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正文 生命的重量14
    「媽的,已經四個多小時了,交接班的人還沒來!」無所事事的老崔伏在摩托車上忍不住出粗口罵人。這上班也忒隨便了些吧。

    電話響了:「崔同志,是我,你要找的人有線索了。」

    「啊?!」老崔立即來了精神坐正了身子:「說說是什麼情況?」

    「看到相片的人不是很肯定,她們說有六七分相似,不是百分之百的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她。」

    唉,也沒指望法醫根據腐爛的人頭完全恢復死者生前的相貌。老崔深吸了一口氣:「先說說這女人的情況。」

    「她叫賀萍,二十五歲,風華娛樂城的領班。春節過後,突然辭工了。她在風華娛樂城做了四年,自從娛樂城開工以來就在這裡工作。」

    「辭工了?知道她的住址嗎?」

    「不知道。這裡做事的人從來不公開自己的來歷,崔同志你要知道做她們這一行的守口如瓶對自己有好處。」

    「坐台小姐?」

    「她不坐台,聽說她蠻清高的,不過有人說她被人包養了。」

    「啊?」老崔的耳朵豎得老高:「包養她的人是誰?」

    「查這個有點難度,錢得付高點。」

    「知道知道。你只管去查,線人費少不了你。」

    「有崔同志這句話我放心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老崔看了看表,計算一下自己到市區需要的時間:「傍晚的時候應該能到。」

    「我在老地方等你。」對方先掛了電話。

    老崔本打算直接撥打柳下溪的電話告訴他新的情況,抬頭看前面的路,一個女孩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肩上斜挎著一個棕色的女式皮革,長長的劉海擋住了眼睛,身穿紅白格子小襖下身是條土黃色的褲子,腳下一雙草綠色的帆布鞋,腿短上身長,要多土氣就有多土氣。

    老崔迎了上去:「你是張婷婷吧?」

    女孩子彷彿受到驚嚇似地抬起頭來,額前的劉海顫動了,她的眼睛居然是半月型的……可惜臉上的雀斑破壞了還算端正的五官。她張了張嘴,那眼神活像老崔是一個壞蛋,讓老崔很洩氣啊。

    「是不是啊?」老崔不耐煩地追問道。

    「我,我是。」對方有點結巴了。

    「怎麼才來?比起李風英說的接班時間,超過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我很忙的。」老崔不客氣地訓道。

    「我,我有事,昨天,昨天我跟英子說過了。」對方喃喃道。

    老崔揮了揮手:「這事先不管了,我有話問你。啊,忘記告訴你了,我是警察。」向她出示了警員證,然後掏出死者的相片來問她:「見過她沒有?」

    張婷婷仔細看了一下,搖頭。

    「看仔細一點,真的沒有?」老崔極具威嚴地盯著她看。

    張婷婷心一慌,手上的相片落在地上:「沒,沒見過。」

    「你怕什麼?」老崔惱火地彎腰拾了起來。

    「沒,沒怕。」張婷婷的聲音更低更細了。

    「李風英說過:大約半個月前,相片上的女人買了兩張票來到這裡。跟她一起來的男人坐在車上沒下來,一輛白色的車。後來她下班了,你接她的班在這裡有沒有看到他們離開?」

    張婷婷抬起頭來,鼓足了勇氣說了一句替自己辯白的完整話:「我只注意進來的人不注意出去的人。」

    「……你跟死去的老王熟不熟?」

    「老王?」張婷婷眼睛彎了下來,瞇了瞇,聲音極低地道:「他被人打了。」

    「啊?」老崔連忙把口供記錄本掏出來:「說說怎麼回事?」瞧著張婷婷一副受虐待的小媳婦樣兒,覺得自己應該把說話的語氣放低一些安撫她道:「不用害怕,我是警察不會害你的。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咱們就是朋友了,你幫了我這一次,以後有事可以找我。給,這是我的電話,到了北京遇上事兒只管找我。」

    他的聲音變低,大有讓人安心的功效,張婷婷害怕的心情得到緩解,於是慢慢地哆嗦著嘴含著淚花道:「大約在半個月的樣子,我去裡面打開水,看到老王揪著一個女人的頭髮在發火罵人,有一個男的拿著一塊石頭朝他後腦砸過去。老王當時倒在地上,我跑了過去。那一男一女立即跑掉了。老王的後腦出了一些血,當時醫務室也沒人在,老王要我不出聲,說是不想讓他老婆擔心,跟我說不要緊的。我一直有些擔心,第二天見到他還問他要不要去醫院,他說沒事了。想不到過幾天他就死了。我一直在想,他的死是不是被人砸了那一下造成的……」

