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正文 滴血的悸動03
    案發的現場是胡同裡的夾道,不深,舊,間隔不寬,附近也沒燈。幸好今晚圓月高掛。

    由各家的後牆擠出來的夾道,可以並排走兩、三人的樣子。

    「白天來看不是更清楚麼?」莫文衛問。月色朦朧不能清楚映照每一個角色,這裡太暗了,附近的燈照不到這裡來。

    「案件是在晚上發生的。」鄒清荷解釋道。

    現在已經過了十一點,近處的幾家商舖都已經關門了熄業了,真安靜啊。

    柳下溪亮著手電筒仔仔細細地來回在夾道裡搜尋。

    鄒清荷跟在他後面,負著手仰頭看天,今天是十月二十六號農曆九月十五。

    「上星期四有沒有月亮?」鄒清荷突然問他身邊的莫文衛。

    莫文衛一怔回答道:「我算算看,上個星期四是農曆初六有上弦月,八點左右看得到彎彎的月亮。」

    「沒有今晚的月亮圓啊。」鄒清荷喃喃。

    「當然沒有。」這事連小學生都知道好不好。

    柳下溪聽到鄒清荷的話,呵呵笑道:「你想到了什麼?」

    「逃,這裡不方便逃跑,而且附近走動的人不多。兇手如果是預先埋伏在這裡的話,突然刺過來……只有拿書包去擋了,然後轉身逃跑,後背又給刺了。刺人的水果刀真夠利的……」鄒清荷給柳下溪做示範動作,一邊只歎了一口氣。

    「嗯,說得沒錯。」柳下溪把手電筒照著地面上,這幾天下過幾場秋雨,現場的血跡已經被沖洗乾乾淨淨了。

    「死者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這裡來。」鄒清荷沉思了小會兒道:「這裡比較暗,加上月色較淺……死者當時是不是看錯了人跑到這裡來撞到什麼事兒才被人殺了?」

    「被害人在什麼地方被人發現的?」柳下溪亮亮的眼睛讚許地看著清荷,話卻是問的莫大律師。

    莫文衛顯然被鄒清荷的話驚了一下,見柳下溪回他立即反應過來:「左邊胡同口。」

    從左邊的胡同口出去就是大街了,這一條街與市中心的街道沒法子比,多是一些小雜貨鋪與街邊的玩樂小鋪面。死者平常玩的街機就在這條街上。

    「張映春的家在哪裡?」

    莫文衛指了指另一條胡同:「從這裡進去倒數第三家。現在要去嗎?」

    柳下溪搖頭:「他們可能休息了,明天再過去吧。我們去死者阮明燦的家裡看看。」

    「會不會打擾他們休息?」鄒清荷問。

    柳下溪歎氣:「出了這種事,家裡的人睡不著。」

    「警方偵查此案都是在白天進行的。」他們上了莫文衛的車後,莫大律師在發動車子的時候突然加了一句:「也許警方真的忽略了什麼。」

    「現在下結論還早了一些。」柳下溪淡淡道:「莫律師身為受害者的訴訟代理人有什麼特別理由需要為犯罪嫌疑人洗刷罪名?」

    莫文衛皺了一下眉頭:「我已經說過我的出發點了,那就是不能草菅人命。」

    鄒清荷覺得柳大哥這話的語氣有些問題,拉了拉他的衣袖:「柳大哥,我覺得莫律師的看法是正確的,不能草菅人命的。」

    柳下溪拍拍清荷的手背:「我下午讓人打聽了一下這個案子,犯罪嫌疑人的家人請的辯護人王大律師聽說與你有一些庭上的過節。」

    莫文衛臉一僵,冷然道:「你以為這是私人恩怨麼?你認為中國的法庭單單靠雙方的律師口才決定勝負的麼?想不到你也有這麼膚淺的一面!我們做律師的容不得任何細節出錯。打官司贏在事實上,贏在一個『理』字上,也贏在律條法規上。坐在庭上的人都不是擺設!」

    「對不起。」柳下溪反省,被人訓了。他稍稍打聽了一下這位莫大律師,負面評價比較多。相反地那位王大律師在同行中頗有好名聲。

    坐在一邊的清荷看著他被人反訓了一頓,不由得嘴角露出笑意來。

    柳下溪抓了他大腿一把。

    清荷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他們到阮家的時候,有燈光漏了出來,顯然四合院裡的主人們還沒睡。

    來之前莫文衛先跟阮家的人通了電話,他們敲門之後很快有人開門了。

    阮家的家境還算不錯,很大的四合院,比柳大哥家的那個四合院更大。

    天井裡栽著兩棵棗樹,風一吹滿樹的棗兒在搖晃,樹上的白幡隨風舞動。

    一股紙的焦糊味撲鼻而來,一股悲蒼的憂傷湧進了鄒清荷的心裡。

    棗樹底下蹲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往火盆裡燒紙錢,紅紅的火印著呆滯的眼神,那張佈滿皺紋的臉失去了水分,手是顫抖的,一張又一張認真而仔細放進火盆裡。

