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連翹一臉的安全感,皇甫彥爵的面色超微猶豫了一下,他的眼前又自然而然浮現出她在游泳池自由暢遊的樣子,當然,是未沉水之前的樣子。
「丫頭,你——」
他竟然有些猶豫,不知道這話怎麼問出口比較合適。
連翹歪著頭看著他,一副極為乖巧和天真的樣子,像極了美麗的夢遊娃娃。
皇甫彥爵大手一伸,像個長輩似的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摸了摸:
「丫頭,其實今天我看到你對水性很熟悉,不像是新手,你應該會游泳的!」
他一針見血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不是疑問,而是極其肯定的語氣。
連翹的小臉明顯地一僵,連原本帶笑的紫眸也變得有些黯淡下來,她垂下頭,十根手指也在慢慢地絞在一起。
皇甫彥爵的心頭竟然感到軟軟的,他俯下身輕聲問道:「怎麼了丫頭?」
這個小丫頭有心事!
她一向是天生樂觀派,像這樣悲愴的情緒看在皇甫彥爵的眼中實在是少見,因為他的聲調也不由得放低了,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再次傷害到她。
空氣中有短暫的沉寂,連翹沒有說話,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更加黯淡而悠遠,秀髮將她長而翹的睫毛完美地遮住了,更加顯得她的孤寂和哀默。
皇甫彥爵沒有說話,也沒有逼她,只是那樣默默地看著她。
過了好久,連翹才將頭抬起來,頭抬起之際,紫眸間也有著令人心疼的水霧——
「我——我確實會游泳,但——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幾乎快要讓我忘記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快要消散的雲一樣……
眼前男子英俊的輪廓隨著自己最後一句話的落下而變得有些模糊,他沒有開口催促,只是極其耐心地聆聽,帶著那道如天籟般深邃的星子,看得她心中暖暖的。
「我們王室一直有著高於常人的直覺,也就是第六感,並且因為精通降頭術和占卜術而受到王室各族的敬畏,所謂的敬畏,其實應該懼怕的成分多一些……」
她的神情落寞異常,落在皇甫彥爵眼中倍覺心疼。
「這項天生的能力傳到祖輩就開始發生了變化,這種天生因子漸漸地只成為了墨夷家族的標誌,當時我的父親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他不必要要自己的後代遭受世人怪異的眼神了,於是便選擇了我的母親,生下了我,然而——然而……」
連翹有些說不下去了,她的神情更加沉重。
皇甫彥爵下意識地拉過她的小手,大掌充滿溫和和安穩的力量,帶給她心理上的安慰。
連翹歎了一口氣,美麗的紫眸帶著一絲堅定的力量繼續開口道:
「然而,當我長得越大,母親就越來越發現這種天生的因子出現了隔代遺傳,我覺得高於常人的直覺和占卜本性,並且也具備一個降頭師該有的素質,我的父親徹底失望了,漸漸地,我的母親也失望了,因為她——她很想有一個健康而正常的家庭,在我歲的時候,他們每天都在不斷爭吵,終於婚姻關係瀕臨破滅,而我……也成了犧牲品……」
皇甫彥爵知道連翹就快說到最關鍵的時候了,心不由得一收,不知道為什麼,他感到一陣痛心。
連翹死死地咬了一下嘴唇,「不過,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會游泳了,也可以說我天生就會游泳,但是——在我十歲那年,我的母親帶我去海邊游泳,我記得那天跟今天一樣,天藍得幾乎可以滲出水來,我游著游著,腳卻一下子抽筋了,當時我很害怕,不斷地喊著媽咪媽咪,但是——我的母親卻不見了,從那天起她就不見了……」
她的身子終於顫抖了起來,像是在回憶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好了,丫頭,不要再說了,我明白,一切都明白了!」
皇甫彥爵情不自禁地將她摟在懷中,大手安撫性地輕撫著她的後背,低低的語調帶著夜魅的音律,也帶著莫名的揪心。
他終於知道原因了,連翹天生熟悉水性,但是經過十歲的遭遇後,她的心理便形成揮之不去的陰影,每當她看到水或者想到游泳時,自然就會想到母親拋棄她離去的那瞬間,所以,她不是不會游泳,而是忘記了如何去游泳,說的更具體些應該是她從此之後懼怕水,這種懼怕令她強行忘記自己的這段傷痛。
其實每一個人都有自愈能力,當一個人心靈上遭受重大的打擊和創傷時,有的人情願忘記這一切,其實這也是人自身的一種保護能力,將痛苦的記憶埋葬,使得自己才有信心面對生活,勇敢地活下去。
連翹窩在皇甫彥爵的懷中,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沒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流淚,鹹鹹的淚水沿著皇甫彥爵的頸部流下,一直流在他的心口處,幾乎要灼傷了他的肌.膚。
皇甫彥爵的心被狠狠抽動了一下,他情願她大哭出來、哭出聲音來,因為默默落淚遠比嚎啕大哭要哀痛地多。
「乖丫頭,想哭就大聲哭吧,就在我懷裡,乖……」他難得的這麼去用心體貼一個女人,大手輕拍她的小腦袋,言語中帶著絲絲寵溺和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