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該怎麼辦?」半晌,谷幽珉沉聲問道。
若璞按了按額,道:「如今這三種毒混在了一起,便是有解藥也難以解開。」我們一聽心裡俱是一涼,谷幽珉手拽的緊緊的,卻也無可奈何。
若璞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忽地眼睛一亮,問我們,「現在有幾種毒的解藥?」
「我這還有一粒藏心的解藥。」我忙拿出紅色的丸子遞給若璞,若璞聞了聞,點點頭,問楊嫂:「你的落梅香的解藥帶沒帶?」
楊嫂無力地抬抬眼皮,目光有些渙散,發紫的唇有些哆嗦,手也顫抖著,從懷裡摸出個瓶子來。
「那瘴氣之毒怎麼辦?」仙半仙問。
這一問,氣憤便涼了一些。
瘴氣之毒,我們沒有解藥呢……
蘇在水這時從頭上的釵子裡取出顆小藥丸,道:「我以前會到瘴藥閣取藥,這個是從小便戴在身上的。」
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臉色還是蒼白的,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但手上動作十分利索。
「這下解藥便是齊了,若是有允塵老人的玉心丸,配合著解藥倒是可以試試看。」若璞高興地說,而後臉色又暗了下去,道:「只可惜,那允塵老人行蹤飄忽不定,而且已經隱退江湖了,要找起來不容易……」
沈毓這時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我知道玉心丸,涵禮吃過,因此每次受傷後好的極快,都是托了那玉心丸的福。」
玉心丸……秋涵禮……傷好得極快……這個狀況……
「秋大人吃過玉心丸?這便好辦了許多!」若璞鬆了口氣,「只要讓秋大人捨些血就行了,主要是為了讓三種解藥藥性相溶。可是現在是在霜宮,如何找秋大人?」
沈毓笑道:「這個可算是容易的了,我讓小黑帶個信給涵禮,他便可以過來。」
「如此甚好!」若璞大喜,其他人也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我掃了眾人一圈,想了想,道:「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
一眾人看向我,看得我有些冒汗,「那個,蘇姑娘也該是服過玉心丸的吧?」
蘇在水愣了,谷幽珉愣了,其他人也愣了。
我乾咳一聲,道:「蘇姑娘受傷後是不是也好得極快?」比如剛穿過來時的鞭傷,落大江後的劃傷,還有在谷家莊時被君姑娘所害時受的傷,癒合速度都是極快的。
「你怎麼知道?」蘇在水驚訝。
這個屋子裡,除了蘇在水自己,都是知道我的來歷,也知道我入住蘇在水身體過的,自然知道我為何知道,於是大家都沉默了。
「這個你別管了……你想想,小時候有沒有人給過你什麼奇怪的丸子之類的?」
一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望向蘇在水。
蘇在水有些小緊張,搓了搓手指,鎖緊眉頭細細想了起來,最後說:「以前好像是有人送我過藥丸之類的東西,有好幾次,記不怎麼清楚了,但我受傷的話的確很容易癒合。」
好幾次啊……我默了——蘇在水是個好孩紙啊,好孩紙都是有人疼有人愛的呀……
「那便是了!「若璞大喜,道:「那蘇姑娘可否捨點血?」
「那是當然的!」蘇在水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浮現些粉意,「這可是谷姐姐。」
谷幽珉歎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道:「在水,謝謝你了……」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誰都知道,他心裡疼啊。
此時楊嫂終於撐不住了,白眼一翻便昏死了過去,眾人皆是擔憂,若璞卻不慌不忙,道:「現下裡趕快把解藥製出來要緊。」說罷拿起個茶杯,用水洗淨了,又翻出把小刀,拿在火焰上細細烤了,擦乾淨。
「蘇姑娘。」
蘇在水沖若璞點點頭,走了過來。
血紅的血從蘇在水白嫩的手掌中流下,一滴一滴流入雪白的瓷杯裡,紅白對比,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我們覺得一陣揪心,看了看谷幽珉,他眼中的心痛之色毫無掩飾地顯露出來,像是一片荒涼的山坡,他的拳頭拽得死死的,彷彿正捏著快要爆發的苦澀,還微微顫抖著……
我不禁回憶起當初,我還是蘇在水的時候,在谷家莊上,谷幽珉的溫柔細緻和疼惜。
他捧她在手心,像是捧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溫柔多情,無微不至。
而如今,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流血,卻沒有一點辦法。
他不痛心,誰又痛心呢?
