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正文 生命的重量20
    上午八點半,柳下溪和老崔準時到了南區報到。

    只有蘆軍在等他們。

    「柳隊,你們今天有什麼工作安排?」蘆軍客客氣氣地問。

    「我想拿到檢驗報告之後,讓老崔帶幾個人去南方找賀慶余夫婦,找他們問問案,如果老王的死與他們有關的話押他們回北京。」柳下溪不打算瞞他,實話實說。

    蘆軍點頭:「也好,我會安排幾個人跟老崔一起去的。」

    「給,賀慶余夫婦南方的地址。」柳下溪從記事本上撕了張紙遞給蘆軍。

    等老崔出去之後,蘆軍走到柳下溪身邊:「昨天是我沒考慮清楚,有關羅青珉的事(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很難開口)……單憑個人好惡的錯誤地主觀臆測……」

    他突然放低身姿說話,使得柳下溪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了。柳下溪對教條主義一向不感冒,骨子裡極反感官腔官威。可警察畢竟是紀律部隊,這案子領頭人的是蘆軍,自己公然反駁他也不是一個下屬該有的行為。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柳下溪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蘆軍拍拍他的肩:「昨天的事我們都不說了。一個系統大家有什麼事說開了比藏在心裡要強。羅青珉停職的事暫時還會維持原議。」

    柳下溪直視著他,不意外這個結果,加重語氣問道:「匿名信上寫著些什麼?」

    蘆軍想了一下,把一封信放在他面前,柳下溪打開一看,上面用打印機打出的細明體字:羅青珉就是殺人兇手,案子落在他手上永無真相大白的一天。

    「找不到投信人。」蘆軍看柳下溪仔細檢查信紙信封,搖頭道。「我申請停他的職,不僅僅因為匿名信或者他的過去。我調查了羅青珉經手的案子,他在破案中使用的手段過激。」

    「手段過激?」

    「這些資料你看看。」蘆軍牛皮紙袋裡的資料拿出來,放到柳下溪面前。

    柳下溪拿出一張羅青珉正在毆打犯人的彩照來看,一邊淡淡道:「這是昨晚李祥貴拿給你的吧,他這麼做的用心很可疑啊。」

    蘆軍一怔,抬頭仔細地看著他的臉沒有吱聲。看他的表情柳下溪就知道自己說對了:「很簡單,如果這些資料早在你手上,在昨晚的會議上,你會拿著它們直接質問羅青珉了。」柳下溪進一步解釋:「昨晚會議當你宣佈羅隊被停職,李祥貴的表情意外的冷漠。我聽說他跟羅隊共事多年交情很好,他當時的表情即沒有憤慨、惋惜、同情,甚至連驚訝也沒有。」話一出口,柳下溪覺得很糟。唉,剛才思想不夠集中,走神了,容易把身邊的人當成可以無話不說的鄒清荷。看來這個毛病要改啊。

    蘆軍瞳孔收縮:「你的話不能當成證據,只能是私下推測。你這樣隨便猜測自己的同事,很容易引起內部恐慌,變成相互批鬥相互指責了。不怕私底下對你透個底,你應該也收到了風聲,目前正打算對整個警察系統進行調製改革。我們面臨著社會各方面快速發展,身為人民公僕的警察在形象上一直得不到提升。在收到針對羅青珉的這封匿名信之前,各方面收到不到投訴信,對北京的警力與人員素質有相當的質疑。主要反應在警察對待證人態度惡劣、毆打疑犯、收受賄賂等。上面領導希望清查內部人員好好地整頓紀律,調派我跟老江來私下調查。我們是生面孔,以前也跟羅青珉沒打過交道,不會隨意偏袒或者故意諂害他。」

    柳下溪點頭,表示明白了。蘆軍的話讓他震驚,警察系統調製改革?他沒聽說過啊。

    見他突然沉默起來,蘆軍也沒往這個話題上深入,他收起桌上有關羅青珉的資料,過了半晌才道:「在推理偵破上你比我有經驗,這一次的案子需要你的大力協助。內部調查的事先放在一邊。放心吧,我不會草率行事了,有關羅青珉的調查我會先放在一邊,一切事情等破了案再說。既然有人提起申訴控告,為了避嫌停他的職是正確處理。現在幾件案子堆在一起,人頭案與王家振死亡一案有些眉目了。煤氣中毒一案沒有頭緒,這案子你怎麼看?」

    柳下溪沉默了一下:「我想請蘆隊重新調查賀萍,越詳細越好。她在北京這些年的一切活動,住的地方、工作的地方等等,以及她跟一些什麼人打過交道,得罪過什麼人,有什麼人幫助過她。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蘆軍訝異地看著他沒有從他臉上得到答案:「我以為賀萍的人頭案可以結了。你的直覺認為賀萍的死另有內幕?」

