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原來的目的只是想打消夜末遵從父命娶她的念頭,卻沒想到溫文爾雅的玄狐會突然上來插上一腳,她愣了一愣,索性繼續胡謅道:「他呀,有一雙很大很亮的眼睛,睫毛又黑又長,年輕俊美的臉上有兩個可愛的酒窩,和我呀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極有夫妻相哦。」那是當然,李俊是她的孿生哥哥,不但與她一起長大,而且長得也有幾分相似。
話落的同時,連翹在心裡對異世的李俊道——李俊呀,我雖然是利用了你,但也是在誇你哦,你高不高興?
玄狐充滿期待的目光即刻黯然,卻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原來他誤會、高估自己了,在她心裡早就有一個堅如磐石的男人,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不是他……
巫岱逸亦是默默無言,生平第一次心生嫉妒,羨慕那個男人可以陪伴連翹那些兒時的歲月,但他並不灰心,只要連翹一日未嫁,他便有信心將她的心奪過來。
只有夜末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諷刺的冷笑,讓連翹看不分明,心裡一陣發虛,難道他聽出她在胡說?這……不可能!
「我想起來了,莫非他就是你說的長得天下第一俊美的男人?」夜百靈腦筋骨碌一轉,突然想到初見連翹那天她說的那些話。
「呵呵,沒錯呀,就是他。」連翹面不改色,反正李俊又不會來古代,誰也沒法鑒定他是不是天下第一俊美。
「哼,不知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呢,還是真有此人?若世間確有此等絕色男人,怎麼輪得到你?也不照照鏡子。」其實當夜百靈聽到連翹說她已經有心上人時,她心裡有那麼剎那的雀躍,但一瞥到玄狐那落寞的神情,她便又恨得牙癢癢了。
連翹煞有其事地打量了夜百靈一番,一本正經道:「可能是不太輪得上我,但怎麼輪也輪不上你。」連翹心裡暗暗打鼓,她若能和李俊重逢,堅決不許他找一個像夜百靈這種相貌以及脾氣的嫂子,頭疼死了!
「呵呵,我雖從小生活在山上,卻自認國色天香,也只有世間絕等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就算你說的那個男人出現在我面前,也只有他癡迷我的份,斷沒有我拿正眼瞧他的心情。」因為她的心裡已經有了大師兄玄狐,所以別的男人她誰也看不上眼。
夜百靈的話剛落下,連翹與血竭便默契地擺出俯身作嘔狀,直到夜百靈氣紅了臉才停下來喘口氣。
連翹與夜百靈皆不會想到,她們今日自以為是的事,在不久的將來,便將以震驚的形式全全打破,掀起她們之間更大的風波。
天快黑盡之前,郁金與血竭結伴去摘了些野果、打了些山禽,其餘的人找了一塊能躋身十人的空地,搭灶的搭灶,撿柴的撿柴……不知不覺間,漫天星空下,十人已經圍著一個大火堆席地而坐,火堆的四端,既有一口湯鍋,亦烤著香噴噴的山雞肉、野兔肉等。
當大家都吃完後,郁金拿著一片大大的枯葉,將各人吃剩下的山禽骨頭搜集到一起,連翹見狀,捂著小嘴笑問道:「郁金,你是不是把這裡當成邪門山莊了,荒山野嶺的,沒必要打掃吧?」
郁金稍稍一愣,繼而笑著搖頭道:「我可不是打掃,是在想辦法幫你找到下一件藥引呢。」
「啊?是哪種藥引呀?」連翹不知這些被丟棄的骨頭與爺爺需要的藥引有何關係,腦海裡搜索著那些藥引的名字,卻糊里糊塗的,怎麼也聯繫不起來。
「想知道?」郁金正想找一個替他拿火把的人,看到連翹興致勃勃的神情,便決定叫上她一起去。
「嗯。」連翹用力地點點頭,滿臉期待。
「連姑娘若是膽子夠大,就趕緊跟我來。」郁金的話既充滿誘惑,又充滿挑釁,帶著非把連翹吸引過去的決心,連翹二話沒說就爬起來,撫了撫吃得飽飽的肚皮,興高采烈跟上郁金的步伐。