    老崔歎了一口氣:「那對男女記得他們的樣子麼?」

    「女的頭髮很長,沒看清她的臉,男的戴著一幅大墨鏡,瘦瘦的高個子。那天,風景區裡沒幾個人值班,喊人也沒有人來。」張婷婷一副悔恨的樣子。

    老崔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這事怪不得你,誰也料不到的。這事你告訴過別人麼?」

    張婷婷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沒,沒有人問,我,我就沒說。」

    「……在玉蘭花林發現死人頭的前幾天有陌生的人出入麼?」

    張婷婷搖頭:「這種話前幾天有警察問過。我真的沒注意過。」

    朱玲與小陸來到了陸橋鎮的於琳家,一眼就認出來大門貼著喜字的那家。

    一輛艷紅的車從他們身邊馳過。

    「噫?小陸,我看到了柳隊。」朱玲突然停下了腳步。

    「啊?在哪裡?」小陸張望著,斜前方停下一輛紅色的奧迪,柳下溪的頭從車窗裡鑽出來朝他們揮了揮手。

    朱玲與小陸小跑著,三人異口同聲:「怎麼在這裡見到你(你們)?」

    他們鑽進了車子,發覺車外有人旁觀他們的車,柳下溪發動了車開到附近的田邊:「怎麼回事?」

    朱玲先做了報告,告訴他調查到的情況。

    「第一發現者的於琳也是路橋鎮的人?」鄒清荷閃著眼眸注視著柳下溪:「柳大哥,你的推測進一步得到了證實。」

    「羅青珉也去調查了他們啊?」柳下溪沉思了一小會:「朱玲,你認為羅青珉是怎樣的警察?」

    朱玲面頰一紅:「很難定論。他是一個有能幹的刑警,我們在一起很少討論工作上的事。在警校讀書的時候,我們沒打過交道。我聽人說過,以他高考的成績進公安大學沒問題,是他自己刻意進的警校。他各科都是全校第一,沒有人超越過他。柳隊為什麼這麼問?」

    柳下溪歎了一口氣,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況說了一大部分給他們聽(把他自己推測的一部分隱瞞著沒說):「我覺得這次合作,羅隊沒有把自己掌握的情況說給我和江隊聽。讓我們參與此案的人對他產生了某些懷疑。」

    小陸側頭看著朱玲見她發呆,用手肘頂了她的肩一下,笑道:「這些事先不說它,我們用自己的方式來偵破此案。柳隊,你說我們接下來是分開調查還是一起?」

    「一起吧。」他們迅速返回鎮上。

    於琳家裡沒人,看熱鬧的鄰居告訴他們:新婚不久的於琳煤氣中毒,她的家人趕著去北京看她去了。

    「煤氣中毒?」柳下溪吃驚。

    「怎麼會這樣?我們應該直接去找他們的。」朱玲自責沮喪道。

    柳下溪拍拍她的肩:「你們兩個馬上回去調查一下怎麼回事。」

    「好。」朱玲與小陸迅速上了他們那輛警用摩托。

    「煤氣中毒?好巧!」鄒清荷皺起眉頭。

    柳下溪問圍在一旁的鄰居們:「你們認識賀萍嗎?」

    「唉。」幾張嘴同時歎氣同時散開了:「造孽啊。巴掌大的鎮子怎麼會不認識?賀萍跟於琳一對姐妹花,一個命如紙,另一個以為過上了好日子卻煤氣中毒,印上那句紅顏薄命的老話了,哦。」

    「姐妹花?她們是親戚?」鄒清荷跟在他們後頭追問。

    「表姐妹,關係可好了。一起讀小學,一起去縣裡讀初中、高中。兩姑娘眼界都高,瞧不起鎮上的小伙子,一心想攀城裡的高枝兒。」

    「……賀萍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哥哥嫂子都住在縣城裡,只有她老爹老娘住在鎮裡,春節後她突然回到鎮上,肚子突出來了,未婚的大姑娘大著肚子,別提多丟人!身體又不好,突然流產大出血……死了。」

    「她父母住哪一家?」

    「鎮頭的平頂的水泥屋,找過去也沒用,門鎖了,她死了之後,她老爹老娘去縣城跟兒子們住一起去了。」

    「……能告訴我們他們在縣城的住址麼?」

    「老王的屍體哪裡去了?」江隊長問他的副手蘆軍。

    「這得問羅青珉。」

    「問他?」江隊長疑惑地盯著自己的蘆軍:「他果然有問題?」

    「這事沒調查清楚之前,難說。」

    「那你又說得問他?」

    「我看啊,八成是羅青珉覺得老王死有問題,又不願意驚動鎮裡的鄰居怕引起騷動,吩咐人把老王的屍體送到某處解剖檢查去了。」

    「不明白。」

    「頭,你想想,如果老王的死與他羅青珉有關係的話,送往火葬場一燒一了百了,查無對證。而現在的情況是屍體不見了,有人買通了火葬場的職工,屍體根本沒出現。送屍體過來的人是羅青珉同鎮的人,由此可見,只有身為刑警的他才有正當理由讓鄰居們替他心甘情願做這種缺德事。」

    「嗯。」江隊長點頭:「有道理。你說說看,柳下溪檢查屍體火化登記本,發覺少了半頁又是怎麼一回事?」

    「柳下溪是條好獵犬。」

    江隊長斜眼看他。

    「他的思維開闊,看到無名人頭,沒有入刑警的板橋式套路,沒有去想對方怎麼死的。」

    「……」

    「他先想到的人頭=屍體。出現死屍的地方主要有三個:醫院的太平間、墳地與火葬場。醫院的太平間如果出現人頭被盜一定會引起哄動,挖墳盜屍砍頭也麻煩,只有火葬場弄出屍體的人頭來最乾淨方便。砍下人頭把屍身往焚化爐一丟難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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