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正文 生命的重量12
    「那不是羅青珉麼?」小陸對朱玲說道。

    「哪裡?」朱玲四處張望。

    「外面,他們上車走了。」小陸指了指對面街道,朱玲只看到警車的尾部。

    「難道他們也是來見林志方與於琳的?」

    「肯定是,柳隊與他們跟同一件案子。奇怪啊,既然羅青珉自己來了,柳隊為什麼又叫我們來調查?難不成他們合作上相互不信任?」

    朱玲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每個人辦案方式不同而已。初次合作大家溝通上難免有些不良,多開幾次會溝通一下,綜合彼此的意見反而能促進案子的進展。」

    「……你說,我們調查的資料對柳隊有沒有幫助啊。」小陸轉移了話題。

    「肯定有的。」朱玲對柳下溪非常有信心,揚了揚手裡的資料:「我們看不出來的隱情,柳隊能看出來,這就是他強過我們的地方。」

    小陸點頭道:「唉,在這一點上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麼同樣的東西他看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呢?算了,只得承認他比我強。我分析了一下柳隊的話,找出了其中幾個關鍵詞:『三月19、20、21』三天我們要查的目標人物在做什麼;他們的有沒有『女性親人去世』以及他們是不是『婁縣人』。」

    「沒錯。」朱玲點頭:「但是,從他們公司同事的口中我們無法得到那三天目標人物的去向,理由是:他們在休婚假。婚假的時間從三月十五休到這個的十五號。第二個關鍵詞他們的同事也不清楚。第三點查到了,於琳是婁縣人,林志方是北京市人。」

    「朱玲,你看我們要不要跟在羅青珉後面找林志方與於琳問話?」

    朱玲想了想然後搖頭:「不如,我們去於琳的娘家看有沒有線索。」

    小陸笑道:「你不想在工作時跟男朋友碰上吧。」

    朱玲雙手插進褲兜,淡淡道:「我不想讓人覺得柳隊在自作主張影響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這樣會讓柳隊難做的。」

    「噫噫。」小陸嘖舌。他忍不住想:朱玲心裡的情感天平偏向柳隊要多一些。

    「團隊講究分工合作,如果有人重複著別人的調查,這不是一個團體分工的好現象。」朱玲加強了解釋的語氣。

    「嗯,可惜,這個案子我們知道的情況太少了。」

    「按照柳隊的意思做就好。」朱玲笑道。

    鄒清荷覺得柳下溪的推測有些突兀很不合理,不過他也沒法子推翻。希望前往婁縣能找到對本案有用的突破處。

    「整個案子古怪的地方多。」柳下溪回答他的疑惑:「我們的想法也不能按常規的方式去演化事態的過程。思維該跳躍時得跳躍,再把各自的斷點連線,由線圈成面構成整體,這樣子考慮下去才會思維清晰。」

    「這話很玄啊。」鄒清荷咕嘟道。

    「我懷疑一件事情。除了你,我不能對別人說起。」柳下溪緊了緊握著方向盤的手,說出了一個不方便對其他人說的疑惑。

    「嗯?」鄒清荷看著他:「說吧,我會給自己的嘴上拉鏈的。」

    「我想……羅青珉沒理由不知道老王的死,沒理由不去調查,沒理由匆匆忙忙讓人把屍體火化。就算沒發現人頭之前老王的死沒引起他的注意,隨著人頭被發現立了案進行調查,一個星期的時間也不算短,足夠知道不少的周邊情況。身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刑警,怎麼可能不詢問桃花澗裡的所有工作人員?老王的死顯然也沒有人刻意隱瞞……」

    這話讓鄒清荷吃驚:「就算羅青珉知道老王的死有問題……他也沒理由隱瞞啊。」他思考著那位陌生的羅青珉警察隱瞞老王死亡的理由……想來想去找不到理由。

    柳下溪搖頭:「我不清楚。只能猜想他有自己的想法。聽人說起,他是一名出色的刑警,破案有時會採用非常手段。」

    「……我還是不能理解。」鄒清荷搖頭。

    婁縣縣城不大,色調灰暗,地勢北高南低。一眼望過去,建築顯得老舊,街上的行人很多,步調緩慢,街邊的商舖意外地冷清。

    縣城裡只有一個火葬場旁邊就是縣城的殯儀館,很容易找的。

    「清荷,我們分工,你去殯儀館問問,我去火葬場。你盡量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柳下溪找好停車的地方之後吩咐鄒清荷道。

    鄒清荷點頭,柳大哥這句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難度大啊,哪有人無事逛殯儀館的。

    殯儀館採用黑白雙色,黑布白幡,到處擺著白色的花圈,堆放著的紙花式樣不少,生意怪冷清。鄒清荷看著掛在門口的服務項目,醞釀著進去該說些什麼。

    他站了足足有十分鐘,裡面也沒出來一個人搭理他。

    「有人嗎?」他進去了。

    大大的櫃檯後面有人抬起頭來:「什麼事?」聲音懶洋洋的。

    「……」鄒清荷覺得第一句話很難開口……

    「這時候買清明祭祖的東西也遲了點吧。」對方嘀咕:「你家的長輩沒教你啊。」

    「……」鄒清荷有些尷尬看著對方光溜溜的頭,這年頭剃光頭的不多,光得晃眼啊。

    「算了,有這份心就好,想要買些什麼?香、燭、紙線都有,自己挑。」

    「只有你一個人在啊。」鄒清荷左看看右看看,隨意地撫摸著一些扎紙一邊問道。

    「問那麼多幹什麼。」對方沒好氣道。

    這種對話毫無進展啊,這樣下去被人趕出門的……鄒清荷眨了幾下眼睛,下定決心單刀直入。

    他掏出死者的相片走到櫃檯前:「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想請問一下你,認識相片裡的人麼?」

