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正文 生命的重量09
    山路走的人不多,兩邊的雜草覆蓋了一半的路面。

    柳下溪一直觀察著周邊的環境,翻過一座山之後看到一些零星的屋子,坡道上種有農作物有人在勞作。

    「我們家還在另一座山後。」李風英小聲道。

    「風景區中的工作人員一般是哪裡來的?」柳下溪掛斷了電話(他向認識的醫生:他的四嫂詢問有關腦溢血病症的事)之後問道。

    「大多是我們鎮裡的人,我們上下班都是走這條路。」李風英回答道。

    「可以騎自行車上班啊。」走路還蠻遠的,鄒清荷覺得山路蠻難走的,有些佩服李風英走起山路比他還輕快的樣子。

    「有時會騎車。」李風英其實有騎自行車,只有一輛,這麼多人只好放棄騎車了。

    「有沒有陌生人出入?」江隊長插嘴問道。

    「這條路知道的人不多,都在這山裡住的,來來往往大家都面熟,過年過節農閒的時候他們進去看看風景區裡的花花草草,我們也是睜一隻閉一隻眼不會跟他們較真的。」李風英膽子大了一些,說話放開了。看得出她個性蠻外向的,喜歡說話討厭沉悶的氣氛。

    「老王是你的鄰居麼?」

    「他家新遷來沒幾年,也算是鄰居吧。」李風英答道。

    「他是園林局派來的園藝師什麼的。獨自一個人培育一些花花草草,風景區裡有專門的花室溫床的。聽人說他是外省人,風景區還沒建好的時候給他在鎮上弄了一套房子,他把家裡人遷過來了。風景區修好後有給他分房子,他拒絕了。聽他家裡人說他喜歡鎮子裡的空氣。每天來來回回的算是鍛煉身體。」

    「他家裡有些什麼人?」

    「他老婆。他沒有兒女。王姨人緣很好,鎮子裡的人都很喜歡她。落戶到我們鎮上之後,自家種了一些蔬菜。大多時都在風景區幫老王照顧花花草草。老王去世之後,她很難過,這幾天住在鎮裡的衛生所裡吊著藥水。聽風景區的領導說,等她挺過這段日子之後讓她搬到風景區裡住,接手老王的花草培育。」

    「柳下溪,你認為這個老王的死與人頭案有關連?」江隊長覺得話題跑得太開了,端正著一張臉問柳下溪。

    「難說,等檢查老王的屍體之死再做定論吧。」柳下溪目光望著前面的路,突然道:「婁縣不屬於南區管吧?既然風景區的員工多數是婁縣人,那麼在規劃風景區的時候這裡的地界應該算在婁縣,出了人頭案應該由婁縣公安局偵破的……羅青珉隊長很熟悉這裡的地形。」

    「你說羅青珉?我認識啊,他老家是我們鎮上的,考上警校到北京上班之後就把戶口遷到北京了。」李風英開心地接過話題:「他是我們鎮裡的驕傲呢。死人頭被發現之後,領導們在報警時打電話告訴了他,希望由他接手這案子。畢竟風景區的一大半屬於北京郊區勉強算是在南區的轄區內。」

    「哦?!」這消息,江隊長與柳下溪同樣吃驚,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羅青珉知道老王的死嗎?」

    「這,我就不知道,應該知道吧。也許不知道,他在北京工作之後很少回來,人也變得歷害,一點也不像以前的他。這次他來辦案,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人。」李風英鬱悶道。

    餘下的三人沒心思安慰她那顆沉悶的心。

    柳下溪問江隊長:「按理來說,這案子一個星期破不了也屬正常,怎麼捅到市總局去了?」他一直好奇這事呢。

    江隊長歎了一口氣:「有人寫了一份匿名信。」

    「匿名信?」柳下溪、鄒清荷甚至連李風英也豎起了耳朵。

    「……」江隊長沒往下說,顯然因為有兩名非專業人員在場的原故。

    他們翻過了第二座山之後看到了在比較平坦的坡地上有上百戶居民的山鎮。

    「這裡很少見年青人呀。」鄒清荷新奇地看著幹活的人,有男有女大多數都上了年紀幹著粗重的農活很吃力啊。

    「年青人都到城裡工作去了。」李風英回答。

    「接你班的女孩子也是你們鎮上的人嗎?」鄒清荷問。

    李風英搖頭:「不是,她叫張婷婷是張家集的人。你們直接找王姨嗎?」

    柳下溪看了一眼江隊長:「直接找她吧。」

    鎮子裡只有一家診所,相當簡陋,門口只有一位看護守著。

    病床上躺著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李風英走過去把對方露在外邊的胳膊放進被子裡:「王姨我過來看你了。」

    「英子啊。」婦人睜著眼睛,那是一雙浸泡在淚水裡的眸子,眨了小會兒才看清來的人。

    「王姨您好點了沒有啊。」她把婦人扶著坐起來:「這幾位是警察,他們想瞭解老王死的事情。」

    「老王……」婦人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鄒清荷上前去拿了掛在窗口的毛巾去洗手間清洗了一下回來遞給婦人擦了把臉。看著瘦削的老人,清荷心裡酸酸的。

