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動就動,我多披了件氅子,便和仙半仙東拐西問,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藥齋,那牌匾上,是幾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頗有一種敢跟閻王爺搶人的氣勢。
只是,主人是個女的。
估計這水露的性格,嗯,挺大氣……
「我覺得這名字取得不好。」我捅了捅仙半仙,小聲說。
「怎麼個不好法?」仙半仙好了奇了。
「藥齋藥齋,聽得晃了還以為是要債呢!「
「要債如何不對了?這救人。不就跟要債似的麼?」一個若珠落玉盤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我詫異地回頭,只見一妙齡女子向我走來,頭上包著粗麻布的頭巾,留出一兩股頭髮垂在胸前,身上穿著粗麻布襦裙,內裡卻套了紫色長裙,頗有種鄉村風韻,卻不老土,而是別有風采,頗有隱士風姿,雖貌不驚人,卻讓人印象深刻。
我便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若璞——溫潤如玉璞,卻是將光華斂於內心。
有這氣場的人,估計便是水露姑娘了。
想起隱士這種生物,我不由笑了。
來人見我笑了,也是淡淡一笑,道:「若是大夫醫術高明,就像是要債的人有了本事,自然能救活人,也能要回債;若是大夫濫竽充數,就像要債的人沒了底氣,人就不活,債也要不回;若是大夫醫術高妙,但病人身體實在破敗,就比如要債人手段高明,但債主一無所有一般,同樣束手無策。」
「姑娘這番話說得甚是有理,倒是我等才疏學淺了。」仙半仙揖了一揖,
女子見仙半仙在一旁微笑,便點點頭說:「仙半仙公子來了。」
抖一個∼∼∼公子……
側頭見我也一臉讚歎(?!),女子笑了笑,說:「看你戴著天兒的臉皮卻不認識我,你該是花枝俏花姑娘吧?我是水露,今兒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呢。」
我摸摸鼻子,乾笑了聲——這丫該不是想給我個下馬威吧?天兒天兒的,提醒我自己的身份?
這其實是我冤枉蘇在水了,這也是我後來對她性格有些瞭解之後才知道的,原來她說話一向直來直去的,人也爽快得很。
道明瞭來意之後,我和仙半仙便隨著水露進了藥齋,而後入了裡院,才發現這裡面種了好些藥草,若璞正低著頭擺弄一株長紅果子的植物,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們進來,由此可見認真程度。
仙半仙見了這一院植物,大為驚歎,道:「沒想到這高寒之處也能長出這麼多奇花異草來!」
水露笑笑道:「這話我就當是讚美了,這裡天寒,本是十分難長這些花草的,在山下種又十分不方便,還沒人可以看守,但經過先師和我的多次試驗、雜交、培植後,終於種出了這些品種優良、遺傳穩定的植株來。」
我和仙半仙俱是一震,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深深地望了水露一眼。
水露以為我們是不懂這些,便說:「哦,給你們說了你們可能不懂。」
我瞥了仙半仙一眼,他點點頭,我便問:「水露,你知道袁隆平不?」
水露震了一震,道:「難道你們知道?」
我大喜,忽略了仙半仙不贊同的眼神,道:「原來你也是穿越的!」
水露怪異地看了我一眼,「什麼穿越?」
難道不是?我蹙眉,問:「那你怎麼知道雜交技術的?」
水露恍然大悟,道:「哦,這是以前一個人交給我師父的,說是袁隆平創的方法,我師父又交給了我。」
我和仙半仙均歎口氣,苦笑——穿越人哪會有這麼多?
估計那個人,又是素鳶。
「怎麼了?」這時,若璞走了過來,青衫上還沾著些泥土,果然十分有「人」氣。
仙半仙笑笑,道:「沒什麼,就是來看看,順便問問你一些事情。」說罷瞥了眼我和水露。
我自然知道,他連著我一併瞥是不想讓水露尷尬,於是我便拉了水露,笑道:「既然如此,水露姑娘,你帶我四處逛逛吧。」
水露也是個通透的人,笑笑,道:「自當盡地主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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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藥齋的時候,若璞也與我們一併走了,說是要去看看蘇在水,我和仙半仙想了一下,覺得蘇在水那邊也該去一下,三人便一起走向伊人閣。
路上。
「哎呀仙半仙,你有沒有覺得水露姑娘的氣質和有一個人特別搭啊?」我曖昧地瞥了若璞一眼。
仙半仙也笑得一臉賊樣,故作不知地問:「誰啊?」
我似有似無地瞟著若璞,笑得一臉甜,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咯!」
仙半仙大驚,「你說的難道是我?」
我白了他一眼,道:「怎麼可能是你啊?!」接著又笑得一臉諂媚,拋個媚眼給若璞,道:「你說呢,若璞,嗯?」一個「嗯」,說得千長百轉,轉了十八個彎彎,愣是讓若璞紅了個蝦煮透。
「你們……莫要亂……亂說話……」若璞一雙眼不敢看我,說話結結巴巴,直直是做賊心虛嘛!
