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到廂房,看了看自己的房間,也順便收拾下行李——當然,對於只有一把破傘的我和一窮二白的陽兒來說,這些都是多餘的···
沈毓的房間離五王爺住的東院最近,以便於保護五王爺。陽兒的房間靠左,我的房間靠右挨著沈毓——我本是極不願意的,可沈毓狡猾一笑,眨巴眨巴眼睛說:「你是小婢,就得隨時在我旁邊伺候我!」
不說還好,一說我就火冒三丈:「去你的!我什麼時候成你小婢了?!」
「你可是欠了我的錢啊!給我當小婢是給你還錢的機會!」
我癟癟嘴,道:「羞不羞,就知道拿那麼幾兩銀子壓我!」
「呵呵,誰叫你就是吃這招呢?」
我磨磨牙:「小人啊小人!」
「呵呵,我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君子!沒聽過嗎?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你!哼,我現在不管了!」把柄捏在他手中又怎樣?想讓我當你小婢,做夢!不知道昨天是發了什麼瘋,竟然白癡地和你來這兒了,以後再也不能白癡了!
「呵呵,花花啊,貌似你還沒明白現狀啊!」沈毓得意一笑,湊到我耳朵旁輕笑著說:「你可是在我名義之下才入住此寺的,在這之前皇上曾下令封寺,也就是說,閒雜人等不得入寺,違者···哎··皇上此次可真是十分生氣···你若成了閒雜人等···哎···」沈毓聲情並茂,說罷還惋惜地搖搖頭,可是我知道,他心裡定是樂不可支!
啊,空白藝術啊···說得我心裡冒冷汗啊···
我捏捏拳頭,終究還是放下了,單挑挑不贏,群架更沒戲!在人家的地盤上···哎,保命要緊···
死黃鼠狼!我鄙視你,鄙視你,鄙視你!
收拾好房間後,住持便帶我們去吃齋飯。
齋飯清一色的是綠色植物,雖是清炒,卻十分爽口,而且純天然,無污染,對於在現代生活了二十年的我來說十分難得,因此我吃得十分盡興。
飯飽之後,大師請我們到涼亭坐坐,沈毓連連答應。
到了涼亭,大師琴趣突發,當場便給我們彈了一首。
琴聲清耳悅心,一會兒似新土長芽,一會兒似清泉叮咚,一會兒似乳鶯歸巢,一會兒似鈴隨風起···
清澈的天空,清爽的山風,清幽的環境,再喝著清涼的茶水,呼吸著清新空氣,聽著清雅的琴音,這在炎炎夏日真是一種享受!
可惜啊···享受的不是我!
沈毓他們倒是在涼亭裡舒舒服服地坐著喝茶聽小曲,我卻一旁站著干看著——誰叫人家是大人我是小婢,身份差一大截呢?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十分不爽地瞪著沈毓,恨不得找個牆角畫圈圈詛咒死他。陽兒倒是美美的「呷」著茶,砸吧得「嘖嘖」有聲,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會喝茶來著。哼,不就是做給我看得麼?死小子,你丫滴等著瞧!
說真的,看沈毓喝茶還真是一種享受。別看他平常死皮賴臉的,個人修為還真不是蓋的。除卻一張好皮相,身上還有貴族氣質,貌似文韜武略也不錯,不然皇上怎還如此看重他?
看陽兒喝茶有種牛嚼牡丹的感覺,看沈毓喝茶卻是彷彿在欣賞一件典雅的銀具。
沈毓此時已換上一件淺青色長衫,外套件白色紗衣,看起來多了些儒雅文弱之感,真所謂是翩翩佳公子,風流而倜儻。如果是今天我才認識他,指不定就被他的外表騙了!