郁金引著連翹走了一段山路,來到一個讓連翹感到既潮濕又陰風陣陣的山野處,連翹縮了縮脖子道:「郁金,到底是哪件藥引?非得晚上來拿?」
「不是晚上拿,而是晚上來佈陣。」郁金邊說邊把火把遞給連翹,示意她拿穩,然後將他隨身佩戴的虎斧前後換了個方向,當成鋤頭般找了一個地方挖了起來。
沒過多久,郁金便挖出一個十字形長坑,然後將剛才搜集來的碎骨頭以及雞毛、兔毛等垃圾放置長坑中,再去找了些樹枝蓋上,最後將方纔挖到一邊的泥土往上鋪了一層。
「好了。」郁金拍了拍手,收好虎斧,從連翹接過火把道,「大功告成,明天一早我帶你來收紅巨龍蜈蚣。」
「紅巨龍蜈蚣?」連翹隱約記得,這的確是爺爺所需藥引的一種,回頭看了埋好的土坑一眼,不由地好奇道,「難道蜈蚣會趁著晚上爬進去偷吃那些骨頭?」
「八九不離十。」郁金自信地說道。
連翹又回頭看了土坑一眼,自言自語道:「若是它們吃飽了,趁著天亮之前回家睡覺去了怎麼辦?」
「啊?」郁金頓時傻眼,他怎麼從不知道這些貪吃的蜈蚣吃飽了還會記得回自己家睡覺的?
連翹看著無語的郁金,噗嗤一笑安慰他道:「別擔心啦,我想肯定會有幾條蜈蚣因為吃得太飽被撐死在坑裡,或者跟對方搶食,兩敗俱傷,爬不出坑的。」
「呵呵。」郁金繼續傻眼,原來那些天亮後不離開的蜈蚣是這麼一回事啊?
當連翹跟著郁金回到火堆旁相繼坐下後,連蓮已經睡著了,連翹從包裹裡拿出一件衣服替連蓮蓋上,然後打了一個哈欠,正想躺在連蓮身邊睡下,突然透過火光,看見一個奇怪的情景。
夜末原本面無表情地坐著,紋絲不動,小藍偷偷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然後一邊抿著嘴偷笑,一邊將身體一寸一寸往夜末的方向挪,然而當她正要挨上夜末,將她的頭悄悄搭上夜末的肩膀時,垂著眼瞼的夜末突然往右騰了騰,小藍自然而然撲了空,差點側倒到地上。
兩人這般一個挨近、一個躲開持續了一會兒,夜末終於受不了了,冷冷道:「小藍,回你的地方睡覺去。」
「不嘛,末哥哥,我想像小時候一樣,枕著你的肩膀睡。」小藍撒嬌的聲音很輕,但還是一個字不落地飄入了連翹的耳中。
連翹強忍著沒有笑出聲,真是沒想到,小藍居然會看上夜末,哎,要是小藍發現夜末是個斷袖,那該有多傷心呀?
「我們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男女授受不親,不可以這樣,小藍你再這樣,我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夜末的聲音又低又沉,卻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漠。
連翹顧自輕輕冷哼一聲,他為了替蘇合報仇接近她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這句「男女授受不親」?一想到曾經被夜末又摟又抱還碰了唇的事,連翹便越想越氣,恨不能衝過去揭穿他的真面目,免得小藍陷得太深。
小藍聽了夜末嚴厲的話,微微一愣,噘著嘴轉身就離開了,誰想,沒過一會兒,她又滿臉堆笑地拿著一個野果過來道:「末哥哥,給你吃,很甜的,看著你吃完我就去睡。」
夜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野果,未動,小藍馬上裝出一副可憐狀道:「末哥哥若是不吃,小藍今晚就死賴著末哥哥的肩膀。」
夜末垂眸片刻,終於接過她手裡的野果,一口一口吃下,小藍高興不已,像是撿到什麼便宜了似的,乖乖回到自己的地方躺下,卻一直沒有閉眼,而是癡癡地望著夜末。
這時的連翹也躺在了連蓮的旁邊,正準備閉眼,突然看到小藍又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朝著夜末坐著的地方溜去。
夜末仍舊一動不動地坐著,冷峻的雙眸突然顫了顫,身體也突地晃了晃,但他微微睜大眼,企圖強作精神,眼皮卻第一次不聽自己使喚,疲倦地合上,不受控制的身子亦頓時往一旁栽了下去。