我和仙半仙彼此交換眼神,樂不可支。
於是,在拿若璞開涮的一路上,滿是我和仙半仙的賊笑,還有若璞結巴聲。
不一會兒,我們便到了伊人閣。
自然正端著熱水進去,見了我們,問了聲好,便領著我們進了門,之後便徑直上了樓梯。
屆時沈毓正坐在大廳裡一個人玩圍棋,擰著眉,不太愉快的樣子,見我們來了,立馬眉開眼笑,迎了上來。
「你們怎麼過來了?」
「我和仙半仙過來看看,若璞過來給蘇姑娘號號脈。怎麼你一個人在外面?谷幽珉呢?」
沈毓撇撇唇,不甚經意地說:「他自然是在裡面守著,我去了也只是礙手礙腳。」
「沁雪他有來過麼?」
「自然來過,他每天都會過來好幾次,不過也呆不了多久,現在正在上面呢。」沈毓歎口氣。
「那我要不要上去看看?」我疑惑了。沁雪在的話,我總覺得不自然。
「花姑娘既然來了,又為何不上來看看呢,上次你和仙半仙可是來過的,也不見你們有這麼客氣,難道是相處越久越發生分了?還有諸葛神醫、沈公子,既然大家都在,大家都不是外人,你們可是幫了在水很多的,就一併上來吧。」
言下之意,我們都是在假惺惺!要不是我們,或許只是若璞和沈毓,對蘇在水還有點用,我們根本就是連上樓的資格都沒有!
饒是那麼好聽的聲音,說出來的話沒什麼禮貌,大家也是不愛聽的。可偏偏這裡的幾個都是大BOSS,又怎麼會在乎這樣的一句話呢?
當然,我見他們沒什麼反應,也是不當回事兒的。
「既然宮主這麼有禮,又熱情相邀,大家就快上去吧。」沈毓笑笑,卻是在暗地裡把沁雪諷刺了一番。
至於其他人,只是淡淡一笑,假裝沒聽出兩人間的火藥味,便去了樓上。
我便是覺得想笑——這兩人明明不和,卻還要裝出一副和睦的樣子出來,要裝和睦,也要裝像點吧,偏偏兩人又忍不住暗地裡拆對方的台。
真真是有些孩子氣的。
上了樓,蘇在水昏迷著,臉色有些潮紅,看來是發燒了。谷幽珉正坐在床邊,為她換帕子。
若璞走過去號了號脈,皺緊地眉頭鬆了鬆,微微一笑,讓那原本平凡的臉生動了起來,道:「沒什麼事,燒退下去就好了,估計很快就能清醒了。」
谷幽珉顯然是鬆了口氣的樣子,而沁雪雖然沒有表現那麼明顯,我還是看到他抿起的唇放鬆了下來。
哎,真是孽緣……真不知蘇在水醒後會是個什麼情況,如今蘇在水在病中,本來就很容易激動,若是又看見沁雪的話……
孽緣啊……
「爹……娘……珉哥哥……師傅……不要……師傅……不是你……不是你……爹……」
正在我魂遊天際之時,蘇在水忽然說起了夢話,直接把我三魂七魄拉了回來。
看這形勢,蘇在水做噩夢到激動難抑之時,要麼會突然醒過來。要麼就可能說出些什麼。咳,現在還是最好別說的話……
我一個激靈,一記眼神飛給沈毓,沈毓心領神會,清了清嗓子,道:「蘇姑娘病中,我們不便打擾,還是先出去吧,宮主以為如何?」
沁雪皺了皺眉,道:「如此甚好,幾位就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沈毓的笑容僵了僵,對我拋了個無奈的眼神,拱了拱手,道:「在下告退。」說罷給我示意個眼神。
我無奈,看了看蘇在水,又看了看谷幽珉,心裡只能默默祈禱蘇在水這個時候不要醒來。
然而時間很多事總是事與願違的。
正在我們轉身將要離開的時候,蘇在水忽然叫了一聲「不要啊」,而後直直地坐了起來,眼睛睜得極大。
「不好!」若璞臉色一變,忙推開旁人奔了上去,一手掐她人中,一手從懷裡摸出包銀針來,以極快的速度取出幾根細長的銀針,又狠又穩地扎入了蘇在水週身幾個穴位。
蘇在水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臉色迅速褪盡潮紅,變得蒼白了起來。
若璞一聲不吭,取出一些銀針又扎入一些銀針,青衫晃動,手法老練,臉上十分嚴肅。
屋子裡的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沒有一個人動,靜得能聽見汗水流下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若璞完美的手法上。
半晌,若璞鬆了口氣,收起了銀針,沁雪臉色有些蒼白地走上去,拿出張絲絹為她擦拭汗水,動作十分輕柔,谷幽珉本來想阻止也得作罷。
這時,蘇在水沉沉地吐了一口濁氣,一雙漂亮的大眼幽幽地睜開,看見沁雪時,笑了笑,卻突然立馬瞪大了眼,目光變得凌厲了起來。
屋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下,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