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正文 生命的重量16
    「柳隊,行兇的石頭找到了!」幾十分鐘之後老崔的電話重新打過來。

    柳下溪在路邊停了車,調高聲音道:「再找一找地上啊角落裡呀有沒有捲曲的長頭髮。」

    「柳隊,得在哪裡找啊,跟大海撈針似的。」老崔回道。

    「給我找!」柳下溪加重了語氣:「問一問張婷婷,當時老王……算了,電話裡也說不清,明天我自己來問吧,她是重要證人找人保護她。」

    「知道了,我會認真找的。」電話裡老崔在歎氣,頭髮的重要性他知道啊,只不過滿地的垃圾與翻出來的土堆裡尋找區區幾根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頭髮也太難找了點吧。

    「柳大哥很累啊。」鄒清荷看著柳下溪掛了電話之後,靠在椅背一動了不動,便挪過去給他捶捶捏捏肩背。他知道連續開了這麼長時間的車,一邊還要運用大腦思考案件的柳下溪很辛苦的。自從兩人認識以來,鄒清荷親眼看著柳下溪破過數件案子,還是第一次見他筋疲力盡的神態。

    柳下溪抓住了他的手腕,搖頭道:「我不是累,只是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四起事件:人頭案、老王的死、舉報羅青珉的匿名信以及於琳夫婦的煤氣中毒,這四起事件相互聯繫相互滲透纏成了一團亂麻找不到線頭。」

    「是啊。」鄒清荷順勢把頭擱在他肩上:「不如由我來總結一下這四起事件吧。」

    「好。」柳下溪扶正了清荷的頭,在他唇上印上一個鼓勵性的響吻:「你說我聽。」彷彿這一吻也給他帶了力氣,他重新發動了車子一路前行。早在半途中,江隊長通知他八點在南區分局開碰頭會吶,時間有點緊。他不由得苦笑,這碰頭會還是他首先建議的,說不定不能準時趕到啊。

    這一次短暫的親吻鄒清荷沒有臉紅,可能是吻裡不含情慾的壓迫感吧。他坐正身子,從褲袋裡掏出紙筆來寫寫畫畫:「先來分析四起事件的相互之間的聯繫吧:一、人頭的出現與老王的死都在同一範圍內的地點裡發生的,前後的時間也很接近,我們自然而然地把這兩件事連接在一起,認為……」他這話還沒說完似有所感,不由得一怔,抬頭盯著柳下溪看。與此同時,柳下溪也側過頭來看他一邊道:「清荷!你這句話很有意思啊。」

    鄒清荷在紙上劃上一個大大的問號,嘴角帶著淺笑:「暫且把這個疑問拋開,我們繼續往下說吧。來桃花澗新婚郊遊的於琳夫婦發現了人頭並報案,過了一個星期,即,今天,突然被人發現他們在自己家裡煤氣中毒。前後發生的兩件事讓我們聯想起人頭案與煤氣中毒案有因果關係,得出煤氣中毒是因人頭案產生的『殺人滅口』事件,推測出於琳夫婦知道一些危及某人安全的事情,致使他們遭遇到不幸。從他們發現人頭時的證詞來看,是於琳誘導了其夫一步步發現人頭的,即表示林志方可能不知情。隨著調查的展開深入,我們瞭解了於琳與人頭案的死者賀萍是少女時代的好朋友。我推測出結論是:於琳早知道死者的人頭在那裡。」

    「嗯,我贊成你的結論,她知道人頭在白玉蘭花樹下,也有意讓人頭暴露在世人面前。我重新推敲過他們的證詞,也認為她丈夫林志方應該不知道人頭的事。從資料上得到林志方身高體重的信息來看,他不是張婷婷目擊到用石頭砸傷老王的瘦高男人,再說了,我也不相信受過高等教育內心裝潢詩情畫意的於琳會用煙頭燙花苗。我的主要依據是她說話的口音,李風英的證詞裡:女遊客的口音跟你有些類似,肯定是外省人,而於琳是婁縣人口音跟李風英的差不多,李風英應該不會認錯的。唉,我這是自己推翻自己的假設啊。」柳下溪歎了一口氣。

    「啊!我把口音的事給忘記了。那麼把人頭丟進白玉蘭花樹下的人不是他們囉。」鄒清荷拍著自己的大腿道,他記得上午的時候柳大哥認為:一切皆有可能,人如果刻意能在短時間內造成不熟悉人眼中的多種氣質。現在柳大哥改變了自己推理的方向應該是聽到了老崔從張婷婷那邊得到的證詞……

    「把人頭丟到樹下應該悄悄進行,越不引人注目越好。這一對遊客相當引人注目啊!」柳下溪打著方向盤與對面開過來的車錯開。

    「是啊,老王的死肯定與他們有關係……我假設一下:女遊客他們倆個來看桃花,桃花未開,周圍環境又很冷清,這對遊客相當失望也很無聊。其中女遊客抽著香煙坐在花壇的水泥墩上,懶洋洋地看著盆子裡的小芽苗,突然覺得芽苗很不順眼,用香煙去燙它。正巧被老王看到了,精心培育這些花苗的老王非常生氣,走過來罵她,她對罵,老王更生氣,兩人扭打起來。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男遊客找了一塊大石頭朝老王砸了過去了。狠狠地被砸了這麼一下,老王受了重傷倒在地上,那對遊客趕緊逃了。石頭砸傷了老王的腦血管,他自己沒在意,幾天後受傷的腦血管破裂,他死了。」

    「你把老王的死當成與人頭案無關的獨立個案啊。」柳下溪道。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鄒清荷分辯道,他覺得柳下溪有誤導他的嫌疑。