    「爸。」給他們開門的是四十多歲的男人正是死者的父親,他的聲音極其嘶啞,輕聲地喚著老人道:「爸,別燒了。」

    「明明,冤死的,多燒些錢買通鬼差,能重新投,投,投過,好,好人家……」老人家哽咽著已經沒淚可流。

    柳下溪一拳捶向了另一棵棗樹,棗兒紛紛墮落。

    「明明,回來……明明回家來,明明回來看看奶奶……明明啊……」低啜的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主屋裡傳來,鄒清荷尋聲走過去,他看到竹搖椅裡倦縮著一個老婦人,懷裡抱著鏡框兒……清荷不忍心看下去,轉過臉。

    「你們想看明明的日記……日記在他房裡。」死者的父親領著他們進了側屋。

    屋裡有一位婦人正側坐在床上,手裡撫著一隻枕頭在發呆,聽到開門聲有些木然地扭過頭來。花白的頭髮零亂地蓋著浮腫的眼睛,努力地眨了幾下才撐開。

    「這是明明的媽媽。」

    日記本在書桌上,還翻開著。

    「莫律師,一定要讓兇手以命抵命。」死者的父親咬著牙道。

    沒有人回答他。

    「多少錢我都出,哪怕是傾家蕩產!」

    「我會讓真兇付出應有的代價。」莫文衛嚴肅道。

    三個人離開了阮家,每個人都覺得心裡跟吊了一個大鉛球似的沉甸甸。

    「對不起。」鄒清荷突然道。

    「噫?」莫文衛不解。

    「看到死者的相片,看到案發現場……我都把這些當成別人的事……」他的話還沒說完,柳下溪摀住了他的嘴:「不要往下說了,偵查案件要沉靜,不偏不倚。同情被害人以及由此事產生的傷感埋在心裡吧。只有找到真兇,查出真相才能帶給死者的家人一絲寬慰。」

    「……我們現在去哪裡,嫌疑人家?」莫文衛問。

    「你回家睡一覺,我先看完這些資料,清荷你今晚看看日記裡寫了些什麼。」

    「我睡不著。」莫文衛搖頭:「去我住的地方吧,我給你們煮點宵夜吃。有我在一邊你們更方便瞭解案子。你後天要上班,我不想耽擱你上班的時間。」

    「也好。」

    莫文衛的家不大,六、七十平方的樣子。也沒怎麼花心思佈置,連客廳也放著兩大架子的書,透著一股子濃濃的書卷味。大書桌,三張高背椅擠得客廳沒多餘的空間了,讓鄒清荷覺得他把書房移到客廳來了。現在這年代家裡居然連電視機都沒有……東西雖然多,但並不亂,一切都井然有序。

    莫文衛脫下外套放在手上:「你們隨意。」

    就算想隨意也沒地方可隨意……鄒清荷看著柳大哥拉了張高背椅坐下,並不急著看資料,手裡拿著鋼筆在旋轉。

    莫文衛走進了臥室用衣架把外套掛進衣櫃裡,鄒清荷伸著腦袋往裡瞧:哇,臥室也很滿哩。大床、大衣櫃、電視機放在小書桌上……床上有幾本厚厚的書。

    鄒清荷好奇他另一間房有些什麼……不過,沒得到主人容許也不好意思進去看。

    「莫律師,你這裡有白紙嗎?」柳下溪站起來走到清荷背後敲了一下他的頭。

    鄒清荷回頭,朝他歪嘴並擼了擼鼻子。

    「只有沒寫的材料紙行嗎?」

    「也行,需要厚一點的。」

    鄒清荷站在一邊看著柳大哥用鋼筆在材料的反面隨便畫了幾筆,晚上看到的案發現場躍然再現。每次看到柳大哥運筆如飛,鄒清荷就覺得很神奇……

    「凶器在哪裡發現的?」柳下溪一邊畫一邊問莫文衛。

    莫文衛正稀奇地看著,見他問起連忙道:「在這裡。」他指了指柳下溪畫出那個夾道口:「就在這個角落裡。」

    柳下溪立即用筆在他指定的位置畫了一個圓圈。

    鄒清荷拍著頭道:「我記得警方有拍凶器的相片,我找出來。」

    柳下溪皺起眉頭來:「凶器不是和被害人一起被發現的?」

    「第二天勘察現場的時候找到的。」莫文衛道。

    「你說什麼?」柳下溪放下了筆。

    「被害人被人發現之後立即送到醫院並報警,警方趕到醫院,被害人已經死亡。警方立即展開調查,盤察與被害人相關的人證,第二天早上才找到凶器。找到凶器之前嫌犯人已經被警方懷疑並拘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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