    「好孩子,謝謝你。」擦了臉之後婦人的精神恢復了一些。有照顧病人經驗的鄒清荷給她遞上一杯水,等她喝完接了過來放在一邊。婦人感激地看著他,這診所除了醫生之外只有一名護理人員,顯然沒花多少心思在老人身上。

    「您有什麼想吃的嗎?」鄒清荷問。

    婦人搖頭:「沒胃口。」

    「李風英,你家裡有人麼?我想給王姨熬點粥。」鄒清荷回頭跟李風英說話。

    「好。」李風英帶著鄒清荷出去了。

    婦人目送著他們兩離開之後才把疑惑的目光看向柳下溪與江隊長:「你們是警察?找我有什麼事?難道是老王在生前犯了什麼事?不可能啊……」

    柳下溪溫和道:「我們聽說老王是因為腦溢血死亡,他吸煙喝酒嗎?」柳下溪找了一把木椅坐下,打開記錄本開門見山地問。

    「不,他不抽煙也不喝酒。」婦人搖頭,有些木然地盯著柳下溪看,顯然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他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壓、血管的老化等病症嗎?」柳下溪繼續問。

    「……沒有。我沒聽說過,他的身體一向好好的。」

    「你們平常的飲食習慣是?」

    「你是說我們平常吃些什麼?吃的都是自家種的蔬菜,老王認為素食對身體好。」

    「……您瞭解腦溢血這個病症嗎?」

    婦人搖頭。

    「我打電話問過醫生了。腦溢血較為典型的表現是:肢體突然麻木、無力或癱瘓,這時病人常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跌倒,或手中的物品突然掉地;同時,病人還會口角歪斜、流口水、語言含糊不清或失語,有的還有頭痛、嘔吐、視覺模糊、意識障礙、大小便失禁等現象。當時老王有這些現象嗎?」

    婦人發呆,過了良久才道:「他們把老王抬回來的時候,老王已經死了。」

    柳下溪與江隊長對視了一眼,各自帶著疑問。

    「腦溢血發病主要原因是長期高血壓、動脈硬化。絕大多數患者發病當時血壓明顯升高,導致血管破裂,引起腦出血。腦出血的原因主要與腦血管的病變、硬化有關。血管的病變與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壓、血管的老化、吸煙等密切相關。從您的話裡我覺得老王不是死於腦溢血。」

    婦人痙攣著雙手抓緊了被子:「警察同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們想驗老王的屍體,需要得到您的同意。」柳下溪溫和地直視著婦人的雙眼。

    「驗老王的屍體?已經送往火葬場去了啊。」婦人瞪著雙眼道。

    「火化了?」江隊長吃驚地道:「什麼時候的事?誰讓火化的?」

    「現在到處都提倡火化,我一時拿不定主意,由他們出面把老王送到婁縣火化去了。今早送去的。」

    「我去婁縣!」江隊長立即行動。

    「是誰診斷老王死於腦溢血?」柳下溪希望他這一去能來得及阻止屍體火化。

    「鎮裡的劉醫生。今早是他代替我送老王去火化的。」婦人抓住了柳下溪的手腕:「警察同志,老王的死……」

    「我姓柳,柳下溪。」柳下溪回握了女人冰冷的手:「您叫我小柳吧。老王的死的確有蹊蹺。老王死後沒幾天在玉蘭花林子裡發現了一顆女性的頭,如果老王不是自然死亡的話有可能被人謀殺了。」

    「謀殺?」婦人呆住了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得鬆開握著柳下溪的手。

    柳下溪掏出女死者復原的面部彩照:「您見過這個女人麼?」

    「謀殺老王……」婦人木然地重複著,機械地接過相片,看了半天注意力也沒集中上去。

    「老王在三月十九、二十到二十一,這三天有沒有跟你提到特別的事情?」

    「三月十九、二十、二十一三天……讓我想想……想想……」良久,婦人搖頭:「我腦子一團亂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請您努力地想一想,我們得把行兇的人繩之以法,不然還有人可能被殘忍地殺死。老王在生前培育了什麼名花剛萌芽?」柳下溪停頓了一下,繼續問下去。

    「垂笑君子蘭。」婦人的注意力集中了一些,臉上流露出一股文靜的溫柔:「垂笑君子蘭的成長期非常漫長,從一粒種子,到開花,需要8至10年的時間,甚至更長。垂笑君子蘭花朵下垂,含蓄深沉,高雅肅穆,另有一番韻味,在中國很罕見。咱們國家主要的君子蘭品種是大花君子蘭。說起這個老王心裡有氣啊,有一天他把剛萌芽的一盆垂笑搬出花房,居然有人壞心腸地用煙頭燒垂笑的嫩芽。我們生活了幾十年,難得見他生好大的氣。」

    「垂笑君子蘭?」柳下溪只知道蘭花的品種很多,君子蘭極名貴,別的就不懂了。

    「垂笑花色多為暗桔色,花瓣尖端為綠色,但也有粉黃色到暗紅之間色彩的花。葉非常硬和粗糙,呈條帶狀。果實需要九個月才成熟。君子蘭花季中全世界也只發現了五個品種,垂笑君子蘭在中國的空白點是老王填補的。培植它太難了,從種子到開花的生長週期太長。沉不下心來的人等不了十來年。」婦人為自己的丈夫感到驕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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