    「沒有哪個親大哥跟自己的妹妹數年沒來往之後,會在她成了冰冷的死屍之後砍下她的頭討一樁陳年舊怨。如果他真關心賀萍怎麼不在她生前努力挽救她的性命?」

    蘆軍彎嘴:「什麼事到你口裡都不合理。」

    「雖然不少犯罪者的行為都不合理卻也有脈絡可尋。賀喜慶在婁縣也算步入了小康之家有妻小工作穩定,實在沒理由砍下親妹妹的人頭。除非……」

    「除非什麼?」

    「有人逼他。」

    蘆軍一怔,緊閉了嘴,過了一刻鐘才道:「重新提審賀喜慶?」

    柳下溪托著頭看著蘆軍:「不急,暫時只需要看牢他,我想私下調查一下。一個星期之後再向你匯報。」

    他的話讓蘆軍深感意外:「直接從賀喜慶這邊敲打缺口不是更快麼?」

    柳下溪歎了一口氣:「從他嘴裡能掏出多少實話?」

    柳下溪沒有去查案而是直接回家了。

    他進屋的時候,鄒清荷打著呵欠下樓來了,今天起床遲了一些,昨夜陪柳大哥分析案件很晚才睡。佩服柳大哥啊,跟鐵鑄似的一點疲態也沒有。今早目送他出門之後,倒回床上又睡了一個回籠覺,還是止不住呵欠。

    昨夜回家一路上兩人爭執著當臥底的事,鄒清荷自己興致勃勃,柳大哥一口回絕得乾乾淨淨,理由是:對方是老練的兇手,所以不行。

    「未必會遇到兇手嘛。」鄒清荷回駁道。

    「當然要把潛在的危險計算到,你是學生,後天有課,老實上學去。實在想幫忙那就一起分析現有的材料吧。」柳下溪不肯讓步。

    可惜,他們從現有的資料裡沒找到新的突破點,有關煤氣中案的想法很多,卻沒有實際犯案的人與物證。

    「柳大哥怎麼回來了?」鄒清荷洗臉刷牙之後坐在餐桌上。

    柳下溪算準了他沒做飯,把從外面買來的食物放在餐桌上,正等著他一起吃。

    「覺得腦袋有點鈍,打算把腦子裡堆積的東西空一空,從頭開始了查案。」柳下溪喝了一口白粥咬一口蔥油餅。

    「從哪裡開始?」鄒清荷的興趣比他還濃。

    「從賀萍的死重新調查起。法醫那邊已經確定那顆人頭是賀萍。」

    「讓我去風華娛樂城臥底吧。」鄒清荷轉動著大眼道,重新提起這個話題。

    柳下溪用手指敲打他的頭,終於作出讓步:「你不能私自行動,我會讓朱玲保護你。」

    「柳大哥!朱玲是女的,哪能由女孩子保護我?」

    「嘖嘖,你居然看輕女性。她是職業女警,身手比你強多了。」

    鄒清荷不在這上面跟他計較。

    「朱玲在我隊上是最出色的一位,工作能力與個性上絕不輸給任何一位男性。我只擔心她裝不來受氣的女服務生。你呢,我信得過。只擔心你會遇上危險。」

    柳大哥反對的意思鄒清荷當然明白,就是擔心自己會遇上危險嘛。這份關愛雖然讓他心裡甜滋滋的,同時也生出絲絲名叫「叛逆」的心思:柳大哥這不擺明了看輕他嘛,他又不是溫室養出的花朵經不了風雨,不經歷危險哪能鍛煉自己?再說了,他也遇到過危險啊,不是每一次都轉危為安了麼?反而覺得自己在危險中學到許多有用的東西呢。不是有一句老話叫著:「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兇手是嗜血的狼,自己就是獵人:「放心吧,齊哥留給我的通訊設備正好派上用場。柳大哥,我是幫你不是扯你的後腿。」

    「學校那邊先請一個星期的假,不知道會不會耽擱你的學習。」

    「放心,放心。我的成績很好。大學的學習遠沒有高中那麼緊張的。而且,娛樂場上班的時間都是晚上,不耽誤上課時間的。」上學期他還拿到一等獎學金哩,讓他樂了很長一段日子。嘿嘿,不要小看他啊。

    柳下溪臨時改變這個主意,想到朱玲畢竟是警察,可能會有人認出她來。認識鄒清荷的人很少,人又機靈外表純良,很容易讓對方打開話匣子。

    既然下決心讓清荷冒險就不能無功而返了,柳下溪迅速想著訂出一個怎樣的可行計劃來:「嗯,你的身份是一名自己掙學費的大學生,半工半讀。你的口音你的學歷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無論誰有心調查也看不出破綻。你到了娛樂城需要調查的事有包養賀萍的是誰?娛樂城裡的人對她的評價以及個人恩怨,賀萍離職之前有沒有異常動向?她的住址在哪裡?她在職期間羅青珉與於琳有沒有找過她……」

    「等等。」鄒清荷打斷柳下溪的話:「柳大哥,你得把真實的想法告訴我,你最新的推理是什麼?」

    柳下溪歎了一口氣,摟住了清荷的肩:「我認為於琳的死跟賀萍的死有關係,整件案子應該有一條主線纏在一起的。今天,市局的蘆隊長告訴我,羅青珉有毆打疑犯的行為。提供這些資料給他的是羅青珉的左右手李祥貴。你也知道昨天蘆隊長從賀萍的大哥口裡得知,羅青珉高中時跟賀萍在一起,並且讓她懷孕了。那時民風沒有今天這麼開明,她一女孩子堅決不打胎,並跟家裡鬧翻獨自來到北京了。她去娛樂城上班只有三年,之前的幾年怎麼生活的……至於羅青珉,我打算悄悄地調查他,希望他是清白的。」

    「柳大哥的意思好像是賀萍不是流產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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