    「的確。」柳下溪點點頭:「特殊個案裡存在著讓人意料不到的隨意性。你繼續往下說。」

    「我不清楚匿名信的內容無法在這事上多說什麼。發現人頭的於琳夫婦一個星期後突然煤氣中毒,這就耐人尋味了。我們懷疑她認識死者,羅青珉那邊也注意到疑點打算調查她,遲不中早不中的偏偏開始調查他們的時候突然中毒了簡直像是……像是,有人預測了警方的行動,搶先了一步。」

    「有人預測了警方的行動?!」柳下溪笑了起來:「不,清荷,有人比警方動作早,有人引導了警方的行動。雖然這只是我的直覺……」

    「啊?柳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總覺得……不……先不說這個了。啊,我們要找的地址快到了。」

    兩個人找到了賀萍哥哥的家。

    「噫,我還以為他們的家庭條件很差呢。」鄒清荷意外地看著聳立的三層樓房,還帶有菜園子的小院子。

    「家庭條件差?你的結論是哪裡來的?」柳下溪也有少少的意外,想不到賀家的房子在本地蠻矚目的。

    「賀萍不是在娛樂城工作麼?還被人包養了……」鄒清荷小聲嘀咕道,他明白的,現在流行的娛樂城是以前的風月場所改頭換臉的新名詞。柳下溪語塞,老實說他初初設想的也是賀家很窮困……家裡的條件既然不錯,為什麼讓賀萍去鄉下的鎮子裡養胎?以至於擔擱了搶救時間。難道家人嫌棄她未婚先孕?

    賀萍有兩個哥哥,各自結了婚,看來感情不錯,成了親有孩子還住在一起。

    敲了門,等了小會兒才一個女人來開門,從年齡上來看大約是賀家的媳婦。

    柳下溪出示了證件,對方很驚訝回頭道:「爹,有公安找你。」賀家父親坐在院子裡的竹躺椅上,膝上爬著兩三歲大小的孫子。老人抬起頭來,柳下溪看到了一張佈滿皺紋褐色的飽經滄桑的臉。

    「萍女的事?」老人渾濁的雙眼浸泡著淚水:「造孽啊。」然後一聲不吭,再也不肯多吐一個字。

    賀萍的大嫂話匣子容易打開:「小姑子忒擰巴,跟她大哥爭過嘴,七八年不肯說一句話。她兩個哥哥?老二與他媳婦兒去南方做生意了把孩子丟在家裡,小姑子的後事一了他們就走了。我屋裡頭的那個去醫院了,婆婆身體有點弱在住院,他照顧她去了。」賀家的大媳婦歎了一口氣:「不該說死人的不是,可她性子溫和一些的話哪能是現在的樣子。」一連串的詞彙形容小姑子多麼地難相處。

    「你認識於琳嗎?」柳下溪問。

    對方搖頭。

    「你妯娌是哪裡的人?」

    「湖北的,老二在南方打工的時候認識的,第一次帶著來見爹娘,老二媳婦肚子已經五六個月了,能不同意麼。」賀家的大媳婦不宵地撇著嘴,看著爬上爬下的虎壯小娃兒,這顯然是賀家老二放在老家的兒子。

    「你男人在哪裡上班?」柳下溪繼續問。

    「縣火葬場。」

    柳下溪與鄒清荷眼睛同時一亮。「家裡有沒有賀萍以前的相片?」

    「雖然她大哥二哥留了三樓給她住,可小姑子不願意住進來,家裡沒有她的東西。」

    「老二夫婦哪一天去南方的?」

    「我想一下,上個月十七、八號吧。」

    「有他們的相片麼?」

    「有是有,同志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慨是現場取證已經完結,門口只有一位警察站崗。朱玲他們倆個出示計件之後推開了林家的門。

    「我覺得還是去醫院找他們,說不定現在人已經醒過來了。再說了,林家的父母也在,他們是第一目擊證人吶,活人比現場告訴我們的東西更多。而且啊,現場已經被先到的同事怎麼仔細搜查過了,我們跟在後面怎麼可能有新的發現?」小陸跟在她後面啐啐念。

    朱玲回頭瞪著他:「你去醫院,我留在這裡。」

    小陸悻然地摸著頭:「我去隔壁問問看有沒有新發現。」

    一個小時之後小陸進了門,四處看了看道:「新婚夫婦的新房也太冷清了一點,沒什麼喜氣。」

    朱玲從廚房裡鑽出來:「說不定新娘子喜歡素雅呢。我看他們過日子還行,你瞧,冰箱塞得滿滿的,米桶的米也很滿,油鹽醬醋過日子該有的東西全部都有,新灶上也有油煙表示他們開火做了飯菜。我不認為廚房裡的煤氣溢出來到睡房能窒息死人,看來,這案子肯定是謀殺不是意外事件。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鄰居說,昨晚他們夫婦大約十點鐘才到家,後來沒動靜了。旁邊的鄰居說大約在十二點上下的時候起床上廁所發現他們家廚房的燈亮著。」

    「十點鐘回家……有鄰居親眼看到他們回來嗎?」

    小陸搖頭:「只聽到開門的聲音。」

    「看來找不到其他有用的線索了,我們去醫院。」朱玲回頭掃視著屋子,肯定自己沒什麼遺漏之後轉身離開。

    「大家都到了。」柳下溪有些訝異地看著站在主講台上開口的居然是蘆軍!

    不只他,就連羅青珉與李祥貴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是市公安局刑偵一大隊的隊長蘆軍,他是副隊長江長源。」蘆軍拿著教鞭輕輕敲了一下桌面,簡單地說道:「對不起,一開始沒跟你們明說。好了,我不習慣多說浪費時間的廢話。羅青珉這案子你跟得最久,由你說說目前的情況,還有,別敷衍我。」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