    剃著光頭的店員坐正了身子,接過相片,一邊疑惑地盯著鄒清荷上下打量了一番,把目光回到相片上一邊用批判的口吻說道:「問人直接問唄,這是遺照吧,瞧這拍得,真沒水平。」

    「是啊。」鄒清荷點頭,有沒有水平他不知道啦,最好是順著這個人的口氣說話才可能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見過沒有?」

    「有點印象。」光頭店員認真想了一下,給了這四個字。

    鄒清荷大喜,立即追問道:「在哪裡見過麼?」

    光頭店員斜眼看他。

    鄒清荷滿臉堆著真摯的微笑,怎麼看也不像是壞人或者無聊的痞子。

    「聽你的口音是外地人吧,問這個幹什麼?」光頭店員抱臂在胸,一副審問人的模樣。

    鄒清荷一怔,隨即回答道:「受人之托,請幫忙好好想一想,人命關天很重要的。」

    「人命關天?這人不死了麼?」店員帶著懷疑的語氣反問道。

    「……」既然是遺照,人肯定是死了……「你怎麼認得出這是遺照啊?」鄒清荷反問。

    「我給人拍遺照的,當然看得出來。旁邊火葬場的死人送去火化的時候會叫我過去拍照留檔的。」店員想了想,從櫃檯裡拿出幾本相冊來:「我拍過的遺照會洗三寸的留底。這個女人嘛,真的有點眼熟,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的。」

    「只需要查看最近一二個月的。」鄒清荷激動得聲音有點發抖。

    「這麼漂亮應該會有些印象才是。最近的一二個月……啊,是這一本。我翻翻看……啊,有了!你看看這一張是不是有點相,至少頭髮很像。多可惜啊,這麼年青就死了。」

    鄒清荷接了過來一看,有五分相似。相冊裡的女人很瘦,下巴好尖……眼睛是閉上的,怎麼看怎麼楚楚可憐的樣子。拍照的時間顯示是三月十五號:「有她的資料麼?」鄒清荷激動起來,只怕就是這個人哩,想不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讓我找一找,有登記的。」光頭店員繼續翻櫃子,找出厚厚的冊子來:「啊,找到了,就是這兒,賀萍,女,未婚,二十五歲,婁縣路橋鎮人,一九九六年三月十三日死於血崩,十五日送到婁縣縣火葬場火化。」

    「血崩是什麼病啊?」鄒清荷問。

    「我哪知道,可能是女人病吧。」

    「女人病?」

    柳下溪掏出警員證,火葬場裡的值班工作人員立即熱情地道:「警察同志,您也是為早上的那具火化了的屍體來的麼?先前也有警察來過。對不起,我們也不瞭解情況,一送來就火化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警察同志跑了一趟又一趟的。」

    一個縣的火葬場只有一位值班的工作人員,其他的人呢?

    柳下溪盯著這個人看,普通的四十多年的中年男子,目光有些飄……柳下溪的直覺認為:這個人正在隱瞞著什麼。

    四周轉了一圈看不出任何異樣來,柳下溪說道:「能帶我去焚化爐看看麼?」

    對方為難地搓著手:「那種地方還是免了吧……」

    「不能看?」柳下溪迫力十足地盯著對方。

    對方皮笑肉不笑地道:「氣味難聞,您也知道我們這兒不是吉利的地方。」

    「我是警察,再難聞的氣味也聞過。」柳下溪冷冷道。

    「這個。」

    「帶我去!」柳下溪嚴厲地道。對方嚇了一跳,只得在前邊帶路。

    慎重地戴上口罩,來到焚化現場,意外地發覺焚化爐是冰冷的。他可以肯定,至少今天這裡沒有升火,根本不可能火化屍體。

    這個人在撒謊!

    柳下溪一把扯下口罩,目光冰冷地看著對方:「今天沒生過火吧!這種大事你居然敢扯謊!把最近的屍體火化登記本拿來給我看。」

    「警察同志,不關我的事啊!」對方慌亂地擺著手,腿一軟幾乎要跪了下來。

    柳下溪冷冷地看著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方閉緊了嘴。

    柳下溪撥通了江隊長的電話:「火葬場的值班工作人員在說謊,今天壓根兒沒有火化過屍體,你帶人過來盯著他。」

    「警察同志饒了我吧,我只是收了一點紅包!求求你了,放過我這一次,我把錢交公,真的,我交公,我老實交待,我坦白從寬。」

    「說吧,是誰讓你作假口供的!這種事能隨便說說麼?你這是妨礙公安查案,可以告你妨礙公務罪。」柳下溪邊說邊走到院子裡,長長地呼了一口空氣。

    「我說我說。今天早上有一個人過來找我,給了我一千塊錢,讓我登記一下今天早上有具屍體火化,並讓我裝一罐子灰。整件事情就是這樣子的。」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來,裡面裝的是錢。

    「找你交涉的人是誰?」柳下溪沒接錢,聲音依舊很冷:「把話說清楚了,我們也不會為難你的。這筆錢你親手往上交吧。」

    「我不認識他。」

    柳下溪皺眉:「還在說謊!你跟江隊說過:『來了幾個人,聽說都是鄰居』。」

    此人額頭滲了汗來:「他交待我這麼說的。」

    「把最近的屍體火化登記本拿來給我看。」柳下溪閉了閉眼睛:「我不想說第三次了。」

    「好好好,我馬上去。」對方小跑著走了。

    柳下溪關上口袋裡的微型錄音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這麼做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不一會兒,值班的人把厚厚的登記本拿來了。

    柳下溪翻看一看,最近的一個月的記錄有半張頁被撕掉了。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撕的。」這個人快要哭了。

    「還有副本麼?」

    「沒有。」

    柳下溪徹底地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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