只見沈毓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把蓋。茶蓋輕叩幾下杯緣,沈毓輕輕吹了吹口氣,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面帶微笑輕啜了口,蓋上茶蓋,然後輕輕地放下茶杯,發出微小而清脆的響聲。整個過程,他小心而輕柔地拿放那精緻漂亮的白瓷茶杯,像對待情人一般精心。他有厚繭卻修長的手緩緩滑動在杯子邊緣,優雅而迷人。
如果此時給他照張相,再在相框邊緣加幾多白玫瑰,那是多麼的華麗麗啊···
額···想多了···我扯扯嘴角。
正在享受閒情逸致,突然有個侍衛跑來報曰:「啟稟大人,諸葛神醫已到,現在正在大殿。」
「哦?還不快快有請!」沈毓一笑,起身對大師說:「大師和我一起去迎接吧!」
見住持微點頭,沈毓又微笑著對我和陽兒說:「你們就不必去了。累的話就回房歇歇,不累的話就逛逛陽泉寺吧,這裡很漂亮。」
我和陽兒忙點頭。有你在我就是小婢,沒你在我的人身自由權就保住了!去吧去吧,你走我就自由了!
沈毓和住持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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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寺廟大殿,立刻感到一陣肅穆的氣氛壓下來。
殿內屋頂上有三個木雕藻井,上圓下方,井內各雕有一條青龍。下方漢白玉石雕的佛像。正中為釋迦牟尼佛,左側為觀音塑像,右側為米勒佛。幾座大佛目光似慈祥似銳利,彷彿真的只是幾座死物,又彷彿真能看清世事,洞察人心。
在大佛們的注視下,我冷汗涔涔,幾乎以為自己就是妖魔鬼怪了。想想原因,大概是我本穿越而來,也不亞於妖魔鬼怪,自己心虛了。
我抹把冷汗,快速離開。
又在四處逛了逛,熟悉了下地形,我便打算回房。有陽兒在,我沒擔心迷路的問題。陽兒以前雖是乞丐,卻確實如沈毓所說——聰明,好學,記性好!
正當我和陽兒走到走廊的轉角處時,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撞入我的眼球。
我正想他怎會在這時,來人已經在沈毓和大師的陪同下進了陽兒左邊的廂房。
我霎時明白了過來——原來他就是那個神醫啊!也對,昨天「穿越」的病看起來那麼嚴重,他都能快速治好,在這個世界,真是能擔起「神醫」這稱號的人了!
我向自己房間走去,順便瞟了幾眼那人,沈毓立馬發現了我,把我叫了過去。
「花花,這位是諸葛神醫,人稱『世上最好好人』,妙手仁心,善良溫厚,死人都能救回來!剛剛他給王爺施了針,王爺的身體就舒服了很多,真是妙手回春!你不是有宿疾嘛?過一會讓諸葛先生把把脈吧!」
他竟還記得···我心中一暖···
「沈大人過獎了!這位···誒?你不是···哦···在下眼拙了!姑娘,真是對不起啊!」諸葛抱歉一笑,容如朗月。
雖長得平凡,可他真是莫名的讓人舒服···
「沒事沒事,呵呵,你見到『穿越『了嗎?」
「請問,穿越是···」諸葛疑惑。
「啊啊···」我笑笑,說:「穿越就是五王爺身邊的那個女子,昨天你救的那位啊!」
「哦,原來姑娘說的是她!我剛剛看見她了,呵呵。」諸葛微笑著說。
「花花,你們認識?」沈毓有些迷糊。
「嗯,他就是救穿越的那位神醫!」
「哦,怪不得剛剛諸葛先生和穿越姑娘好像認識似的。」沈毓笑道。
這時住持發話了:「一切皆是緣分啊!」
不知怎麼的,沈毓的笑容就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雖已相識,但姑娘好像還不知道在下的名字,呵呵,在下諸葛若璞,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哦,我叫花枝俏,小名叫小福,你叫我小福吧!」我笑笑,很自然的就將自己不輕易說出的小名給說了出來。
全場人都一愣,我乾笑兩聲——這個名字啊···
沈毓和陽兒一怔是因為我竟把沒告訴他們的小名告訴了諸葛吧!
其實說出後連我自己都有些驚訝,這小名連認識時間最長的沈毓都不知道,如今卻告訴了一個相識僅兩日的人,實在是···
大概是因為他給了我一種老朋友的感覺吧···
算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哈哈,姑娘真是豪爽,好,在下就叫你小福了!姑娘以後就叫我若璞吧!」
我詫異,看不出來,諸葛也挺豪爽的嘛!
