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六,你們那間包房是我負責的。」黃領班道:「沐玲長得漂亮,身為女人卻帶著滿身的英氣,見過她的人不會那麼容易忘記。我記得你們一共有五個人,有人叫她『朱玲』。第二天你們倆個就來這兒上班了,你還分在我這一班。那天陪你取食物的小劉好好的突然請了病假,你頂替他來上班,這事太怪了。這幾天我一直留意著你們,知道你們一定在調查些什麼,外面也有一些風聲傳進來。我明白你們在調查賀領班。是不是賀領班跟富林公司死人的事有關係?」
鄒清荷嚴肅地點點頭,黃領班主動說到這些正合他的心意:「黃領班,你知道一些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啊。富林公司死的人名叫於琳,這是她的相片,你回憶一下有沒有印象。」
黃領班拿起相片仔細看了一下:「這是于小姐,我見過她幾次。她死了?難道是賀領班殺了她?」
「噫?賀萍殺於琳?」這個結論太怪了,死人是殺不了活人的。
「不是嗎?」
「當然不是。賀萍早就死了。」
「什麼?!這太意外了!」黃領班吃驚地盯著鄒清荷,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毫無血色了。
鄒清荷歎了一口氣:「這樁案子死了幾個人了,已經成了連環兇殺案了。」
「連環兇殺案?」黃領班倒吸了一口涼氣:「警方並沒有大張旗鼓地搜尋這個案子,我們都不知道,她,她,她已經死了。」
為什麼沒有大張旗鼓地搜尋案子?鄒清荷能解釋,因為其中涉及了警方內部人員:羅青珉的個人操守問題,公開得太透明怕引起大眾的反感吧。當然,他沒有對黃領班解釋這件事,只是轉移話題道:「你記不記得她跟於琳見面有什麼異樣?」
「你讓我想一想……」現在涉及了兩條人命,黃領班小心地,沉下心來仔細地回憶過去發生的事情。
看著黃領班臉色由蒼白漸漸泛成灰青色,不由得暗想:他在內疚些什麼?難不成他做對賀萍做過虧心事?
「不急不急,慢慢想。」鄒清荷安慰他道。今天是星期三的晚上,娛樂城的生意比週五、週六要差很多,可以偷偷懶。
「賀領班跟于小姐吵過架,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有一天我路過女洗手間的門聽到裡面有吵嚷聲,我偷聽到了幾句,其中有賀領班的『事情……還不是你向我哥……告的密?』于小姐的『是你……先橫在我們中間……是你……搶走了他。』沒多久我看到賀領班走出洗手間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跟在她後面走出來的就是富林公司的于小姐。我記得富林公司來我們這兒辦活動,每一次都是賀領班親自招待他們的,給的折扣也比其他客人低。」黃領班的聲音很低,咬字清楚。從他的表情看來,有著豁出去的覺悟,打算什麼都說出來。
「於琳常來?」
「富林公司的老闆很喜歡唱K,他們公司每一年總有十來次在我們這裡包房,比如說過年過節的,公司的周慶啊,慶祝員工升職加薪啊等等的。于小姐有時來了有時沒來。我覺得她們兩個應該早就認識。不過,好像有心結的樣子,賀領班不大理于小姐卻又可能她不少優惠,我一直覺得她的態度有些奇怪。」
「你知道賀領班的住址嗎?她的情人是誰?」
黃領班鬆了鬆脖子上的領結,很為難道:「她的住址我不知道。不過……她的情人我知道一些。」
鄒清荷的眼睛亮了起來:「請協助警方調查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吧。希望早日把兇手逮捕法辦。」
「你是警察?證件呢?」黃領班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是臥底,沒帶證件。」鄒清荷心虛地垂下頭。
「得了,哪有警察像你這麼嫩的。」黃領班調節了自己的心態,臉上的陰霾依舊濃烈:「其實啊,對真正的警察我還不愛說哩,這事兒跟你說沒關係,到時別把我的名字透露出來就好了。這也算我為賀領班……的死,盡一份心吧。其實啊,賀領班平時一副嚴肅不理人的樣子,在我們這裡的人緣相當不錯。她照顧人不是嘴裡嚷嚷幾句,而是不動聲色地幫你善後。可能是她外表太正經太冰清玉潔了吧,不怕對你說,我以前迷過她一陣子,追求過她被拒絕了。雖然被拒絕我還是崇拜她,可萬萬想不到,她居然也是俗不可耐地為錢當了別人的情婦,這事打擊到我了。」黃領班苦笑了一下,繼續抓脖子上的領結:「媽的,我做了一件令我很後悔的錯事,真希望時間可以重來啊。」
