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春花 作品相關 第十三章 驚恐
    我腦中一白——這淫賊,連乞丐都不放過嗎?!我屏住呼吸,然後轉身就跑,誰知腳下一滑,我摔了個狗吃屎。我緊張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全身血液倒流了似地,一個激靈,我趕緊爬起來,不料還是被那廝搶先了一步抓住了腳。再一次跌倒,顧不上疼痛,我大驚,臉色刷的蒼白。

    一片黑影籠罩了下來。我一邊使勁地掙扎,一邊向那賣混沌的夥計大叫道:「救命!救命!救……」嘴被一隻大手摀住,那廝笑得一臉奸詐。

    那夥計明明聽到了!他明明看到了!可他卻很快地跑進屋了!他見死不救!他見死不救!我心涼了個通透了,內心的希望也越來越小。我奮力掙扎,明明很害怕,卻是流不出一滴眼淚。

    嘴被摀住,我想叫叫不出來,身子被困住,我想動動不了,此時此刻,我才真正地知道了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乞丐,能伺候本大爺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金手指要不是看上了你的聲音,你就連這福氣都沒有!」濃郁的酒氣撲上臉,金手指的豬嘴在我臉上留下一團濡濕,我心裡一陣發毛,止不住的發抖。

    金手指放開摀住我嘴的手,開始摸我的臉,我氣極,臉一偏,我使勁張口咬下——

    「啊——」金手指痛叫道,「你個小賤人,竟敢咬我!給我放開!」

    我死咬著他的手,頃刻口舌間已經有血腥味傳遍。

    金手指一個巴掌捆在我臉上,打得我眼冒金星,嘴裡的勁也小了。金手指趁機撤出血淋淋的手,大罵了一句,然後一把扯開了了我外面的衣服。身子一涼,我心裡一驚一痛,全身如置冰窟。恐懼已經吞噬了我的理智,幾乎是發瘋般的,我又打又踢,但很快就被壓制了下來。

    什麼?!是什麼在腦中閃過?!

    尖銳的刀……血……血泊中的一具具屍體……一對慈祥的夫婦……驚恐地眼睛……桃花樹……·黑衣人··紛飛的花瓣……可愛的小女孩……刀尖捅入身體的聲音……·純真的笑容……紅色的地板……黑沉的夜……蒼白的面孔……絕望的尖叫……臉上黏糊糊的感覺……

    還有一個小小的溫暖的懷抱··一張稚嫩的小男孩的臉……

    小男孩的臉突然變成沈毓的模樣,我突然清晰地記起他說過的話——「別怕,有我在。」

    沈毓,現在的你,在哪呢?是否在找我?你是否還記得這句話呢?這是你今天說的呵……

    黑暗……

    黑暗……

    黑暗的夜裡沒有一顆星星,就如我此刻的心情般……

    身上的破布快被扒乾淨了,我的心也終於沉寂了下去,掙扎的力度也小了許多。

    迴光返照似的,絕望前幾秒的我突然再次掙扎了起來,大吼大叫,嘴裡吐出的是清晰而刺骨的兩個字——「騙子!」

    是騙子,都是騙子!老媽是騙子!陽兒是騙子!沈毓更是騙子!都是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突然身子一輕,我被緊緊地摟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別怕,有我呢……別怕……別怕……我來了……乖……別怕……」耳邊傳來顫抖的聲音,漸漸地安撫了我,身上的溫暖也漸漸回升了些。慢慢的,我有些清醒了……

    我瑟瑟發著抖,慢慢睜開眼。

    其實,憑這溫暖的懷抱,憑這熟悉的聲音和氣息,我就知道,沈毓,他真的來了……可是我怕……

    「花花……花花……花花別怕……別怕……我來了……別怕……有我呢……」他朝我溫暖地一笑,只是那笑比哭還難看。他臉色慘白,唇微微地顫抖,像是也受了多大的驚嚇。

    「沈毓……沈毓……沈毓……」我驚疑不定地看著他,淚水突然爆發,如瀑布般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原來你不是……」我哽咽到。