手上一緊,我下意識地看向沈毓,他的手正暗暗地握緊我的,臉上帶笑,眼中的神色卻是十分複雜,看著還有些危險的成分。
我不禁有些莫名地心虛。
「諸葛先生今日舟車勞頓,先休息會吧,待會兒還要請你再為五王爺施針,我們就先告退了。」沈毓說。
諸葛拱拱手,說:「那在下就不挽留了!」然後又對主持說:「多謝大師了!」繼而對我莞爾一笑,拱拱手。我回之一笑,感覺手上又緊了些。
住持回了句「阿彌陀佛」,便和我們一同走了出去。
走到沈毓房間門口,住持說:「老衲先告退了,沈大人好生休息吧!」
「大師走好。」
「陽兒,你也回房休息會吧!」沈毓淡淡地說,聽不出情感。
我突然就慌了起來。
陽兒狡黠一笑,衝我扮個鬼臉便跑了。
不安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手上力道更大,沈毓將我拖進我的房裡,「砰」地關上房門,然後身子堵住門口,抱懷斜倚著門,臉上笑意不減,眼裡卻有無奈和隱隱的憤怒···
我心裡一緊。
「你這個女人···」沈毓深吸口氣,抱懷的手微緊,「真是好···呵呵」冷笑兩聲,挑挑眉毛,繼而忽然向我走過來。
我吞吞口水,向後邊挪邊說:「我···我又怎麼招惹你了?」
「你沒招惹我,是我自己···」話語戛然而止,沈毓生生地頓住腳步,目光有些迷茫了起來。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沈毓眼睛清明了起來,之後便是淡淡地一笑,然後快步走了出去,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不···是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態度怎麼轉變的這麼快···
我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來,仍是莫名其妙的···
然後我便關上門,在屋裡呆坐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扣扣」房門突然響起,我一驚,連忙跑去開門。
是不是···
「小福。」門外的男子微笑。
「哦,是你啊···」我有些失望,又夾雜著些輕鬆——奇怪的感覺。
「呵呵,是我,沈大人讓我來為你把把脈。聽他說你身子畏寒,還有過腹痛,渾身冰冷的現象,我來看看。」諸葛依舊笑,只是眼裡有些擔憂。
「哦···」心中有熱流淌過,至少他還···
喂喂,你怎麼又胡思亂想了!不許不許!
「若璞啊,那要謝謝你了,來,快請進。」我連忙請他進屋,然後將房門大大地打開。
諸葛見此淡笑不語,我臉上微燙。
「來坐下,我給你把把脈。」
諸葛冰涼的手搭在我的脈搏上,說不出的舒服。
「小福,你有那症狀多久了?」諸葛奇怪地問。
「哦,有···」有多久了?我怎麼知道?一來這裡就攤上這麼個病,連「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我從何處得知?想了想,我回到:「上次那是第一次。」
「恩···」諸葛略一沉思,說:「你的脈象十分奇怪,以為照你那種情況應該是中毒,可你的脈象卻沒有一點中毒跡象,著實奇怪。」想了想,目光探究地看著我說:「除非···」
我一驚,忙道:「除非什麼?」
他目光炯炯,說:「除非中的是五十六散···」
「五十六散?那是什麼玩意?」
諸葛不信地問:「你不知道?」
「我該知道麼?」我反問,有些好笑。
諸葛有些窘迫,移開視線說:「五十六散是霜宮的毒藥,乃五十年前的霜宮第三代宮主毒聖「仙不救」所創,乃世間奇毒,至今為止除了歷代霜宮宮主有其解藥方子,世上無二人可解!
哇,這麼厲害!
若我中得真是五十六散,那我不是小命不保?我心一涼,懷著希冀問到:「這麼厲害?連你這個神醫也沒辦法?」
諸葛苦笑道:「我也是人啊,你看,我還不是解不了五十六散?」
心又沉了幾分,我懷著最後的希望凝眉問到:「那中毒之人會有何反應?」
諸葛歎了口氣,笑容不再,說:「這也是五十六散的厲害之一了!不同的中毒者中毒後的反應可能不同,而把脈又看不出來,所以很難確診是否為中毒。不過,聽說中毒者有一個症狀是相同的,那就是全身溫度流失。」
山中的空氣微涼了些,我吸了口氣,感受著涼氣從鼻腔注入肺腑。
緩緩地,我開口:「沒有解藥的話,中毒之人可以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