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家法打在人身上,發出「啪啪」的悶響,顧萱痛到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被堵了嘴,她叫喊不出來,只能盡可能的掙扎。
偏偏顧達上火,越見她掙扎,打得越歡,起初還是讓小廝在旁代打,最後索性自己奪了家法來,劈頭蓋臉的就往顧萱身上狠擊。
這是生生的想要打死她
舒歡看不下去了,扭過臉去,原本想要走,但聽見小廝們一聲驚呼,急忙回頭看時,見顧萱已然被打得昏了過去。
顧熙然搶上一步,奪住家法,不讓顧達繼續打:「老爺,真要打死她才算完嗎?」
「你讓開」顧達發恨道:「弒兄殺嫂,這樣的禍害,打死她都算便宜了她」
殺人者償命,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他真要打死顧萱,也是顧萱罪有應得,旁人無話可說。
只是這樣生生的打死,過於殘忍,舒歡忍不住插話道:「老爺,小萱到底是您的親生女兒,你若真想要她死,不如給她個乾脆,別再折磨她了。」
顧達朝她一瞪眼,喘著氣道:「這個家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連日來為了這攤子爛事奔勞,舒歡早就疲累欲死,此刻被這麼一堵,頓時就來氣了,什麼小心謹慎全拋到了腦後,直道:「家裡是沒我說話的份,老爺要打死自個的女兒,同我也沒什麼關係,但弒兄不詳,弒女難道就應該了?何況方纔那麼多人聽著,聽見她嚷著老爺要殺她,如今真殺了,豈不是印證了這話?」
前邊兩句話,顧達聽著還不以為然,最後一句卻真讓他犯了顧忌,只這一猶豫間,就聽舒歡接著道:「若真打殺了,老爺到時是打算偷偷扔出去葬了,還是假說她臥病在床不能見人?能瞞住麼?別到時手足相殘連著陳年往事都被人一串兒提溜出來,街頭巷尾家家議論,人人笑話,讓大爺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這,就是老爺想要的結果?」
自從穿越到了這裡,舒歡就一直很低調的夾著尾巴做人,氣受得多了,忍也忍到再無可忍了,乾脆一口氣將話說個清楚明白,至於別人聽不聽,她不管,她只求發洩心裡的憋悶,因此話說完之後,她忽然全身心都舒暢愉悅起來,頓覺海闊天空,焦躁的情緒就漸漸的平和了下來,再回頭想想也知道自己說話衝動了,但是一點都不後悔,坦然的望著瞪視她的顧達。
顧達氣得鬍子顫了又顫,但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家裡人多口雜,如今這些事要壓下去已然很費勁了,擱不住接二連三的再死人,要不別說內裡真有隱私不敢洩於人前,就算沒有,傳到別人口裡,也變成有了。
他還在矛盾糾結,不知是要繼續打死顧萱替顧熙天報仇,讓自己洩恨,還是出於大局的考慮,暫且罷手。
顧熙然見狀,在旁微微一笑,鬆了手吩咐下人道:「將紀大夫請來替三姑娘治傷。」
聽見這話,顧達身子一震,喝道:「不許治由著她自生自滅去」
顧熙然蹙了眉頭,還未說話,就聽一個微弱的聲音譏諷道:「怎麼,老爺要讓我像我娘那樣受盡折磨,輾轉數月再死嗎?果然好手段,好毒辣」
眾人回頭一瞧,卻是顧萱方才痛得閉過了氣去,但在舒歡說話間已然轉醒了過來,趁著沒人留意她,將堵在口裡的帕子掏了出來,此刻滿頭是汗,臉色蒼白,還在冷笑著望住顧達,不怕火上澆油的加上一句:「老爺,我做的一切,可都是從你那學來的」
「啪」,一個耳光抽得她頭偏了偏,鬢髮散落下來,那朵小白花也瞬間跌落在地,滾上了塵埃。
顧萱不哭反笑,捂著半邊臉道:「當年你也是這樣打我娘的嗎?」
顧達抬起手來,還要再抽,就聽顧熙然喝一聲道:「夠了」
真是受不了這些古人,就算是親生的孩子,也不用這樣肆意凌虐吧?當然顧萱也是自個找抽,偏偏要去刺激顧達,大概是想氣死他,還真可謂父不慈,子不孝,半斤八兩一路貨色
顧達被喝住,有點不敢置信的望向顧熙然,早就發現這次子不像從前那樣軟弱無能了,但也沒想到他膽大到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拗自己不禁顫聲道:「連你……連你也敢忤逆」
當爹了不起啊?仗著身份就可以任意行事,野蠻得不講半點道理嗎?
顧熙然也早煩了他動不動拿長輩身份壓人的行事方式,原先不想招惹麻煩,因此低調再低調,誰想如今這些人變本加厲,他要再眼睜睜看著,等他們鬥到兩敗俱傷,那爛攤子不是還得落到他頭上?
因此他看都不看顧達一眼,對那忤逆兩字聽而不聞,只道:「人在這裡又跑了不了,老爺想殺也不急於一時,先關上數月半年的,等事情平息下來,你想怎麼殺都成,至於是要毒殺、溺殺、刺殺還是絞殺,由著老爺慢慢的想個清楚明白。」
他說著,揚起了眉強調道:「只是有一點,要讓她死,就讓她死得痛快點,別千萬百計的折磨她凌虐她,她就算罪無可赦,到底還是你的親生骨肉」
「呸」顧萱先啐了一口:「在他眼裡,只有顧熙天才是親生骨肉我們都是沒人要的野種」
顧達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一揮手先將在場的下人都支退而去,這才盯著顧萱冷笑起來。
顧萱被他盯得心裡發毛,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了,強撐著道一句:「怎麼,我說錯了不成」
「沒錯」顧達陰惻惻道:「好歹這話你說對了一半,這眾多子女,每個都是我的親生骨肉,偏偏只有你,是個野種」
這話
晴天霹靂啊
顧萱若不是顧達的親生女兒,那她娘……
舒歡真是恨不得自己沒在場,沒有聽見這種絕不能揭到人前的絕密隱私可是如今已經聽見了怎麼辦?總不能假裝自己沒有聽見吧
她正風中凌亂著,就覺顧熙然扶住了她的身子。
貼著衣裳,能夠感覺到他微熱的體溫,還有那淡淡的,能讓人心氣平和的沉香氣味,舒歡這才稍稍穩下了神來,再看顧萱,果然比她還要震驚,就那樣呆呆的仰頭盯著顧達,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良久,她才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捂著耳朵就聲嘶力竭的喊著:「騙人騙人我絕不相信你你對我娘負心薄倖,害死了她不說,還試圖抵毀她的清白你,你簡直不是人我絕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