「說說吧。」鄒清荷鼓勵道。
「唉……去年十月份的時候吧,有一個女人找上了我,她要我把賀領班的一舉一動告訴她。這個女人就是賀領班情人的正牌老婆。剛開始我不肯,她開出了不少優惠的條件……我,我心動了。當時也是因為心裡對賀領班的怨恨……」
「你單憑對方的話就相信了賀領班做了別人家的第三者?」
「當然不是,對方手裡有自己丈夫出外偷腥的相片!快過年的時候,我覺得賀領班有些反常的舉動,很像是懷孕了,我把這事跟那女人說了。說了之後我就後悔了,因為……第二天賀領班沒來上班,沒多久她突然辭職了。我一直在想那女人肯定請人教訓了賀領班……」
鄒清荷歎氣,這個人哦,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兩人沉默起來。
鄒清荷分別掏出羅青珉與李祥貴的相片擺在黃領班面前:「這兩個人你看過沒有?」
黃領班指了指羅青珉:「這個人最近就在娛樂城裡轉,不過他好像刻意避開沐玲的樣子。這一個人(指著李祥貴道)我有印象一時記不起來了,讓我想一想在哪裡見過。」
鄒清荷點頭,心裡好激動,從黃領班這裡知道了很多事也。想不到啊想不到,怎麼像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啊!我記起來了!這個人跟那有錢人的老婆見過面,剛好與我錯開。聽那女人的口氣,這個人好像干偵探的調查她丈夫出軌的就是他。」
鄒清荷捏緊了拳頭,太好了,所有的線都串在一起了,他強行壓制住自己激動得想跳躍的聲音故作平常地問道:「於琳認識賀領班的事,你告訴那女人沒有?」
「說過了。」
「那女人是誰,怎麼找到她?」鄒清荷一直放在口袋裡握著微型錄音機的手在發抖哩。
「小鄒,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一定要保證我不會被警察傳喚到公安局裡去。」
「放心,我不會說出你來的,有什麼需要跟你證實的,我會私底下跟你接觸。」
「好!」
鄒清荷高高興興地放好從黃領班口裡得到的人名與地址,現在只要把這事告訴柳大哥與朱玲就行了。
「沐玲?沒見到啊。有一會兒沒看到她了。」
朱玲去哪裡了?傳呼也打不通……人也見不到。
鄒清荷轉頭撥柳下溪的電話……空響了老半天也沒人來接,怎麼回事嘛!(此刻的柳下溪正在拘留所詢問火葬場的值班工作人員的口供,把電話放在隔壁的警衛室,碰巧警衛室沒人,電話在桌上寂寞地響著)
朱玲去了哪裡?
朱玲突然看到了羅青珉正跟一女服務員說說笑笑,她吃了一驚。轉念一想,呵呵,然後他也在微服調查賀萍的事……
與自己的男友調查同一個案子……同一個場合,心情不由得高漲起來,那目光總忍不住朝他那邊瞟過去……
噫?柳隊的弟弟與那個黃領班勾肩搭背的去哪裡?啊?青珉的目光為什麼一直盯著柳隊弟弟他們?居然還悄悄地尾隨在他們後面?朱玲有些費解地搖頭。她只得小心地跟在他們後面了,不能太近……可是,上了迷宮似的三樓之後居然沒見到他們了。狹窄的走廊,到處是玻璃與鏡面,一排排包廂的門緊閉著,看來他們應該進了某一間……
「……」朱玲還來不及出聲,突然一條胳膊早出來摀住了她的嘴把她拖進了其中的一間房,拳頭狠狠地砸向了她的後腦,在昏迷前看到了羅青珉冷硬的五官……他為什麼這麼做?這念頭閃過她的腦際然後昏迷了。
「奇怪了怎麼沒人接電話?」鄒清荷站在街道上的電話亭旁邊嘀咕道。
悄無聲息地來了一個人,一隻手按住了電話機。
鄒清荷回過頭來,眼裡露出驚詫:「羅青珉?」
「你發現了什麼,跟我說也是一樣。」他盯著鄒清荷看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就像是獵人追捕獵物似的……羅青珉的來意不親切,太壓迫人了。立即想起了黃領班說過:「這個人最近就在娛樂城裡轉,不過他好像刻意避開沐玲的樣子」。如果他為自己洗清嫌疑為什麼不與柳大哥或者朱玲共事?危險的直覺立即竄上清荷的腦門,得想法子逃跑……
鄒清荷轉了轉視線,不巧啊,周圍剛好沒人。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鄒清荷嘀咕,立即側身往外跑。
拳頭直接砸在鄒清荷頭上,攔腰把他挾上了一輛車,他搜尋了鄒清荷的口袋,找到了微型的錄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