍桌打椅罵他是官僚。
進了他的辦公室,從抽屜裡拿出車鑰匙,打算再過幾分鐘下班之後開車接鄒清荷吃飯。見張建綱也跟著他進辦公室,坐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他,紅著臉道:「柳處長,我想請你吃中飯。」
柳下溪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打消他想當刑警的念頭。柳下溪常出入練靶室,跟他很熟知道他為人本本份份,工作也算認真負責。老實說他那份工作的確很無聊,適合養老……
正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道:「柳處長,會客室有人找你。」
張建綱垂著頭,沮喪地抓著椅子的把手。柳下溪心一軟,只好道:「你跟著來吧。」
張建綱大喜,立即精神起來,「我去開車,在門口等你。」
「劉記者?」柳下溪進了會客室,驚訝地看著來人。
「柳下溪。」記者劉名方站起來,熱情地握住柳下溪的手,埋怨道:「找你真不容易。」
柳下溪聳聳肩,猜不透對方的來意。
「一起吃飯。」劉名方提議。想他的臉色很不好,樣子憔悴,顯然有事要跟他談,而且不方便在局裡談。
「好的。」今天吹什麼風,人人爭著請他吃飯。
柳下溪接了鄒清荷,四個人進了一間餐館的包房。
鄒清荷見到劉名方、張建綱兩人,很意外,私下問柳下溪怎麼一回事。
柳下溪笑道:「晚上再告訴你。」
「柳下溪,我給你送書來了。領了稿費特意來北京請你吃飯。」劉名方也不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送書?」柳下溪跟鄒清荷莫名其妙。
劉名方從挎包裡拿出兩本包裝好的書放在柳、鄒兩人面前。「以你為藍本的推理小說《男人的智慧》出書了。」
「啊。」鄒清荷立即去撕書的外包裝。「回家再看。」柳下溪按住清荷的手,認真地看著劉名方道:「恭喜你。你找我不是單單送書這麼簡單吧。」
劉名方苦笑了一下,取下眼鏡,歎了一口氣:「給你送書只是借口,有件事請你幫忙。」
「什麼事?」
劉名方拿出一份山西省安雅市的法制報擱在柳下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