    「花花,花花,沒事了,別怕,沒事了……」他憐惜地撫上我的眼睛,手一如記憶中初見時的溫暖,只是還微微地抖著。

    「哇……」我一把抱住他,痛哭出聲,驚天動地,把這幾天硬忍下的驚恐和委屈統統發洩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什麼事都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麼我一來就要承受這麼多?!為什麼在到了這邊這麼倒霉?!為什麼是我?!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為什麼……·」我哭吼道,聲嘶力竭,漸漸地哭倦了,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沈毓只是緊緊地抱住我,下巴重重地磨著我的肩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我只想緊緊地抱住他,用他的體溫告訴自己,他來了,他救我來了……他沒騙我……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有一刻,他怔了下。

    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在漸漸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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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我置身於黑暗的混沌中,腳下漸漸地陷落,怎麼拔也拔不出。一個一臉慘白的紅衣女子手執赤鞭,一臉怨毒地向我走來,輕飄飄的身子,像幽靈般飄過來,嘴裡說著:「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母鴨子似的聲音;情景轉換,一個提刀的紅杉彪形大漢舉起刀,明晃晃的刀,散發著清冷而奪目的光輝,那大漢渾厚的聲音像是要震昏我的頭,他說:「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刀落下;情景又轉換,一個酒醉的肥胖身影慢慢地向我走來,嘴裡發出「桀桀」的淫笑聲,然後說:「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情景再一轉換,漫天的紅色血花,震耳欲聾的絕望喊叫,一把尖銳的刀子抵住我的腹部,緩緩地往我身體裡插入,遠處兩具渾身是血的屍體喪屍般向我這邊移動,我瞪大眼盯著那把刀子,它緩緩地沒入我的腹中,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能聽見刀身與肉的摩擦聲,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漸漸走近的兩具屍體目光空洞,嘴巴詭異地張開,有聲音從他們嘴中發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為什麼都要我死?!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正在我漸漸被絕望吞噬時,手上傳來一股溫暖,耳邊響起清清軟軟的呢喃,將我的恐懼漸漸淡化,夢境也在一點一點地破碎……腦中有個小男孩的身影,一恍然,又好像是沈毓的身影……

    清早一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暖柔軟的床上,昨晚的一切宛若夢境。我睜著眼,一動不動地呆看著床頂。

    「吱呀——」

    我渾身上下一顫,有些不安地看向門口。

    一個手持白瓷碗的頎長身影走了進來,順手掩了房門。只見來者頭束翠玉冠,發挽翠玉簪;面目白皙,眉毛長得輕佻;一雙眼睛明亮而溫暖,只是隱隱有些輕愁;鼻子雖挺卻線條柔和,嘴唇微薄,只是嘴角稍稍下垂著,儼然一副擔憂模樣;身著淺色錦袍,腳下金縷貴靴。整個人看著如春風般帶著淡淡地溫暖,明麗極了。只是,怎麼看著有點……熟悉?

    他見我醒來,立馬將笑掛上了臉,一雙眼如春花般燦爛,牙齒如白雪般皓潔。我微微一怔,這個笑容……

    「花花,你醒啦?」清清軟軟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欣悅。

    藉於這個令我哭笑不得的稱謂,我終於確定下來,他就是沈毓,沈毓就是他!心也安定下來了。

    他將瓷碗放下,快步走過來,像什麼事也沒發生般地湊到我面前,帶來股露水的味道,調笑地說:「花花,你睡得像個豬似的,現在母雞都下了好幾個蛋了!」

    「母雞一天只能下一個蛋!黃鼠狼,你是偷雞專業戶,竟連這也不知道?」我扯扯唇。

    「好了花花,你這樣說,我面子都沒有了!」

    「誰說沒面子?我看你這皮相好得很嘛!臉皮也厚得很!」

    他笑得狡黠,說:「皮相好了惹人愛,臉皮厚了才來財!」見我不屑,他依然笑笑,又說道:「昨天兩頓沒吃東西,肚子餓了吧,這有碗粥,快趁熱喝了。」

    他一說,我立刻覺得肚子癟了下去。

    他把碗端來遞給我,笑吟吟地說:「先墊墊肚子,然後你洗個澡,梳梳頭,弄完之後我再帶你大吃一頓。」聽他說完我才發現,自己還是那乞丐樣,身上又髒又臭。

    我在心裡狠狠地將他鄙視了一把,為啥非得梳洗之後才能吃大餐?哼,還不是怕搏了你的面子!