忽地手被一股溫暖包裹,我回握了沈毓的手,心裡一陣暖流。
也還是有人,把我捧在手心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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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給楊嫂服了解藥之後,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而來的,是蘇在水顫抖的聲音:「珉哥哥……我家人……真的是霜宮殺了的?」
谷幽珉拉起了她的手,避過剛剛包紮過的繃帶,裹在手心裡為她取暖,輕歎口氣說:「我本不想讓你知道的。」
蘇在水腳下一軟,坐在了軟椅上,睜大了眼,一言不發地看著谷幽珉。
谷幽珉拭了拭她睫上的水珠,柔聲說:「十七年前,你家和越尚書家遭遇的不幸,都是霜宮所為。」
握著我的手的一緊,我心裡一顫,也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無言地告訴他,我和他在一起。
「對不起……」沈毓在我耳邊輕聲道歉,「抓痛你了……」
我回頭睨了他一眼,將頭靠在他肩上,小聲說:「一點也不疼。」
沈毓騰出一隻手摟住我,輕笑了聲。
「那件事發生後,我一直以為你死了,傷心得不得了,可後來又沒見到你的屍體,便又覺得你還活著,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你,可是,找了這麼多年還沒找到你……直到……」
谷幽珉幽幽地瞥了我一眼,頓了頓,說:「這十幾年裡我一直在調查那件事,後來發現你家和越家的兇手應是相同的,於是我兩邊調查,結合以前發生的事,把信息都集中到一起後才得知了真相。」
「谷莊主知道真相?」沈毓忽然出聲。
我側頭看他,剛剛看到他的漂亮的下巴,上面已有了好些胡茬,不由心疼——這幾天,他也很累吧……
「我是調查了出來。」谷幽珉瞥了沈毓一眼,又瞥了我一眼。
「我想知道,你說的真相和我所知道的真相是不是一樣。」沈毓半勾起唇。
「哦?沈公子也知道真相?」谷幽珉有些驚訝。
「我自然是知道的,因著我原本是姓越的。」沈毓眸色漸深。
谷幽珉一愣,眸子裡更是詫異之色:「莫不是……你是越家的孩子?」
沈毓笑了聲,道:「在下實在算不上越家的人,只是原本姓越而已,隨我爹姓罷了,越家和我干係不大。」
屋裡的幾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卻也沒有說什麼。
他們都是聰明人,也聰明地不多問什麼。
「原來如此,那麼,沈兄且聽我說來。」谷幽珉歎口氣,順便將沈公子改稱沈兄,不著痕跡地拉近了他與沈毓二人的關係。
谷幽珉輕輕地撫了撫蘇在水的手,一邊安撫她一邊道:「蘇家和越家,說來還是有些交情的,當年蘇伯父進都做生意時,路逢越伯父,兩人相談甚歡,互相欣賞對方,便結交成了好友,而後又發現對方都是皇商時,更是覺得有緣。他們在都城裡的時候經常結伴去遊玩,不甚歡喜。有一天,他們偶然碰見了一個狼狽的女子,那女子渾身血污,傷痕纍纍,二人本來打算要問問的,哪知又看見後面有好幾個大漢在追,那女子朝他們求救,可是他們兩都是文弱書生,當時看著那明晃晃的刀都已經十分害怕了,哪裡還有救人的心思……」
谷幽珉頓了頓,歎了口氣,繼續說:「過了幾年,就發生了那件事了……」
「那個女的,是誰?」蘇在水垂著睫,讓人看不清她的顏色。
「是素鳶娘娘……」沈毓望了望窗外。
谷幽珉抿抿唇,接著說:「沈兄說的不錯,那女子的確是素鳶娘娘,當天便被抓了回去,後來才知道她是想逃出皇宮。過了一月左右,軒轅施征戰,素鳶娘娘再次出逃,被連妃派去的黑衣人追殺,那日恰好我爹和姐姐也遇到了素鳶娘娘,我谷家強調文武齊全,谷家的兒女都是要學功夫的,我爹的根骨好,武功也不錯,便將素鳶娘娘救了下來,帶回了谷家莊。那時我還沒有和我娘到別院生活,才一兩歲,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姐姐後來有告訴我一些事情。素鳶娘娘在谷家莊養傷,呆了接近半年時間便被霜宮的宮主接走了。」
「你說的霜宮宮主,是夜星還是……瀟湘子?」沈毓沉了聲音,貌似不經意地問,卻是讓谷幽珉微微怔住了。
「你知道瀟湘子是霜宮宮主?」
「猜的,是不是啊仙半仙?」沈毓淡笑著看向仙半仙。
仙半仙道:「我們也是剛剛才猜出來的,還沒有得到證實過。」
谷幽珉的嘴角不經意地抽了抽,瞥了仙半仙一眼。
仙半仙苦笑:「二弟啊,我也沒想到他會給你挖這個坑啊……」
本來只是猜測,谷幽珉這麼一說便得到證實了。
我有些想笑,心裡沉重的感覺減輕了不少,用肘子捅了捅沈毓,小聲說:「不愧為黃鼠狼,竟敢商界三大家之一的谷幽珉面前挖坑讓他跳。」
沈毓好笑地眨眨眼道:「你小相公我還是有些本事吧?」
我一愣,猛然想起在福如客棧的時候,那幾天與沈毓「相公」、「娘子」的叫的事(詳情見第七十二章),不由有些恍惚。
都好久沒那麼輕鬆了……自從來了霜宮,什麼都變得奇怪了……
這邊打住,谷幽珉黑著臉說:「夜星。」
「那素鳶娘娘可是在那一個月出了什麼事情?」蘇在水忽然開口,依舊垂著眸子。
谷幽珉閉上眼,道:「素鳶娘娘流產了……」
蘇在水追問:「那夜星,可是喜歡素鳶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