    我端了碗,一股飯香夾雜著隱隱的藥味逸出,熱氣升騰,幾乎濕了我的眼眶——這粥裡,加了安神的藥吧……

    咕嚕咕嚕地幾口喝下,胃中立刻暖了起來。

    「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沈毓好笑地說。

    「這是哪裡呀?」我緩下喝粥的速度。

    「這是官府裡,我們先暫住在這。」

    「哦。」

    喝過粥,沈毓叫人抬了浴桶,叫人送了衣服過來,又交代了丫鬟好好伺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老天,終於可以洗澡了!

    「額……你們出去……行不?」我滿頭黑線的對幾個丫鬟說。

    「大人說了,要好好伺候小姐。」「小姐」二字咬地極重,一個丫鬟面有不愉地答道。

    「我說了,不用伺候,你們出去吧。」我微笑。

    「大人說了,要好好伺候小姐。」另一個丫鬟開口道,語氣中明顯有幾分不屑。

    我大怒,死黃鼠狼,人都走了還丟下這麼大個麻煩!

    「我是個乞丐,用不著別人伺候,麻煩各位有教養的小姐們給我滾出去!」我沉下臉,聲調越爬越高。

    她們一驚,臉上寫著不甘。也對,一個乞丐,憑什麼支使別人?!

    忸怩了半天,她們終究還是出去了。

    我鬆了口氣。

    泡在熱熱的水裡,我渾身上下舒坦極了。這沈毓還真是有情調,竟叫人撒了花瓣在水中,我也由此洗了這兩輩子一直想洗卻又沒有洗的花瓣澡。

    只可惜,有福享受,無福消受——我哭,這身子,竟然對花粉過敏!

    「啊愜……啊愜……」我不停地打著噴嚏,趕忙把所有花瓣都撈了扔出去,這才好了些,想來也只是輕度的過敏,否則現在我說不定就被誘發氣管炎了!

    哎,我可憐呀,看來這輩子不但與花瓣澡無緣,就連與花都緣分盡失了……

    我低頭看向水面,終於見到了一直想看而沒機會的「我」。水面上倒印著一張清秀的臉,略帶點英氣,眉不濃,也不細,也不彎;眼不大,也不亮,只透著我心裡的好奇;鼻子不算小巧,嘴巴不算紅潤。整張臉除了皮膚稍白點之外沒有一處出色,可偏偏就是這些不出色的五官,拼湊出一張平和而耐看的中上之姿來!我一時有些微楞。

    我仔細洗完了澡,洗完了頭髮,開始穿衣服。

    衣服質地柔軟光滑,摸上去舒服極了,可這——不好穿吶!我研究了好半天,試驗了N多次,終於憑著「聰明的頭腦」將衣服穿好。不得不說,沈毓心蠻細的,裡裡外外的衣服全都準備了。

    外套是一件漂亮的羅裙,白底藍褶邊,繡著幾朵精緻的不知名的藍花——不知名是純屬本人見識問題,衣袖也不廣,倒是省的「拖泥帶水」。整套衣服看起來簡單卻落落大方,又頗有典雅之美。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簡直是大大的符合了我的胃口,滿足了我的愛美之心!

    我滿足的拍拍衣袖,用乾布將頭髮一陣亂揉猛搓,待要干時,走到房間的梳妝台處,拿起梳子一陣狂梳,打結的地方全被我「強行疏通」了,長長的頭髮披在肩上,直拖到了腰處。

    銅鏡中略有扭曲的我拿起妝台上的一隻翠玉簪,半天不知如何下手。這時,一隻手從我身後拿過玉簪,接著把我摁在凳子上坐好,然後輕輕地替我挽起了發。

    我一時怔住,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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